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的梧桐树叶掉了,蓝紫色的花瓣也掉了。昨晚下雨刮了大风,马路两旁的梧桐树也一样,在黄泥路上洒满了梧桐花,美极了。
早上起来,哥哥带着我去上学。我妈交代我们中午回家吃饭,不要乱跑。我一路捡着梧桐花,放在布袋里,一朵朵的擦干净。我觉得我哥可能是不喜欢我的,他一路都在催着我,有时候还要来拉我衣服强行向前。
哥哥长我两岁,到了读书的年龄,爸妈却没有让他去。他们计划着等我一年,让我哥带着我上下学,这样就不用担心我了。反正我读一年级,我哥也得读一年级。我留级他也得留级,这是我爸妈事先交代了的(*/?\*)尽管我哥哥不喜欢带着我。到了学校,我们各干各的。中午放学,我和别的小朋友跳皮筋,貌似忘了我妈的叮嘱。下午放学的时候,我哥又没等我。我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抽抽涕涕的跟着学生们出校园的步伐,沿着回家的黄泥路,深一脚,浅一脚。我看到前面一个女孩子斜挎着一个蓝色的干净背包,小心翼翼的走着,遇到一个黄水坑,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去了,裤腿上没有一点泥巴。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脚,泥巴敷到了小腿,我伸手一扣哦,就是一坨黄泥巴。看来我得注意一点了,我也要像她一样。我学着她的样子走过去,捏紧了背带,踩着水坑旁边的小坡面,本来马上就过去了,脚底一滑,我摔跤了。我感觉到我的右半边屁股火辣辣的疼。我又爬起来,继续走,我才走了两步,我又摔了…我又起来,一段一百米不到的水坑路,我连摔了五跤。我的裤子成了泥巴裤,我的背包带子也摔断了。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上也全是泥巴。我早上装的梧桐花,被搓成了一小坨,它们看上去是那么可怜,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就像是路边掉了很久的腐烂的叶子。
我哭着回家了,看到我姐我哥,还有睿围坐在火旁,火上架着锅,上面担着妈妈炒的香喷喷的菜,他们就一齐扭头看了我一眼,就又把头对着火上的饭了。
好像没有人关心我是否回来,我好委屈。我妈看到我,我哥说我放学的时候和别的小朋友玩,他叫不动我,他才先回来的。我没有反驳,就泪汪汪的看着我妈赶紧去给我拿换洗的衣服。我妈在给我换衣服的时候,我看到我右边大腿又青又紫,可是好像也没有那么疼。
这一天就这么过了,可是第二天我还得去上学。
我妈养的公鸡在鸡圈里叫唤着,周围的人家的鸡也三三两两的跟着叫了起来。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充满了鸡叫声。我哥起来了叫我,我妈给我们热了饭。可是我今天不想去上课,我就说我肚子疼,起不来。后面我妈无法,只得让我哥先去,顺便让我哥去帮我请假。
也许是巧合,我发烧了。我妈把睿丢给我二伯娘,背着我去看医生。医生说我发烧,打针吃药就好了。就这样,我左右两瓣屁股,各挨了一针。
我妈以为我会好了,结果我还是叫肚子疼。其实我就是想看看,如果我一直“疼”下去,会怎么样。
结果就是,我妈背着我辗转多地,看医生。我妈长的很漂亮,鹅蛋脸,有着黑亮长长的头发除了眼睛有点小以外,其他都挺好的。我发现她好像没了时间去打理自己,她的额头总是挂着几绺头发,一直往耳边抓。我不肯走路,她都是背着我的。我家是一个小山村,去看医生很不方便,以前我爹在家,我们还有马车坐,现在出门全靠脚。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好像很喜欢我这个状态。我妈带着我去了很远的县城(其他的县,不是本县),说是那里有很好的医院,可以看好我。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把我抱在凳子上,温和的看着我:你是大肚子疼,还是小肚子疼?
我说是小肚子。其实就是瞎说的,我怎么分的清哪里是小肚子,哪里是大肚子。我看着他,观察着他的脸,眉头皱在了一起。女护士给我妈倒了热水,她坐在椅子那里焦急的等着医生检查出结果。他们让我躺着,用听诊器听我的肚子,听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他们跟我妈说,我肚子里有东西在跳,还需要检查……然后开了好多药给我妈。我问我妈是什么病,我妈闭口不言,背着我走了。我看到她抹眼泪,晚上寄宿在奶奶的妹妹家,我叫她姨奶。她是一个特别能吃苦的人,我妈这样跟我说,是奶奶的小妹妹,奶奶大她三十岁左右。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脸微胖,短发,戴着围腰,摆着摊子,在街上卖炸洋芋。她热情的招呼着我妈,牵着我去她家。晚上我在里屋睡觉,我姨奶跟我妈说,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的……
我妈带着我辗转好几种车,最后回到了家。姐姐和哥哥激动的叫着我妈,二伯娘抱着睿说:你终于回来了,睿今天又找妈妈了。
我坐在床上,研究我的药,中药,西药。有一种红色的液体,我管它叫糖浆。真的又香又甜!
这个时候,我已经吃了好多药,打了好多针,基本上都习惯了。浪费了一个学期的学习。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像内心有什么东西在驱使着我,我自己都在想,明明我是装病,为什么医生们也觉得我有病,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说法?那段时间,我停止思考,灵魂在天地间漂泊,好像在等一个结果。我发现我的屁股上有大大小小的针眼,都结疤了。我觉得我好像可以痊愈了,不能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