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王红和李姣在门外兴奋地喊着。
徐慧云领着刚刚学会走路的唤唤去开门:“唤唤,你的两个姨回来了。走,咱们快去给她们开门。”
“妈,小唤唤……快叫小姨,快叫老姨。”
徐慧云两个美丽如花的女儿一进门就放下大包小包的行李,吵闹争抢着抱唤唤。那股青春的气息使房间都充满了活力,她幸福、骄傲地看着她们笑着。小唤唤看着两个陌生、漂亮的阿姨抢抱她,往姥姥怀里躲闪着,扭头看着姥姥试探地问:“阿姨?”
“小唤唤,这个是你的小姨,这个是你的老姨。”
小唤唤看着两个姨,羞涩地笑笑,甜甜地叫道:“小姨,老姨。”
“没想到小唤唤话说得这么清楚了,真是太可爱了。”
“红姐,你发现没有,小唤唤越来越漂亮了。”
“真是的。看妈妈把她打扮得多干净。”
“你们俩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什么时间回来,你姐说去车站接你们的。”
“妈,我们都这么大了,还让姐为我们操心。”
“就是。我们俩商量好了,就是想给姐和妈一个突然惊喜。”
徐慧云来到王黎的公司,王黎睡午觉刚起来:“妈,您来了?”
“王黎,你的两个姐姐都毕业回来了。”
“是吗?她们分配了吗?”
“分配了,你红姐在唐山师范,你姣姣姐分配在开滦医院。她们刚工作也挺忙的,因为离家都很远,她俩都到单位住宿去了。不过她俩每个星期天都回家。她们每次回家都念叨你。王黎,你怎么老不回家?”
“我哪儿有时间哪?”
“王黎,你的时间都在干什么?新华中学的建筑质量问题还没有解决,你不会又在接工程吧?你知不知道你们盖的新华中学就要开学了?难道你还没有考虑好吗?”
“妈,我说过这件事就不用您管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王黎不耐烦地说。
“你怎么负责?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王黎,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但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你……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王黎听了母亲的话像晴天一声震雷,震得他的头一下子蒙了。
徐慧云继续说:“你母亲把你生下就托付给我抚养,我从小把你养大,是你姐姐教育抚养你成人,我……”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您不是在说疯话吧?要么就是您嫌弃我才这样说的。”王黎发疯般地吼叫起来。
“你错了,妈妈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所负的责任要比一般的母亲更重一层,你明白吗?”徐慧云激动地喊了起来,之后搂住王黎的肩伤心、难过地流下了泪:“王黎,你为什么老是把家人的爱,错看成是嫌弃呢?你虽然不是妈妈所生,可也是妈一口一口把你喂大的,在我怀里把你抱大的呀。妈妈不仅没有嫌弃你,而是尽量把更多的爱给你。”
“我的亲生妈妈在哪儿?”王黎木然地问。
“本来地震前的那个晚上,你妈妈想把你带走的。可她却送来一封信,说第二天再来接你。谁想到当晚发生了大地震。这些日子我正在查找你母亲的下落。听说她地震砸伤了双腿,现在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妈,我的身世都有谁知道?”王黎紧张、恐慌地问。
“现在除了你和妈妈没有人知道。”
“妈,我求您,不要把我的身世告诉任何人,行吗?包括我姐。”王黎痛苦地哀求道。
“王黎,你放心,妈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的。我本来想等找到你母亲再告诉你的。今天妈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找到你母亲的时候,交给她的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了汉。你知道吗?”
“妈,我已经长大成人了,我不想去演什么母子相认的悲喜剧。既然她当时不敢承认我,我长大了她来认我干什么?让我给她养老送终吗?我对她没有感情,妈,我求您别再找她了,您找到她只会给我添麻烦。再说,我也不会认她的。我心里只有您这个母亲和抚养我长大成人的姐姐。我会报答您和姐姐的养育之恩的。”王黎说着痛哭起来。
徐慧云流着泪,却在不住地为王黎擦拭着脸上的泪水:“王黎,你要想报答妈妈和姐姐,就赶快拿着钱跟妈妈一起到质检部门说明学校的质量问题。妈妈和姐姐不希望你用不正当的钱来报答我们,那样只会给妈妈和姐姐带来伤心,你知道吗?”
“妈,姐姐和您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可是你们为我想过没有,脚踏实地无非就是让我从零开始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可我爬到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也许我爬一辈子也站不起来。”
“王黎,既然你不喜欢搞工程,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建筑设计上?”
“设计?听说就连非常著名的工程设计师,几年的收入还抵不上包工头一个工程的承包费。”
“王黎,你从什么时候染上这些污七八糟的思想?难道钱能代表一切吗?如果你把钱看得重于一切,钱只会给你带来灾难的。”
“妈,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权有钱就是人上人。妈,您是全市有名的妇产科医生,有多少生命在您的手里起死回生,可又怎么样?您能把我姐调到挣钱又多、又轻闲,别人又高看的工作单位吗?您不能!我姐每天要陪着笑脸站八个小时的柜台,回家又做家务、又带孩子,现在又要去夜校上课,她每天有多累。就是这样,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您不是不知道。可那些有钱有势家的孩子,吃的穿的用的又是什么?您这个德高望众的妇产科专家,也只不过落个好名声而已,并不能让我姐过上好日子,所以人的名声一文不值。”
“王黎,我承认一个人事业的成功与起点有很大的关系。你姐要不是因为那场灾难性的大地震,以她的才能和刻苦精神早该大学毕业,或者当了厂长、经理、作家,或者拿到了硕士、博是学位。可你姐为了我们这个家却刚刚上高中补习班。我也不否认权力和金钱会给人带来成就感,会使每个亲人、朋友受益。但一个人如果完全依仗父母的钱势,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好,那么自己还奋斗什么?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就是在痛苦的奋斗过程中得到幸福和快乐。一个完全由父母安排好一切、失去奋斗精神的人,跟动物园里被喂养的动物有什么区别?人活在世上权力和物质是不可比的,唯一可比的是你有没有那种向上的精神!”
“妈,您别再给我讲大道理了。”
“王黎,妈妈是在就事论事,不是在给你讲空泛的道理。难道你连最起码的人生道理都听不进去吗?如果一个人连道理都不懂,怎么能做一个好人呢?”
“妈,我还有事,我走了。”
徐慧云诚恳、挚爱的劝说,丝毫没有打动唤醒王黎,徐慧云伤心到了极点。无奈、痛苦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他真的不可救药了吗?
王兰来到王黎的宿舍,敲了几下门没人,只好把毛毯放在门口,掏出笔和纸在膝盖上写道:“王黎,我把毛毯放在门口。天冷了,你要多注意身体。有时间多回家看看。妈妈和姐姐们都想你,小唤唤也想你这个舅舅。姐姐。1989年9月5日。”
王黎回到宿舍,看到姐姐送来的毛毯和字条,默默地流下了泪,感到只有姐姐和妈妈才是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亲人。
第二天,他给姐姐买了一身最好的西服套装,给妈妈买了一盒高级的营养品,给唤唤买了一个漂亮娃娃和一大堆小孩子爱吃的东西,给姐夫买了两瓶酒,趁家里没人的时间送回了家。
徐慧云来到新华中学,学生们正欢天喜地地忙碌着,打扫卫生、摆放着课桌。徐慧云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教学办公楼随时倒塌的恐惧感压迫着她,使她喘不过气来。矛盾、痛苦的她感到心脏在一阵阵绞痛。如果学校真的有一天倒塌了将是多么可怕的事啊。地震给唐山人民造成的灾难已经够惨重的了,难道还要制造人为的灾害吗?如果我知情不报,也将会成为千古的罪人。想到这里,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来到质检局。
“请问,你们局长办公室在哪儿?”徐慧云来到办公室问。
“局长开会去了,您找局长有事吗?”办公室一位女同志站起来问。
“是的。我想反映一下关于新华中学的建筑质量问题。”
“那找我们质检科科长也行。科长办公室在二楼。”
“好,谢谢你。”
徐慧云来到二楼的质检科长办公室。
“请问你是质检科长吗?”
“对,您找我有事吗?”
“我是来反映新华中学建筑质量问题的,这是揭发材料。”
科长吃惊地瞪大了双眼接过材料,紧张地说:“您……您快请进。”说完用微抖的手看完了材料。“真是太感谢您了,没想到我们对建筑质量这样严格要求,还有人竟敢置国家财产、人民的安危和法律于不顾,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放心,我们会严肃认真地处理这件事的。”科长一脸真诚地说。
“谢谢,关于新华中学建筑质量问题在这份材料上都写清楚了。我儿子王黎虽然是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但主谋并不是他,而是白浩和季达。希望你们把这件事详细调查清楚,分清责任。”
“你放心,我们会的。”
王兰接唤唤回到家,看见方桌上放着好多儿童食品、营养品和酒,床上放着一套毛料西服套装。她纳闷地地想:不会是孙凯和妈妈买的呀,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怎么会买这么多的东西呢?难道是王黎?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
唤唤看见那么多她爱吃的食品欢喜地喊着:“妈妈,豆……豆豆,唤唤吃……豆豆……”
“唤唤,这些东西还不知道是谁买的,咱们不能动,等爸爸和姥姥回来好不好?来,你先到床上看这些图片,妈妈去做饭,等过一会儿你教妈妈,好不好?”唤唤不高兴地看着妈妈。
王兰只好说:“要不妈妈给你打开录音机,跟小朋友们学儿歌好不好?”王兰边说边打开录音机。录音机里响起了轻快的音乐和一个小女孩美丽的歌声,小唤唤高兴地拍着手跟着唱起来,王兰到厨房做饭去了。不一会儿,孙凯和徐慧云先后回来了,他们看见桌上的东西,以为是王兰买的。
“王兰,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孙凯问。
徐慧云抱着唤唤:“是啊,不年不节的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
王兰从厨房出来:“不是我买的,我一回来这些东西就放在这儿了,房间里还有一套女式的毛料西服套装。”
“那一定是王黎买的。”徐慧云肯定地说。
“王黎?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钱?不用说这些东西,就那套西装就得二百多块。”孙凯吃惊地说。
徐慧云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妈,是不是王黎有什么事?”王兰不放心地问。
“没……没什么,小兰,你能不能把这些东西退回去?”
“那套西装可以退回去,但这些吃的喝的东西是不能退的。妈,王黎如果有什么事您别瞒我。”
“没事,小兰,你快去上课吧,你还没吃饭吧?”
“我回来再吃吧。”
王黎从外面吃完午饭往公司走着,忽然一辆摩托车疯狂地开到他的脚边,险些把他撞倒,王黎恼怒地骂道:“妈的,你……”可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浩和季达。
“王黎,你那个疯妈怎么回事?”白浩跳下摩托车暴跳如雷地吼道。
“怎么了?”王黎一头雾水。
“别在大街喊了,到公司说去。”季达提醒说。
他们三个来到公司总经理室。
“你妈把咱们给告了,直接告到质检局去了。你知道这将是什么后果吗?”白浩气极败坏地说。
王黎半天才缓过神来:“这……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