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立娟用洗衣机洗着床单、被单，干妈从房间出来，一脸焦虑地问：“小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了？”
“妈，这个洗衣机不是小磊上星期才买来的吗？您是又想他了才觉得时间长。再说，他现在正在搞建筑设计，一定挺忙的。”
“不知怎么的，我这两天眼皮老是跳，一跳我心里就发慌，好像要出什么事似的。”
“妈，眼皮跳说明您休息不好。报纸上都说了并不是什么预兆，那都是迷信。您要是想小磊，明天我上班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到家里来一趟。”
“那你明天就打个电话吧，省得我整天胡思乱想的。”
立娟忽听有人敲门，高兴地边去开门边说：“是不是小磊让您给念叨来了。”
干妈欣喜地望着门口，毛毛从屋跑出来喊着：“舅舅……”
立娟打开门，原来是对门的田姐。
“啊，是田姐呀。”立娟有些失望地。
“一家人等谁呢这么高兴？”田姐看出她的到来令立娟一家人失望。
“我妈刚才念叨我弟弟小磊，说想他了。你这一敲门还以为是小磊来了呢。”
“怎么？石磊的事你们不知道啊？”
“石磊什么事？”立娟反感别人一提到小磊就这样大惊小怪的样子。
“他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说是半夜带一帮人闯到人家家里敲诈钱财。而且还……”
田姐话没说完，立娟瞪大眼、半张着嘴，还没有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中反应过来，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她才本能地转过身去，看到昏倒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喊：“妈——”
立娟来看石磊，石磊惊讶地：“娟姐，你怎么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干妈，干妈会受不了的。”娟姐泪流满面地说不出话来：“小磊，你怎么……怎么会……”
“娟姐，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答应我别告诉干妈。”
娟姐无助地摇着头：“妈已经……已经知道了。”
“什么？你……你怎么能告诉……”
“不是我告诉她的，妈听说你出事了，当时就昏过去了。幸亏抢救及时，没有……可她得了脑血栓……已经半身不遂，不能说话了……”石磊愧疚、痛苦地低下头。“但她一醒来，就用力喊着‘磊、磊’，尽管听不清她说什么，但能听出是在叫你的名字。”
“我……娟姐，照顾好干妈，给干妈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治疗方法。”
“我知道，小磊，你不用惦记你干妈，这两天你姐夫就要转业回来了。对了，这两天只顾妈了，不知道叔叔他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
“娟姐，是我不孝。”石磊痛苦内疚地说。
“别说了，我相信这件事一定事出有因的。姐不相信别人说的那些话。小磊，把实情说出来，争取早一点出来。姐相信你不会有事的。”
娟姐质朴的话使石磊感到无比的温暖。是啊，只有这些纯朴的人才会有这种质朴的情感。也只有在这质朴的情感面前才使得石磊流露出本真的情感。
“小磊，你别流泪。看你，流泪的样子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你这里需要什么吗？”立娟擦掉自己的泪，故意轻松地微笑着说。
“不，不需要什么。娟姐，你只要照顾好干妈就行了。还有，姐夫回来别告诉他我的事。”
“我知道。”
石磊点点头。
“我走了，我还得去医院，然后去看看石叔叔。家里有我呢，你什么都不要惦记。可你要争取早点儿出去啊！”
娟姐期望的眼神令石磊心痛。立娟不无惦念、担心地离开了石磊。
立娟回到医院，先到水房把脸洗了洗，然后笑着来到母亲的病房。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一看到她回来了，用询问、期望的眼神看着她，张着嘴发出含糊不清的“磊……磊……”，能动的左手不停地抬起又落下。
“妈，您别急了，我刚才看见小磊了，小磊没事，他只是替朋友抱打不平打架来着。公安局只是问问事情的经过，过两天就出来了。妈，小磊让我告诉您别惦记他。”见妈妈半信半疑的眼神立娟不知怎样来安慰妈妈，“妈，您相信我，小磊真的没事。你知道我从小到大从未撒过谎，不是吗？”妈妈听了这话才相信地点点头。立娟见妈妈相信了，高兴地说：“妈，这两天爱兵就该转业回来了，等他回来，小磊也就回来了。到时候您也可以出院了，我们全家在一起庆贺庆贺。”立娟终于看见妈妈脸上有了笑容。“妈，今天咱们不吃医院的饭了，我回去给您做您爱吃的馄饨，行吗？”妈妈用力点点头。“妈，您解手吗？你解完手我再去。”妈妈点点头。立娟说着拿起床底下的便盆放在妈妈屁股下面。
等妈妈解完了，立娟把小便倒厕所去回来。刚要把便盆放在床底下，临床的大妈用一只手指着立娟手里的便盆，发出“啊、啊”的声音。立娟知道她跟妈妈得的是一样的的病。但她身边偶尔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外，从未看见有人照顾她，立娟把便盆拿过去问：“大妈，您用便盆是吗？”大妈急急地点着头。立娟像抱母亲一样把大妈抱起来，把便盆放在她的身下。便盆刚刚放好，一股恶臭直扑立娟的鼻子，邻床挨窗的漂亮女孩赶忙捂住鼻子，喊叫着身边的小伙子：“快、快把窗户打开，臭死我了。”小伙子把两扇窗都打开了。冷风往屋里直刮进来。立娟见大妈解完大便面露愧色的表情，立刻和蔼地问：“大妈您解完了？”大妈点点头。立娟像对母亲一样给老人擦着屁股。擦完给大妈盖好被子，把大便端倒在厕所，又把便盆冲洗干净。
立娟把便盆拿回病房。老人感激地看着她，说着听不清的“谢谢”。
“没关系的大妈，您怎么没人照顾？”
老人一听不禁流下泪来。
立娟给老人擦着泪说：“别难过，我妈住院的这些日子我来照顾您。我妈是从北方长大的，所有她爱吃面食。今晚我给我妈做馄饨，您爱吃吗？”老人点着头，感激地又一次涌出泪水。立娟抬头看着大妈邻床的女孩说：“小姐，请把窗户关上吧，老人们本来就有病，要是再冻着就麻烦了。”
漂亮女孩儿听了，不满地瞪了一眼立娟，努努嘴让小伙子关上窗子。
“妈，我去做饭，顺便接毛毛。”
妈妈点点头。
立娟又对大妈说：“您等着，我去做馄饨。”
大妈高兴地点点头。
立娟刚一出病房，漂亮女孩儿轻蔑地喊道：“住这个病房真倒霉。看那个女的多俗气！一看就是个工人。”立娟听到这话站住脚，转身想回敬她一句，但又止住了。
立娟买完菜把毛毛从幼儿园接出来，直奔石磊家。
一进石磊家，立娟看到石伯年苍老、消瘦了许多。
“叔叔，您身体还好吧？”
毛毛喊着：“爷爷。”
“唉。”石伯年拉着毛毛的小手答应着，然后对立娟说：“立娟，你怎么有时间？快进来。”石伯年热情地说。“毛毛又长高了？来，爷爷给你拿糖。”
立娟感觉出老人心情的沉重和苦涩。立娟关切地问：“叔叔，您的身体没事吧？”
立娟听到老人发出无奈的唉叹声。
“叔叔，您不要生小磊的气，我想他不是……”
“立娟，别再提他了。这件事不要告诉你妈妈，你妈妈知道了会受不了的。”
“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妈妈的。”立娟撒谎道。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
“还好。叔叔，您晚饭吃什么？”
“唉，什么也吃不下。待会儿饿了去食堂买点就行了。”
“叔叔，我妈妈想吃馄饨了，我就在您这儿做，然后给我妈拿回去点就行了。”
“这……这行吗？”
“怎么不行？我也很长时间没到您这儿来了，想顺便跟您待一会儿。”
“也好。我好长时间没吃到馄饨了。”
立娟笑了：“我知道您也是北方人，喜欢吃馄饨、饺子。我去厨房做饭了。”
“我这里肉、菜什么都有。”石伯年跟在身后说。
“不用，我全都买回来了。”
“我还可以给你帮帮忙，我也会包馄饨。”
“好啊。”
“爷爷，用我帮忙吗？”
石伯年喜爱地笑起来，“不用你。你去看电视吧。来，爷爷给你调到动画节目。”
“爷爷，不用您调，我自己会。”
“那就更好了，你想看哪个节目，就看哪个节目。”
立娟为了给石叔叔一点家庭的温暖，故意在他家做起了饭。
做好馄饨，立娟和毛毛故意陪石叔叔吃完饭才走。
立娟来到病房，母亲正用盼望的眼神看着门口，见毛毛和立娟进来高兴地笑了。
“外婆……”毛毛跑到外婆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