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申佳对毋恤极为信赖,不问缘由便将竹管揣入怀中道:“将你那飞镖给为兄一颗,待为兄也去抠下两片鳞甲,叫众人知道我赵家弟子不输智瑶!”
毋恤给了他飞镖便急忙在他身后叮嘱,“万万不可逗留过久,否则那物便不管用了......。”甚佳没等毋恤说完扭头便走,却不知他还听不听得到。
申佳边走边道:“三头蛇呀三头蛇,今日我与你也讲一个故事可好?”
众人一听皆是笑了,这分明是在学智瑶的招数,用话语提醒自己保持心绪清明,若是到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地步,那便已是中了幻毒,那幻毒对心存杂念意志薄弱之人尤为明显,但若碰到意志坚定心无旁骛之人却会大打折扣;这一点不光是智瑶发现了,毋恤也是有所明悟。
“不要笑,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既是好法子,拿来用又何妨?”申佳一本正经对众人道。
“来来来,咱们继续讲故事!”申佳又朝三头蛇走去,边走边道:“从前,在世间极西之地有一女子,她的丈夫打柴坠入山洞之中,那洞口窄小,女子只闻夫君之音,却是救不得,情急之下祷告天神,愿将身躯化为修长之态搭救夫君,天神见她虔诚,便允了她,女子化身成蛇,救出夫君,却再也回不到人形;这便是世间第一条蛇的来历。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好蛇的嘛!你虽三头,长相怪异丑陋些,但金鳞璀璨也很威风,要学好......做个好蛇嘛......,你看那郑国子都长得面目姣好,却杀了大孝子颍考叔!那鲁国的孔子生下便是难看,人说他有‘七陋’,鱼眼、天鼻、翻耳、龅牙外加腿短身长肚子大,但他修仁义之道,心中却是美的......”
众人听了都觉好笑,可这孩子一通胡诌倒是已接近三头蛇到了十丈之地。
此刻那三头蛇听得申佳啰嗦,早就放出了毒气,可似乎这幻毒对申佳作用却是有限,但即便如此,申佳也觉得头晕目眩,加之越看那三头蛇越是丑陋凶残,不由有些口齿结巴,腿肚子也开始打颤,他突然强打精神大吼道:“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毋恤听得,心知申佳已是强弩之末,便在场外着急喊道:“八哥,说了那么多,是否渴了,喝口水润润喉咙也是好的!”
对呀!怎么把十六弟给我的‘水’忘了!申佳听到毋恤的喊声急忙拿出竹管,暗中拔出细端木塞灌了下去。
“嚯嚯!”申佳只觉一股血腥热流冲入丹田,不由像喝了烈酒似的呼出两口热气,登时便觉得脑清目明,但他记得毋恤方才说过,‘不要张扬’,便仍是‘步履踉跄’的朝三头蛇走去;心说十六弟果然好方法不,信天下人也要信幺弟!借着此刻浑身经脉舒畅,他便紧走几步置身于三头蛇两丈之地!
众人皆是惊呼,赵秧亦是周身紧张,但他斜瞄了一旁的毋恤,却见他面色镇定,心道这小子给申佳喝了什么?不过心下却是稍安。
智瑶眼见申佳模仿自己的招式,心中很是自得,心说不过以申佳的体格,无论如何是不能坚持走到三头蛇身边的,可眼下申佳突然发力已到得三头蛇近前,智瑶不禁心头一惊,莫非又多出一个对手来?但他看着申佳在木笼近前‘摇摇欲倒’的模样,随即冷笑自语道:“两丈之内于他来说却是祸事!”
三头蛇见申佳到得眼前,又一副将倒欲倒的模样,嗜血贪欲愈加炽热,它从木笼中伸出蛇尾,向申佳脖颈圈去,申佳因喝了竹管中物尚且清醒,见蛇尾已至,遂动了抠几块鳞片盖过智瑶的心思,他悄悄将毋恤的飞镖握在右手心,左手便如‘醉酒拈花’似是无意便抓向蛇尾,三头蛇颇具灵智,因前三人都是因它太过心急错失了良机,这次便似‘美人摘杏’将尾巴‘羞答答’试探申佳;这可好,申佳想瞅准时机痛下杀手抠下蛇鳞;三头蛇温婉之中布下陷阱要取人性命;二者之间却如一对情投意合的有情人,你进我退,我退你追,手来尾缩,欲拒还迎,‘一团和气’中却暗藏杀机。如此几个回合过后,申佳渐觉头脑发胀,似是出了幻像,他知道这便是三头蛇的幻毒又开始作用,急忙取出竹管,将粗的一端木塞拔出,一口将管中之物喝下;顿时一股似咸似甜散发浓郁血腥的暖流直下丹田;嚯嚯嚯!申佳心道,这次比上次还够劲,竟是比以往更有精气神!他看准了三头蛇再次绕来的蛇尾,左掌砰的抓个正着,右掌心的飞镖便向蛇尾戳去,三头蛇岂能让申佳得逞?那蛇尾来回摇甩想尽早摆脱,申佳口中道:“想跑!休想,今日定要......抠下鳞片来......”他身体羸弱,被三头蛇拽来晃去气喘吁吁道。此时他右手也顾不得用飞镖剜蛇鳞,却是用双手紧紧抓住蛇尾,时而被甩向左,时而又跌向右,那三头蛇也是心中憋屈,若不是隔着木笼,早已将这顽抗之人送入腹中,它不时朝申佳喷出幻毒,饶是申佳刚喝了管中之物也是头晕眼花;眼看申佳不敌,他便大喊道:“十六弟,快来帮我,一同制服这孽畜!”
毋恤见情势不妙早已向三头蛇靠拢,此刻闻言更是如飞临近,赵秧心道‘危急时刻知晓寻来援手,申佳并不迂腐,’可他随即疑惑的看着急速逼近三头蛇的毋恤,为何他似丝毫不畏三头蛇的幻毒?赵秧思索片刻看向董安于,却见董安于盯着毋恤的身影手捻胡须正自微笑。
毋恤赶到申佳侧旁,更不搭话,舒展左臂砰的将申佳面前的蛇尾夹在腋下,右手也是握了一颗飞镖,顺着蛇尾逆鳞而上,哧啦!刮下一地的金鳞!有毋恤的加入,申佳立感压力减轻,右手便空了出来,将那飞镖当做了‘刨鱼刀’,在毋恤身后也是发狠的削鳞;这下让三头蛇痛煞心扉,有心将尾巴收回,奈何二人死命拖住不放;三头蛇“嗷”的疼岔了音,却是有几分似那中山狼的叫声,场外小白等三狼早就将三头蛇当做了大补之物,不知已经咽下多少口水,此刻见毋恤和申佳斗的火热,便“嗖嗖嗖”的冲向木笼,却也似毋恤一般对那幻毒毫无惧怕;这一幕出乎中行寅的意料,他奇怪这世上竟有不畏惧三头蛇幻毒的存在?众人也是惊诧不已,为何那毋恤那狼对三头蛇幻毒一点不惧?赵秧此刻倒是放下心来,看来毋恤这至阳之体,天生便克那三头蛇的幻毒,若是如此,今日这三头蛇便要吃些苦头了,赵秧想到此,不由看了一眼中行寅,只见他额角冒出汗来,颜色之中又气且疼。
却说小白等瞬时扑上,各自均是一口叼住三头蛇的肉身撕下一条蛇肉来,不待咀嚼便进了狼腹,然后又是一拥而上......。
晋公此刻看的心情大好,击掌笑道:“毋恤小儿居然没有中幻毒?再看那三条大狗......不对!是三头狼!哈哈,好看!”
不过片刻,三头蛇已是欲哭无泪的卧于木笼中,约半丈蛇尾白骨嶙峋,只剩下骨头架子;毋恤扶申佳退出战团,三头中山狼却是舔着嘴角的鲜血不愿离去。中行寅已是连连叫停道:“休得再伤吾蛇!”
“姑布子卿,这两子一个忠勇一个胆大,你倒是中意哪一个?”晋公笑道。
姑布子卿心中嘀咕,当然是中意我徒儿了!但测试并未终结,此话不便明说,他向晋公施礼道:“臣今日只选其一,还得再看看。”
“好,那便再看看。”晋公道:“众位卿家,那下一个‘运大’却是如何来测?”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出准主意,晋公看向众人道:“寡人倒有一计良策,”他说着似是不经意间看向一个身边的侍从,那侍从眼神中尽是笃定之色,并微不可察向晋公姬午点了点头。
晋公随即自袖中取出一方玉质小玺,背面刻了一只万年龟,正面用大篆雕琢晋公姬午之名,道:“此乃吾之信物,亦是我晋国符节,承载晋国之福运,寡人从未离身,孤,今且命人将它藏于赵府某处,若是‘运大’者,定能找到此物,若运势不济,便与之失之交臂,也失去拜姑布子卿为师的际遇,众卿家以为可好?”
智砾听闻脸色骤变,道:“主公三思,此乃国之信物,见物如见人,说它是我晋国的国玺也不为过,怎可作为测试之物?况今日乃是玩乐之事,万不可将这国之重器轻易示人!”
赵秧也忙道:“确是不可将晋公的玉玺用作此处,若是丢失,或被人窃取用于私下诏命,我晋国岂不乱政!晋公万万不可!”他心下甚是疑惑,晋公为何突然改称‘孤’?要知道‘孤’是君主遇到危难方才用的称谓!
范吉射亦是连忙施礼道:“今日我等伴晋公寻乐,可想出其它测试之法便好,却不可拿这国之符节儿戏,还请晋公收回诏命。”
“众卿不必多言,孤意已决!”晋公道:“若是你们担心玉玺丢失,”他看向赵秧道:“不妨让赵卿封锁府门,难道在赵卿府内,还怕孤丢了玉玺不成?”
董安于此刻心下大惊!他刚才看情势已经心中逐渐安稳,没想到晋公此刻竟要如此测试‘运大’,若是晋公的随身玉玺在赵府中丢失,那便是一场弥天祸事!难道晋公是与中行寅和范吉射串通好构陷赵家不成!
赵秧此时一颗悬着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心道莫非今日的主角不是中行寅和范吉射,而是......晋公姬午!方才他自称‘孤’,莫非今日我赵家要遭逢大难?
中行寅却发自内心的笑了,他道:“既是晋公的意思,我等便是要尊崇,正如晋公所言,赵卿若担心失了玉玺,可即刻加派人手做好防护便可。话说回来,若是要测试‘运大’,也只有这玉玺凝聚了我晋国之运势,当是非它莫属。”
这番话说出,众卿皆不好再多言,晋公却是笑道:“中行爱卿,你倒是甚懂寡人之心呐。”他凝视中行寅片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玉玺放入一方漆成赤红色的精致木椟之中,交给身边的侍从道:“俊彦,你带三人一同去藏好玉玺,并暗中守护于它,切莫让人看到;哈哈,游戏开始了。”
俊彦躬身施礼道:“主公放心,赵府之人十有八九都聚集在此处,我等藏匿玉玺之时绝不会有人看到。”他接过木椟转身离去。
“赵卿,就让那方才测试‘命大’中获胜的三人来寻找这方玉玺,这番测试必定漫长些,不如你将那蛇肉烹好端些来,我们饮酒作乐静待佳音,可好哇?”晋公笑道。
赵秧顾不得细想,对晋公施礼道:“谨遵晋公口谕。”
不大功夫酒席摆好,晋公姬午与众卿一同入席,智瑶、申佳和毋恤三人来到晋公面前,晋公对他们三人道:“嗯,你等都是佼佼者,且去将寡人的玉玺寻来,便可当堂拜师,若是寻不来,可就错失今日的良机。”
智瑶信心满满道:“主公安心饮酒,小子去去便回。”
晋公看着智砾笑道:“真是年少有为,记住,要为你爷爷争气。”
“那是当然!我智瑶若是做不到的,想必......”他倨傲的看向毋恤道:“旁人亦是做不到!”
申佳背过一只手,对智瑶昂首道:“子曰,三人行必有吾师,你未免太自负了。”
毋恤亦是嘀咕道:“若是用嘴说便管用......那你已经赢了。”
“大匈......毋恤,你若是寻不到孤的玉玺,那孤也是帮不到你了!”晋公忽然道。
众人闻听晋公唤毋恤大匈,联想到之前晋公曾与毋恤低声密语,心中疑惑更盛。但此次不仅是赵秧,连智砾、中行寅等人俱是发觉晋公称‘孤’,不禁陡然惊觉,都将目光看向晋公姬午......。
毋恤等三人齐齐转身向赵府腹地奔去,申佳刚才为了抠掉三头蛇的鳞片,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对毋恤道:“十六弟,为兄已然力竭,却是帮不到你了,你便好自为之,快去将那玉玺寻回,万不可让智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拜师,那我赵家颜面何存!”
“八哥,赵家颜面......很重要么?你当真为了......赵氏可以舍却性命?”毋恤不禁问道。
“当然,一刀刻不出两个赵字,”申佳突然正色道,他凝视毋恤片刻道:“十六弟,哥哥不笨,懂你的心思,其它诸事都听你的,唯有此事,你需听哥哥的,无论何时要记住四个字‘血浓于水’这是天道,不可违!”
“血......浓于水?”毋恤沉思片刻,他摇了摇脑袋道:“先不管那许多,待我先找到玉玺再说不迟。”他说完用力握了握申佳的手,转头便走。
且说毋恤和智瑶两人各奔东西,按照自己的直觉去寻那晋公的玉玺。智瑶一路疾驰,凡遇到可疑之处便寻找一番,时间擦身而过,转眼半个时辰已过,但智瑶一无所获;他心知赵府占地极为广阔,如此寻找却似大海捞针,便不由动起了脑筋,心说那藏物之人乃是晋公侍从,平日面对玉玺诚惶诚恐,断不会将那般贵重之物胡乱置于草坷之中隐藏,应是......置于......宏伟高耸之地......会在哪里呢?他四下张望良久,忽然发现在赵府北园有座古塔,塔分三层,每层过丈,共计五丈有余,显得古朴厚重肃然;它在赵府中虽非最高之处,但也煞是显要,就是它了!智瑶心中猛然有种灵觉,那玉玺必在此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