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祁望舒已经哄着言若睡下,另一边在刑部大牢里,林之均还在审问福来客栈的店小二阿全。
林之均看着被绑在木架上的阿全,他说:“你知道什么,就从实招来。莫要逼得我对你用刑,此次命案非同一般。关系我朝两个重臣,你可知道?”
阿全哭泣这一张脸,只听见他大喊一声,“冤枉啊!大人!”
“冤枉?”林之均说,“既有冤,那就更应将你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小人与那温小姐、恭少爷,无冤无仇,小人为什么要搭上自己这条贱命去伤害他们呢?大人,您是青天老大爷,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阿全大喊道。
“莫喊这些无用之话,你赶紧从实说来,本官虽不是奸恶之人,但本官亦是有耐心的!”
林之均神色一凛,那严正的模样让阿全腿一软,再不敢多说废话,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日,他家刚开店门没多久,就见温府千金,温玉珍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环儿去了他家定了二楼的雅间。
没过多久,他就见恭家少爷恭彬也上了二楼。京城之内,最近温玉珍与恭彬这对有情人,谁人不知啊?于是,阿全便也没多加在意。
期间,他在大堂上菜的时候,见到温小姐与环儿出来过,恭少爷没多久也追了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三人又回去了。
随后,雅间的菜色上齐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对雅间留意。可没多久,里面就传来的环儿的尖叫,阿全听到声音立马奔上了二楼,结果就看到温小姐与恭少爷双双昏迷了过去。
楼下看热闹的人也知道大事儿不妙,立马有人跑去包官了。
阿全说完,看着陷入沉思的林之均,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小人真的不会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啊!大人,大人!”
林之均的思路被阿全的叫喊声打断,他的脸就沉了下去,怒道:“堂堂七尺男儿,如此大哭大喊成何体统?你若无罪,本官自会放你归家!此案未破,你还是待在这里吧,本官不会对你滥用私刑。可,若是让本官知道,你胆敢撒谎欺骗本官,你可要知道后果!”
“大人!”阿全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暗示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你没犯罪,官府自会查清的,“大人,小人所言不假,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莫要动用私刑。”林之均说。
“是,大人!”牢头应道。
走出大牢,林之均看了一眼高高挂在夜空里的月亮,看着她散发出来的皎洁的月光,心里不禁想,若是朝廷亦如这月光般纯洁无瑕,那该有多好啊!宋国富强,那便指日可待。
温府。
一个身穿便服的中年男人,在环顾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在时,转身便入了温府。
在前院里,来人看见了一个提着灯笼的老伯——温府管家温伯,正在那里侯着,看到来人笑道:“大人,您来了?我家老爷,在书房等您。”
“早些时候,人流太多,不得已才这个时辰过来,有劳管家等候了。”来人说。
“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大人,请吧。”温伯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来人,来人接过灯笼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叩、叩、叩。
有规律的敲门声在书房外响起,温永仲停下了手中的笔,说道:“进来。”
来人吱呀的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灯火照亮了来人,竟是刑部尚书——朱正!
“相爷。”朱正放下灯笼,作了一个揖礼。
“可有何事?”温永仲问。
“林之均对此次福来客栈的命案好像很重视,我来时,他还特意去审问了福来客栈的店小二阿全。”朱正说。
“无事,你让他去查便是。”温永仲笑着说,“此次的事情,你尽管放手去查,查到什么就是什么。”
“这……”朱正迟疑了一下,“相爷,若是查出什么跟我们相关的……”
“不必担忧,本相既然说了让你放手去查,本相自然就想到了后果。”温永仲说。
“是,相爷,相爷既以为我解惑,那我就先告辞了。”朱正说完,见温永仲点了点头,便提着灯笼就走了。
朱正走后,温玉昌从外面而来,与朱正擦肩而过,两人点头示意之后,温玉昌直径去了书房。
“父亲。”温玉昌抱拳行礼,“父亲,探子来报,上次泄露芳华殿计划的人查到了。”
“拉下去处理掉,扔去城外的乱葬岗吧。”温永仲说。
“父亲,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现如今都已经被他拔出,那日后我们该如何?”温玉昌问。
“昌儿啊,这事儿你不必忧心,届时你便知道了。”温永仲眼里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如今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都被他拔出。同样的,他安插在我们身边的探子,不也被我们拔出来了吗?”
“父亲,那日后我们身边的人可是要一一查探?”温玉昌问。
“不必,到时我亲手送他一个完美的探子让他安插在老夫身边。”温永仲勾唇一笑,眼里露出阴辣的光,“好了,昌儿,你去处理掉那个细作吧。”
“是,昌儿知道了。”
温玉昌正要退下的时候,温永仲又叫住了他,说道:“明日应当是你妹妹入土为安的日子,你可明白?”
温玉昌闻言,点了点头,沉声道:“昌儿记得。对了,父亲,您的伤可要紧?”
“无事,小伤,下去吧。”
温玉昌走了以后,温永仲的书房从暗处里走了出来,温永仲头也不抬的说句,“那个人相信了吗?”
“回主子话,如今已是深信不疑。”黑衣人说。
“果真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宋国该换个主人了。”
这边的温永仲心情大好,而坐在马车里正要回府的林之均却愁容满面。
夜深了的街道,格外的安静,出了车轱辘吱呀吱呀响的声音与马儿时不时嘶吼声的以外,就只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虫鸣声。
毕竟是春天了,蚊虫多。
林之均为官不久,是在祁望舒离开京城的第一年高中为的官。如今算来,也有两年的时间了。两年时间的官龄,说实话与朝堂之上任何一位官员相比都小了很多。
朝堂之上,气氛诡异,皇帝性子多疑难以捉摸,唯有那逍遥王与温永仲温丞相能够说上几句。
他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温丞相对于他有举荐之恩。
可如今,他的女儿出事了。
思及至此,林之均的脑海里又响起了昨日下了早朝时,范珏所说的那句话。
林大人就从未怀疑过温丞相吗?
范珏为何要说这话,恭彬与温玉珍相爱,不会伤害她。难道,身为温玉珍父亲的温丞相就会伤害她了吗?
一想起这些乱的缠到一起的事情,林之均又想起三年前温玉婉父亲,温永申的案子了。
婉儿总说,定是逍遥王诬陷她父亲……
林之均想着想着,神色一暗,心中有了决定。
不管结果如何,他一查便知,究竟是谁在撒谎。
到底是逍遥王在说谎,还是温永仲在演好人,还是婉儿……
“大人,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林之均就听见了侍从的声音,他下了马车,看着朴实不是贵气的林府,他的内心忽然变得忐忑。
婉儿,你不要骗我……
府内已经是一片黑暗,只有林之均的贴身侍从——阿山,提着一盏灯笼在前院侯着。
“老爷,您回来了?夫人已经歇下了,命小人在这里侯着老爷。”阿山说。
“好了,我已经回来了,你也去休息吧。”林之均伸手提过阿山手里的灯笼,“去吧。”
“那我也去睡觉了,老爷,您也早点休息。”阿山关心道,“您这办案子,办到这么晚,您是要跟犯人比谁的身体先吃不消吗?”
闻言,林之均笑了起来,“阿山,你说话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到也不是我想办案子办到这么晚,只是这次的案子不是什么小案子。好了,阿山,你快去歇息吧。”
“老爷,那阿山就下去了。”
林之均点了点头看着阿山离开,阿山是他几年前在街头救的一个乞丐。
那时,他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在身边。
这眨眼之间便过去那么多年了。
回到温玉婉的院子时,看着那陷在黑暗里的安静的院子,林之均提着灯笼回了自己的院子。
太晚了,还是回自己院子吧,免得打扰了婉儿休息。
笼罩在黑暗里的巍峨皇城,格外的有点渗人。没有人知道,在这座皇城里到底冤死了多少人。也没有人知道,在这座皇城里,到底有没有冤魂的存在。
只是每当冷风吹过时,每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后背发麻。
养心殿内,灯火通亮,皇帝还坐在案前翻阅奏折。
忽然一道黑影闪过,落在案前,只听见一道声音在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的殿内响起。
“主子,昨日夜里,夜探温府的人查到了。”常一双手举起一本安黄色的密函,“温玉珍的棺椁被掀开,温永仲负伤。”
皇帝抬了抬眼皮,伸手接过常一手里的密函,打开来看,又是那三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字了!
“常一,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很昏庸无能呢?”
皇帝平淡的语气里,常一听不出什么变化,只听他说道:“主子英明。”
“英明?”皇帝冷哼一声,眼里流出冷漠的精光,“你觉得朕英明,可他们一个两个的把朕当成傻子了!”
“……”听到皇帝的那渗人的语气,常一不敢再随意答话。
“无事,他们既觉得朕糊涂,那便让他们觉得朕糊涂吧。朕看着他们狗咬狗,甚是开心。他们呢,一个想夺权,一个要人命,那朕便成全他们。”
既然他们都觉得他无能,那么他不继续演下去,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心意?
皇帝冷笑一声,“常一,你带人继续监视吧。”
朕的好母后啊,您当真是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可既生瑜何生亮,有朕就不能有他,您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将您的养育之恩放在心上了。
朕当年一时心软,放过了他,如今朕后悔了。
可忆往昔,何曾几时,有一个小小的人儿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软糯糯的叫着,“皇兄,皇兄,你要去哪里呀?皇兄,皇兄,你都好几日没来找我玩了。皇兄,我好想你啊!”
皇帝掩下眼帘,再次睁眼,是一片的冷血无情。
外面无尽的黑暗,衬托着皇帝的神色,更加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