黎燕回到家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这时她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但她想了想什么也不想吃,也不想做。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寂寞包围着她。她强打精神,泡了一碗方便面,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她摇着轮椅出了家门,来到看守所看王黎。王黎一见是黎燕,像一个受惊过度的动物,忽然看见了来保护他的“兽中之王”一般,不停地叫喊着:“妈,妈,你活动得怎么样了?”黎燕用眼睛警示他不要乱说话,“孩子,你不用怕,你没有罪。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是的,不是的。妈,我可能被判刑的。真的,弄不好会判死刑的。妈,我才刚刚二十多岁,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或者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呀,妈……”王黎呜呜地痛哭起来。
黎燕心疼地落下泪来:“王黎,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妈妈会难过的。你相信妈,妈妈会救你的。妈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的。”
“探视时间到了,你回去吧。”公安人员进来说。
“妈……妈……救我呀……”王黎撕心裂腹的喊叫使黎燕的心都碎了,她也喊叫着:“王黎,你放心吧……”
黎燕回到家,急切地翻阅着电话薄,终于找到了尚江家的电话,这时她感到一阵胃痛,她用力按着胃,打通了尚江家的电话,电话传来江南的声音,“喂?请问你找谁?”
黎燕心虚地赶忙放下电话,又紧张地搓起了手。没过几分钟,又拿起电话往尚江家打,接电话的仍然是江南。“喂?你找谁?”
黎燕迟疑一下:“请问尚江在家吗?”
“他不在。”
“您知道他到哪儿去了吗?”
“不知道。他打电话回来说晚饭不回家吃了,请问你是谁呀?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黎燕失望地说了声:“谢谢。”放下了电话。
黎燕冲了杯奶粉,吃了几片饼干,然后关上房门又出去了。她摇着轮椅来到尚江家门口附近等尚江。她不停地在月光下看着表,时间一分一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了,却还不见尚江的身影,一阵冷风吹过,黎燕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时黎燕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冻得冰凉。她又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摇动轮椅想回去,一阵愉快的口哨声,在寂静的深夜由远至近地传来。她警觉地躲在楼的阴暗处,借着月光和路灯看清确实是尚江,便摇着轮椅突然挡住了尚江的去路,尚江被黎燕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跳了两步,定睛一看惊叫:“哎呀,我的妈呀。原来是你?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开这种玩笑?”
“你以为我会有心情在这大冷天等你半夜,跟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吗?”黎燕压抑着愠怒的声音。
“你在这儿等我干什么?难怪我给你家打电话没人接。”
“你打电话是想告诉我结果吗?”
“这儿不方便说话,找个地方怎么样?”尚江低声说。
“好,到我家去吧。”
黎燕摇着轮椅在前面带路。一进家门,黎燕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别这么急嘛!不管怎么说到了你家就是客人,也不倒杯茶或咖啡什么的?”尚江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说。
黎燕自觉失礼,态度温和下来:“绿茶可以吗?”
“可以。”
黎燕沏了两杯绿茶,一杯端给尚江,一杯自己喝了两口,这才感到暖和了些。她抬头看着尚江,等他回答。尚江慢悠悠地吹着杯子里的浮茶,喝了一口,把茶杯放下,不紧不慢地说:“这茶还不错。”
黎燕急迫地说:“快点告诉我呀!”
尚江仍用不紧不慢的口吻说道:“关于王黎的事可以这么说,如果你晚一天找我,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帮你。今天我去得正是时候,由于撞死人的案子是复查,没有现场,依据只是那些照片,可就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因为下了场大雨,所以照片印迹并不十分清楚。我就在那些照片上做了些文章。这样他们就很难判断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还是故意杀人。但难就难在这个调查小组的头儿是我老爸,他可是处理了一辈子的交通事故,谁也瞒不过他的慧眼。经过他的判断和分析,六个人的调查小组,有四个人认为是故意撞的。只有两个人认为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要想最后认定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唯一的办法就是说服持故意撞人说法的两个人。”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最后的结果?”黎燕焦急地问。
尚江抿一口茶:“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呀,这就跟说评书似的,”说到这儿,又慢慢喝一口,“把结果一下子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办这件事有多难吗?喝了那么多的酒,还得必须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绝对的清醒。”说着把茶杯递给黎燕,不满的口气:“也不给我续
杯茶呀?”
黎燕烦躁而又忍耐地说:“对不起。”接过茶杯续水。
尚江接过茶,玩世不恭地倾身说声:“谢谢!”又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你知道我办这件事有多难吗?还不能让我老爸知道,还得把事情办成。我先分别稳住了持普通交通事故观点的那两个人,然后又分别拉拢持故意撞人说法的那两个人。当我找到徐叔叔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帮我,我跟他说反正是两种判断各有各的道理,你何必跟我爸一样死心眼儿?让我好说歹说,再加上这个,”做着点钱的动作,“尽管开始他说什么也不敢收,但最后还是让我把他攻了下来。只要他收了钱,就什么都好办。最后以四比二的比例反对故意撞人的判断。怎么样?可以说我救了这小子一命吧?”黎燕听到这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过你先别舒气,这个案子还没有最后结案,这四个人怎么也得再打点打点。尤其是徐叔叔那儿。”
“你能等一段时间吗?我丈夫刚刚回武汉,我得等他把钱寄来。”
“这你不是逼着我不守信用吗?我跟人家说明天就办。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们能把案子翻过来,也可以再把它翻回去。”
“可我手头确实没有钱了。”黎燕急得直搓手。
“那你就看着办吧,反正犯事儿的不是我。”尚江说着便往外走。
“等等……”黎燕像下了决心似的。从她梳妆台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件古董。
“哇!”尚江站在黎燕的背后,轻声叫了起来。
黎燕在手里紧握着,不舍地说:“这跟给你的那只本来是一对儿,你知道这一对拿出去该是什么价钱?”黎燕把古董递给尚江。
尚江接过古董,感觉到黎燕的手在不停地颤抖,说道:“黎燕,我知道这个古董价值连城。但我不能把它掰开每个人一块吧?这个我想送给徐叔叔。其他的那三个人……”
“我知道,我一定给。但你真的得容我几天。”
“好吧。两天,两天怎么样?”
黎燕想了想,答应到:“好吧。”
“那我就走了。”尚江走到门口站定,欣赏地看着黎燕,“不过我想说一句话,尽管你已经四十多岁了,而且你的腿……但是你很有味道。”说完做了一个潇洒又流里流气的再见动作:“拜拜……”朝黎燕挤了挤眼,抛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嬉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