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去北京怎么回来这么早?”孙凯的话让王兰觉得很可笑,王兰笑笑,转过身来,“我说你病了,大伙儿为了让我早回来就没进太多的货,所以就回来早了。”说完出去了。
孙凯为了安慰呆愣得不知所措的周黄英,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微笑着问:“你怎么了?”
“我……我走了。”
“你看你,把饭吃完了再走。你别往心里去,她这个人什么都大大咧咧的。”
“刚才我们在一起做饭、吃饭,说话,聊天,我高兴得什么都忘了,好像……好像我是这家主人似的。我第一次到你家来,就在你家吃饭是不是太不合适了?”周黄英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孙凯拿来毛巾给周黄英擦着泪,疼爱地说:“看你,真像个孩子,你这样让我心里多不好受,快别哭了。”
周黄英顺势扑到孙凯的怀里:“孙师傅,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孙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他感到自己的心律加快,呼吸急促,可他嘴上却说:“别瞎说了,你一个中专生,长的又年轻又漂亮,将来找什么条件的没有?我是一个结了婚的人,我怎么配得上你?”
周黄英已经感觉到了孙凯激动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从孙凯的话里她心里明白孙凯是喜欢她的,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周黄英满意地笑了,离开孙凯的怀里说:“孙师傅,我走了,等你妻子回来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要跟她吵架。”
“你放心吧,她不会的,她不是那种人。天黑了,我把你送到单位吧?”
“不,不用,我自己敢走。”
孙凯把周黄英送到了楼道外,叮嘱着:“你千万别往心里去,真的没事。”
过了一会儿,王兰回来了。
“你怎么没把唤唤接回来?”孙凯见只王兰一个人回来。
“她非要跟姣姣姨玩,今晚住在姣姣那了。”
“你还没吃吧?我给你热饺子去。”
“不用,我不饿,我们三点多钟在车上吃的。你有脏衣服吗?我洗衣服。”王兰打开洗衣机。孙凯把他的脏衣服脱下来递给王兰。
“那个实习生走了?”
“走了。”
“怎么没让她多待一会儿?”
“她见你回来了,说什么也不待了。”
“这么说我回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王兰开玩笑地说。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孙凯也开玩笑地说。
“我?吃她的醋?亏你说待出口,我吃她的醋岂不是降低了我的档次?”
“你不是吃醋,说话这么酸干什么?”
“孙凯,有这么一个俗不可耐的女孩子来看你,是不是使你飘飘然了?别看小丫也是个农村女孩,她的品行不及小丫的一个犄角,希望你的品位别太低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农村来的?我看她气质不像农村女孩,可小丫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
王兰笑笑,“不错,她长的是挺年轻漂亮的,通过两年在市里学习,也混了点洋气。可她的农民意识是藏在骨子里的,她是那种把虚荣心看得胜于一切,非常有心计的女孩子。别看小丫装束是农村打扮,可她是那种内心非常纯朴、善良,把自尊自爱看得胜于一切的女孩,你说她们俩怎么能相比?”
石伯年自从那天早晨和援朝一家说了几句话后,每天的早晨就再也看不到他们父子俩来花园了。这天早晨石伯年再也忍不住,来到一个每天都来晨练的老人面前搭讪着:“你好,我看你每天都来晨练,你也住在这个小区?”
“是的。你是新搬来的吧?”
“是的。前些日子总有一个年轻人每天推着一个老人来晨练,怎么这么长时间没看见他们了?”
“噢,你说的是董师傅吧?董师傅病了,他大儿子每天下班在家陪着他。他小儿子地震双腿也砸成了残疾,他哥哥给他办了一个小书亭卖书。董师傅是个有福气的人啊,地震虽然死了老伴儿,他的腿也砸残了。可两个儿子都非常孝顺。人老了不就图个家庭幸福吗?”老人感慨地说。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的家庭?”
“我们住的是一个楼口,能不了解吗?对了,你住在那哪栋楼?”
石伯年随便指了指前面的一栋楼说:“就住在前面那栋。”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纯唐山人的口音。”
“我在外地工作了一辈子,老了只想回唐山老家安度晚年,所以就回来了。”
“回来好啊,你看咱们唐山的变化多大呀。”
“是啊,尽管大地震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不幸和灾难,但唐山人民只用十几年就在废墟上建起了一个崭新的现代化城市,真是太了不起了。在没回来以前只能在报纸和广播上知道唐山在迅速崛起。当回来亲眼看到这个处处都焕发着青春和活力的城市,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真为我们唐山人感到骄傲啊!”
“你说的没错,唐山大地震的时候你没亲眼看到,你要是亲眼看到那样的惨状,再看看今天的唐山,你会更加感慨的。”
石伯年深深地点着头:“是啊。”
“小周,你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的?”孙凯问。
“没什么,我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心里特别难受。”
“为什么?为了昨天你在我家王兰突然回来的事?她并没有责怪你。只是对你进行了一点评价。”
“她说什么了?”周黄英赶忙问。
“没什么,她……她说你是一个有心计的女孩。”
周黄英陷入了痛苦之中。除了喜欢孙凯以外,从各方面的条件来看,孙凯是她选择对象的最佳人选。但使她痛苦的是除了自己年轻,长的比王兰有点姿色,无论哪方面她都比不上王兰。王兰身上所具有那种高贵、文雅的气质是她一生都学不来的。尽管她掌握了孙凯的弱点,但对孙凯还没有十分把握,她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向孙凯进攻。
“孙师傅,今天是我实习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走了,我想明天中午请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明天中午我请你去饭店吃饭,然后送你到汽车站。”
傍晚下班前突然下起了小雨。乔珊从外面跑进来喊着:“外面下雨了,还带着点小雪花。”
“真的?”王兰问。
“你看,那么多的顾客在买雨伞。”乔珊指着小百组说。
“完了,我雨衣、雨伞都没带。”王兰说。
“我也没带,就该下班了。”乔珊看了看表说。
“真是的,中午天气还好好的,再买件雨衣又不值得。”王兰有些着急地说。
“多等一会儿,这雨不会下得时间太久。”石磊说。
“等雨停了再走吧。”乔珊说。
“谁知道要等多久雨才停呢?回家晚了我怕他会惦记的。”王兰有些不安地说。
正说着下班的铃声响了起来。
王兰收拾柜台上的票据,乔珊说:“我去拿拖布把地擦擦。”
王兰对石磊说:“你们俩等雨停了再走吧,我先走了。”
“这么冷的天,又是雨又是雪的,会淋病的。”石磊急切地说。
“没事儿。”王兰说完就走了。
见王兰走了,石磊急忙来到小百组,“快,给我两件雨披。”
“要什么颜色的?”
“一件红的,一件兰的。”石磊迅速把钱递给售货员。
“钱送走了,找不开怎么办?”售货员说。
“明天再说吧。”石磊拿起两件雨披急匆匆地走了。他边走边穿上雨披,骑上自行车追赶王兰。王兰刚骑不远,头上、身上都淋湿了,石磊用自行车截住她,命令道:“王兰,给你雨披,快穿上。”
“不用了,反正也淋湿了。”
石磊用不容争辩的口吻:“别逞强了,快穿上。”
王兰只好接过雨披穿上,等王兰穿好,石磊已骑着自行车走远了。
石磊回到家,爸爸躺在床上。石磊忙问:“爸,您怎么了?病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浑身不舒服。”石伯年心情沉闷地说。
“爸,明天我带你彻底检查一下身体吧,您一年多没检查身体了。”
“是该做全面检查了,不过不用你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好好上班吧。”
“我们每个月都有四天假,我陪您去吧。”
“那你也得提前请假呀,明天你突然不上班,你们组万一工作安排不开怎么办?”
石磊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去跟我们组长请假。”
“别去了,下着雨。”石伯年惦记地说。
石磊看了看窗外:“没事了,雨已经停了。我一会就回来。”
王兰回到家,冻得直磕牙,“今天真是太冷了。”边脱雨披边说。
“今天是特别冷,”孙凯说着从厨房出来,看着王兰脱下的雨披问:“又买了件新雨披?”
“没有,是石磊借给我的。”王兰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说。
“石磊还穿这么鲜艳的红雨披?”孙凯不满地说。
王兰这才看了看挂在门上的雨披:“真的,我还没注意。”
“是你买的就是你买的,还撒什么谎?”孙凯用讽刺的口吻说。
“孙凯,你是不是看咱们几天没吵架心里不舒服?”
“本来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买雨披就买了,我又不是心疼钱,你撒谎干什么?”
“孙凯,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跟你撒过谎?你举出一个例子来?”王兰气得喊了起来。
这时,石磊来到王兰家的门口,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忙把敲门的手缩回来,站在门外想走,又犹豫地站在门外听着。
“你报考电大就没跟我说,这一件事就够了。前些日子还在家里演戏,装不看书,结果自己偷着去报名。”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没来得及告诉你,并不等于我在撒谎。况且我要考电大你不是不知道。孙凯,怕你惦记,这么冷的天我冒着雨回来,回家你不但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却没气找气生!”
“我没气找气生?我们车间的人没有不说你的,一个结了婚的女人不在家好好过日子,上什么电大?人家笑话我管不了你,你上课那些日子,都是我在家带孩子,回到家你还拿着本书臭装扮,我们过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孙凯,你为我付出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之所以每天用功地学习,就是想用最好的成绩来报答你和孩子,这也是我目前唯一的报答方式。你知道我最重感情,你为这个家为孩子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我们一家人是一个整体,一个人有追求就得有一个人做出牺牲。妈妈去世后我就跟你商量,咱们俩得有一个人学习,一个人料理家务。而且当初我是想全心全意支持你学习,我来料理家务的。可你不学,所以我才决定考学的。孙凯,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不同的生活方式,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对生活不同的理解。
可你非要把别人的意志强压在我的头上,也非把别人家的生活方式套在咱们家,你把别人家看的都那么幸福,把咱们家看的是最不幸的,而这不幸完全是因为我学习带来的。”王兰说到这里,感到无比的委屈,流着泪继续说道:“你比的都是那些安于现状,只知道享受的家庭,你为什么不比比咱们隔壁新搬来的一家?他们的孩子比唤唤还小,男的也只是你们厂的一名普通工人,可他却鼓励已经本科毕业的妻子把硕士学位攻下来,男的虽然学历不高,却总是抓时间看书学习。他把妻子的知识看成是自己和孩子的荣耀和骄傲。他们之间没有相互抱怨,只有相互的促进。孙凯,你为什么不把这样的家庭跟咱们相比呢? ”
孙凯丝毫没有被王兰真诚的话语打动,没好气地说:“你看那个男的好,你找他去,我做不到他那样。”
石磊再也听不下去,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你……你这个人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我是无聊,你多了不起?”孙凯说着摔门便走。
孙凯摔门走了。他走出楼道发现周黄英在楼门口来回走动着,惊讶地:“小周,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来到这儿。明天我就要走了,心里很烦,想出来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儿来了。孙师傅,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跟王兰生气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两个人并肩走着,孙凯继续说:“这些日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了一点小事就会火冒三丈。”
“孙师傅,是不是你们在一起不幸福?”
“我也说不上幸福不幸福,刚结婚的时候她也爱看书,但那只是随便看看,不让她看她也就不看了。可自从她决定考学,进家除了急急忙忙做饭、吃饭、洗碗就是坐在写字台前学习。两个人连说说话、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就是聊也会因为两个人的想法不一样而吵起来。谁在单位累了一天,不想回家吃完饭,一家人有说有笑地看看电视,逗孩子玩玩,舒舒服服、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可我们现在的家没有一点家庭气氛,回家觉得真没意思。”
“那你把这些话跟她说说,她也许会理解你的。”
“我跟她说?我说一句,她有十句话等着我呢。”
“孙师傅,我觉得你挺难的。一个男人回家又干家务又带孩子,妻子反而不理解。其实作为女人,我也理解不了王兰,就算电大毕业了又有什么用?正牌大学毕业不也得挣钱、吃饭、过日子吗?”
“可我跟她说这些,她就会说,如果现在不学习将来就会被社会淘汰,做父母的应该在孩子面前树立一种形象,等等等等,我一听她说这些就烦。”
“孙师傅,你们将来会不会离婚?”周黄英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