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并不推让，咀嚼之声‘滔天而起’，酒囊传递咕咚之声不绝于耳。“果然好滋味！”虎大王向毋恤挑起大拇哥道。
“某此生......竟为尝过如此美味！”张孟谈伸长脖子咽下口中鱼肉道。
“好好说话！”虎大王甩开腮帮子大吃着道：“什么某与不某？听起来甚是别扭！”
“毋恤哥哥，真的好吃！”花儿巧笑嫣然道。
“要称少主！”虎大王猛灌两口酒道：“怎的成了哥哥了？一会儿八哥哥......一会毋恤哥哥......你要记住......只有我这一个亲哥哥！”
“哥！”花儿扯着虎大王的胳膊摇晃道：“你一喝酒便忘了形！”
“嘿嘿嘿，我的花儿一时间多了这许多哥哥，可高兴？”虎大王咧嘴笑道。
毋恤接过虎大王递来的酒囊喝了一口便递给申佳，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瞥一眼申佳手掌道：“八哥，可记得儿时曾被毒蝎蛰过？”
“嗯？十六弟怎的忽然有此一问？”申佳疑惑着问，他见毋恤摇头苦笑却不言语，便思索道：“有倒是有，但已是太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你尚在襁褓之中，为兄之所以犹能记起，只因那毒蝎甚恶，我这手掌肿痛月余方才痊愈。”申佳将右手攥紧又张开道。
“竟真有此事？”毋恤惊疑道，他原本以为此事乃死界当中虚幻之景，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哪想到却是真的！死界，你到底是为何物？难道人人都有此等境遇？毋恤想到此问众人道：“你们......可听闻死界一说？”
“死界？不曾耳闻！”虎大王摇头道。
申佳也道：“若你不说，我还不知有这等事物，可是如三界中的一界？便如天界、地界、人界？莫非还有死界？”
“我......也不知。”毋恤皱眉道。
张孟谈一旁凝视毋恤道：“师弟，我是越发看不透你了。”
毋恤忽然伸展双臂，仰面朝天躺倒于地，望着天空的骄阳道：“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是迷惑的紧！”
“君子不可无状，十六弟，快起来！”申佳急道。
“八哥，我非君子，乃一介俗人也。”毋恤仿佛被光线刺了眼睛，眯眸道。
“就是，君子有什么何用？能抵得住外敌入侵？挡得住国破家亡？”虎大王想到胡国的惨运不禁气道，遂也似毋恤躺倒望着蓝天道：“苍天在上，你可看到......老蘑菇已是老了，让他过两天安稳日子可好？”
花儿望了申佳一眼，终究没有学毋恤和虎大王那般躺倒，而是坐在一旁抱膝道：“其实八哥哥说的做君子也不错啊！花儿便喜欢与君子待在一起，踏实。”
申佳一听立时面现喜色道：“花儿真的愿意与君子同行？”
“你想多了”张孟谈伏在申佳肩上低语道。
“哦？对对，君子不应妄想！”申佳立时道，但他的面颊上依然存留馨然之态。
“我虽非君子，但绝不行小人之事，上天可鉴，大地为证。”毋恤似是自言自语道。
“自诩君子多小人，行事方正真君子！”申佳忽道，他略一迟疑，拿起酒囊一口饮下，突然开悟：“君子何必计较形状？内心纯良行事方正不就是真君子么？”他说到此忽然伸手一拉张孟谈，两人便双双仰倒于地，遂笑道：“原来无形无状如此惬意！”
“你欲躺下便自己躺好了，为何要将我一并拉下？”张孟谈对申佳叫道：“我宁愿当有形状的君子！”
“躺下不舒服吗？”申佳忽然扭头望着孟谈笑眯眯道。
“当然舒服！呵呵，我与姑布老师常常如此。”张孟谈对申佳道。
“哦？”申佳一愣，少时便与毋恤等俱是哈哈笑起来。
“既到了汲瓮山，不如进山腹看看，偌大的山，怎的会悬在半空？”毋恤思索着道。
“也无甚稀奇，不过是山下那些石笋将山体顶起罢了。”虎大王道。
“听闻晋水便是由山腹中的‘滴沥泉’发源，有人曾进入探寻，其内甚是宏大，幽深昏黑，只闻水流之声，无人能走到尽头。”张孟谈道。
“不去接蘑菇爷爷了？”花儿忧心道。
“花儿说的是，我等不如先接到老蘑菇，一路之上多备些油松，等回程之时顺道探视如何？”申佳道。
“对，这样安排最为妥当，那便趁着天早，尽快往前赶。”毋恤道，尔后众人收拾行囊俱是起身上马催鞭。
马不停蹄驰出数十里，天色将晚，虎大王勒马缰，那马前腿腾起，‘稀溜溜’打了个响鼻。虎大王道：“老蘑菇他们走的再慢，也该到此地了！”
“再往前，不消一日便到咱们当日猎虎的野鸡岭了，想来距虎大王和花儿的家甚近，明日定可见到老蘑菇。”申佳道。
花儿骑在马上，望着前方若有所思道：“哥，难不成我们走的匆忙，给蘑菇爷爷留下的吃食不够？所以他不能动身？”
“不可能！”虎大王立刻摇头道：“当日我让接蘑菇爷爷的弟兄们都备足了干粮，临行前还交代他们，见到老蘑菇便即刻启程来寻我们。”
忽然，花儿抖动马缰自顾策马窜了出去，众人还不及喊她，却见花儿驰出数十步后，一个镫里藏身，舒展秀臂在路边砾石上捡起一物，举在手中跃马奔了回来！口中急道：“哥，是你给蘑菇爷爷雕的拐杖！”
虎大王急忙接在手中端详，是一截酷似虬龙之躯的梨木，少顷叫道：“正是！坏了坏了！莫非他们遭遇野兽？莫非......”。
“莫慌！”毋恤拿过虎大王手中的拐杖，眯起眼睛仔细观瞧，俄顷便见拐杖底端似被利刃削掉约半寸，新茬口犹自透出些木香。“非是遭了野兽，十有八九是遇到歹人了。”毋恤将拐杖递给张孟谈和申佳看，又道：“虎大王，此地可有藏身之处？”
“野鸡岭！定是在野鸡岭！”虎大王立时叫道。
“野鸡岭？”毋恤口中喃喃道：“为什么要掉头去野鸡岭？”他忽然看着花儿问道：“花儿，你看到拐杖之时，它是何模样放置？”
花儿道：“南头北尾”
“老蘑菇可识文断字？”毋恤接着问。
“蘑菇爷爷什么都懂！”花儿接道。
“你看看，拐杖头朝南，定是野鸡岭！”虎大王急道。
毋恤又看看那拐杖的尾端的断口，思索道：“断......不可......朝南？”
“向北去了！”张孟谈立时明悟道：“我们来时的路！”
“可这一路之上，并未有什么藏身之地。”申佳言道。
毋恤突然道：“小白！看你的了！”他说着将那截拐杖凑到小白鼻端，小白一阵猛嗅，在原地转了个圈，片刻后仰起狼颈朝北方发出一声长啸。
“汲瓮山！”毋恤一字一顿道：“山腹之中能藏人！”
“可是歹人们为何要加害蘑菇爷爷？”花儿皱眉道。
“先别管那么多，找到老蘑菇便什么都明白了！”张孟谈急道。
于是五人立刻拨转马头重回汲瓮山。心急马快，回来时已是亥时，朗月当空繁星点点，巍巍汲瓮矗立在苍茫大地之上，显得格外神秘。
“八哥、孟谈、花儿，你三人与小白在外接应，我与虎大王进入山腹寻人。”毋恤道。
“我也要去！”花儿立时道。
“不可！”毋恤道：“八哥和孟谈不善争斗，又少在野外历练，你在此与他们守好营地，若是我们许久不归，你们便回晋阳邑讨救兵！这一点很是重要，莫再争执。”花儿看着与平日‘唯唯诺诺’判若两人的毋恤，心里瞬息莫名摇曳，遂点头道：“那......你们小心了。”
“放心，有我在，少主不会有事。”虎大王拍胸道。
二人将周身打点的紧凑利落，一应所需均是放入行囊之中，又各自将两截木棒绑缚在脚下，如高跷般用以避开山腹中肆意漫延的冰寒水流。
眼见毋恤虎大王二人越过纵横的沟壑向山腹中摸索进入，张孟谈忽然言道：“师弟，定要记得在所过之处留下标记！”
毋恤立时点头道：“我会将‘人’字刻画在经过之处。”
汲瓮山巅明月高悬，山腹内漆黑如墨，淙淙流水喧嚣而静寂；毋恤与虎大王驻足片刻，借微弱水光适应目力，虎大王侧头贴近水面四下望去，隐约看到二十步开外，正想招呼毋恤跟随在身后，不料毋恤高抬腿轻落足当先朝前走去。“看你能走多远？”虎大王嘀咕。他似乎看到不远处，便有一根两人合抱的巨柱倒悬下垂，恰巧倒悬在一人高的位置，若是目力不够，定会撞上去碰的脑仁疼。虎大王心说‘不是归途不提醒于你，得到点教训也好，要知道胆子越小命越长。’
“虎大王，小心前面有根倒柱，莫碰了头。”毋恤道。
“嗯？”虎大王两眼一瞪，应道：“已然看到了”
“前方三十步石刺密布，你可要小心了。”毋恤又道。
“哦，已然......看到了。”虎大王集中目力方才模糊看出些端倪。不由梗着脖子道：“少主，你可小心了，前方五十步......你可小心了！”他只道毋恤目力再好也不及五十步，便有心诈唬，若那里真有什么蹊跷，便说明自己看得远；若是没什么物事，到时候走到跟前看见什么便说什么，也立于不败之地。
“咦？你竟可看到五十步？”毋恤惊叹道。他早发觉黑暗环境自己目力所及比之正常状态当然差了许多，但却能渐渐清晰成型！他又努力向最远处望去，确定最远能视约百步，
毋恤惊疑‘许是饮了白狼血的缘故，或是董叔平日让我吃的那些汤药可以明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