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每天仍然睡在书房,并开始用功地进行建筑设计,为了避免自己再次陷入那无尽的痛苦,他骑着自行车又一次走遍唐山,研究唐山整体建筑、布局、结构上的优缺点,以及今后建筑上的发展,他为新近开发准备建筑的工厂、商厦和居民楼做着设计,并不停地把自己的设计送到设计院。他没想到的是,他前脚离开,设计院的人就把他的设计扔进废纸篓。这天,他又一次把自己的设计作品送到设计院设计科,正巧董援朝接待的他。董援朝被石磊的设计作品深深吸引住了。
援朝认真地看着,不时发出感叹:“太好了,太好了,你的设计非常有创意,也很独特,而且很适合我们唐山新近开发的建筑项目。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搞设计几年了?”
“我是南方建筑学院的旁听生,不过我是以全校最优异的成绩毕业的。南方两个很有名的建筑都是我设计的,但不是以我的名义。”
“是吗?你还有那两个建筑的设计和其他设计作品吗?”援朝非常感兴趣地问。
“那两张作品我可以凭记忆再画出来,其他作品我曾送来过好多。”
援朝转向办公室的人问:“这位同志送来的作品你们都放哪儿了?拿来我看看。”
“董工,我……我以为没用,就……就都扔了。”小马有些胆怯地说。
“扔了?”援朝生气地:“扔了?你们有没有认真看过他的作品?”
小马摇了摇头,其他人赶忙低下头。
“你们的设计为什么老是突不破死板、僵化的东西?就是因为你们太不虚心了。”援朝无奈地沉默片刻,对石磊说:“你以前送来的设计,有没有底稿?”
石磊肯定地点头说:“有。”
“你能不能把以前的设计都拿来给我看看。”
“行,你什么时间在这儿?”
“明天上午,你有时间吗?”
“有。”
石磊兴奋地回到家,当看到零乱的设计稿纸写字台已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的心不禁“咯噔”一下,慌忙翻找着写字台和书橱的大门,什么都没有,再看看纸篓,纸篓是空的,他的脑子“嗡”的一下,仍不死心,又把写字台和书橱的大门翻找一遍。这时,李姣进来,见石磊翻找的零乱的书房,不禁问:“你在找什么?”
李姣的问话,把集中精力找东西的石磊吓了一跳,他站起来像见了救星一般:“李姣,是不是你帮我收拾的房间?”
“是啊。”
“那我画的那些图纸的底稿哪?”
“我看都是你修改很乱的初稿,我以为没用了,就扔了。”李姣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扔了?扔到哪儿去了?”石磊虽然很激动,但仍尽量用平和的口气问。
“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去了。”
石磊慌忙往外跑,李姣喊:“你不要去了,清洁工都把垃圾拉走了。”
石磊停住脚步,仍不死心地跑到外面,打开垃圾箱,除了几样垃圾什么也没有。沮丧、懊恼地回到家里。
李姣不知所措地问:“难道那些底稿还有用吗?你不是有画好的成品吗?要底稿干什么?”石磊没有回答李姣的问话,上楼坐在写字台前。李姣悄悄跟到楼上站在书房门口。石磊沉默了片刻,心平气和地:“晚饭你来做吧,我要连夜画图,吃饭也不要叫我。”
李姣答应一声下楼去做饭。她心里很难过,她知道是自己闯了祸,石磊在她面前已表现出了极大的耐性,但石磊没有告诉她要那些底稿有什么用,他有成品图,为什么还要那些涂改过的草图呢?难道他的成品图纸也弄丢了吗?她边炒菜边想着心事,菜烧糊了都没有发觉。石伯年闻到糊味,以为厨房没有人,匆忙来到厨房,见李姣呆愣地站在灶前,老人不解地问:“李姣,你怎么了?菜糊了。”
李姣听见老人说话声,才反应过来,一看锅里炒焦的菜,不禁“哎呀”一声,慌乱地端起炒锅,手却抓到了烧热的铁锅柄上,烫得她“哎哟”一声,本能地把炒锅扔在了地上,“啪”的发出爆炸般的响声,慌忙中她又要捡扔在地上的锅。石伯年过来喊了一声:“别动。”并把火关掉,然后关心地说:“是不是把手烫烫坏了?赶快去上点药。”
李姣含泪骂自己:“我真笨,我……我真没用……”
石磊听到爆炸般的响声,开始以为不是自己家,愣了一下,仿佛听到爸爸的喊声,不放心地跑下楼,见李姣正托着手哭,地上烧焦的菜撒了一地,炒锅扔在地上,锅里剩的一点菜,仍冒着烧焦的烟,地上一片狼藉。
石伯年见石磊下来不满地吼:“你怎么不帮李姣做饭?一个在楼上干什么?”
“我……我在……”石磊一时答不出话来。
“他在设计图纸,是我太没用了,您别埋怨他。”李姣惭愧、懊悔地说。
石伯年见儿媳妇这样说,也就不再说什么,回客厅打开电视,等着看新闻联播去了。
“好了,别自责了,快到楼上上药去吧,你的手都烫出炮了,这里我来收拾。”石磊说。
“你去画图吧,这里不用你管了。”李姣内疚地说。
“你快去上药吧,不然隔时间长了就不管用了。”石磊有些烦躁地说。
李姣到楼上快速上好药便匆忙下楼来,等她下来,石磊把一切都收拾妥当,正要做饭,李姣拽开石磊:“你快去画图吧,我来做饭。”
“我来做吧,你的手都烫那样了。炒勺已经炸纹儿了,别再用了,做点省事的吧,做面条汤,行吗?”
“行,那你就去吧,面条汤我会做。”
石磊见李姣自责又急迫的样子,不忍心看她着急,只好说:“好吧,小心别再烫着。”说完上楼继续设计图纸。
就在石磊非常投入,构思进入佳境的时候,李姣端着一碗面条推门进来。石磊丝毫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李姣把面条放在写字台空着的左边,小声地:“石磊,你先把面条吃了,吃完了再画。”
石磊继续画着图说:“你去吃吧,我不想吃。”边说边背对着身子用绘图尺向左侧移动着画线,尺尖却压倒了盛面条的碗,李姣想提醒已经来不及,只听“咣”的一声,面条全撒在写字台上,瞬间把图纸全部洇湿了,李姣惊恐地看着这一切,石磊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和怒火,瞪眼喊道:“这是怎么回事?”当他看到李姣惊慌失措地流着泪,用胆怯的眼神看着他。不忍心再说下去,赶忙低头拿起图纸。李姣拿抹布擦着撒在写字台上的面汤,收拾好一切。李姣愧疚地问:“图纸还能再用吗?”
“算了,我再重画吧。”
李姣小声地:“今天我值夜班,我走了。”
石磊站在写字台前,看着毁掉的图纸,心里堵得难受,低头说了句:“路上骑车小心。”
李姣答应一声走了。
石磊跌坐在写字台前,心情烦躁地画起图来,可怎么也画不好,一张又一张地更换着图纸,越画越烦,索性把尺和笔掉在写字台上,站起来发疯地撕着图纸,边撕边骂:“石磊,你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石磊,我恨你,我恨你的软弱,恨你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玩世不恭地活着岂不是更好吗?王兰,我恨你,是你改变了我,才使我过的这么痛苦。”撕完之后他痛苦地扶在写字台上,低语道:“王兰,你现在在干什么……我想你,我不死心,我就是不死心……”说完猛地冲下楼去,骑上自行车,飞快地骑到王兰的楼下,把自行车停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兰家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