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你理一下我,好不好?”
回来王府的这一路上,言若都没有搭理他。祁望舒也不傻,他知道言若生气了。
“阿若,你可是因为我让你掺和了迟衡的事情而生气了?”祁望舒看着吃麻麻香的言若,他就是没有半点胃口。
“没有。”言若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就回去房间了。
“阿若……”
砰——
祁望舒就这么被言若关在门外了。
“祁望舒你个大笨蛋!”
言若坐在床边手里抱着枕头,狠狠捶打,显然就是把枕头当成祁望舒了嘛。
“阿若。”
祁望舒踹开了房门,走到言若面前,惊的她手里的枕头都被扔飞了出去。
“阿若,我何处惹你不快,你直说便是,你这般沉默有何用?”
“你喜欢一个叫温姑娘的人,就是今天在宫道上碰见的那个女的吧。长得还真好看,是个娇滴滴的美娘子呢!”
祁望舒皱了皱眉,随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阿若,你这可是吃醋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言若别开了脸,“你去找她吧,人长得好看,身材也好。”
“我找她作甚,你才是我的妻。”祁望舒说,“阿若,你听我细细跟你说来,可好?”
与其让言若以后在别人那里听到有的没的,还不如他现在亲自告诉她,以免造成误会。
原来在三年前,祁望舒南下归来时,在城内因为烈马失控,结识了当时差点被他误伤的温玉婉。
温玉婉,人如其名,温文恬静。当时的祁望舒一见倾心,只觉他的王妃便应是此等女子。
温柔得体,秀外慧中。
在当时京城之内,人人看好这一对才子佳人,也是一番风花雪月。
然,一年之后,温玉婉的父亲即当时的太府寺,被查出贪污纳税,严重剥削百姓,造成当时黎民百姓苦不堪言。
祁望舒当时为此案主审,查完这一切。
他又发现,温玉婉不过是温永仲派来拉拢他的手段罢了。
但是他不介意,不在乎她是不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他的。
可温玉婉根本不在乎他的情意,她求他,只为她的父亲。
他也曾心软过,可如此放过温太府寺,他又如何对得起那些在这场压榨之下而死去的人,而家破人亡的人!
他也求她原谅过,求她谅解。
可她说,对不起,既已被你察觉。我也不瞒你了,我早已心有所属,放手吧。
她说,纵然我心中没有人,你我之间还是隔了我爹爹。
可是祁望舒又有何错之有?他办的是贪官,办的是残害百姓的无为之辈!
为何要他独自一人来承担下这一切?
是他错了吗?
是错情意错付了,给了一个一开始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
万般情伤的祁望舒,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听完,言若竟有些心疼祁望舒,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她想,她是疯了。
被人以感情为外衣带着那般不堪的目的去接近,知道真相以后那该是多痛苦啊!
“望舒,那你为何还会选择回京?”言若揽着祁望舒,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安抚着他。
“阿若,我不可能一直不回京的。”祁望舒,“没有皇上旨意,我是不得擅自离京的。当年,我也是先斩后奏,皇上知我情伤,便也默许了。而且,我不能将黎民百姓弃之不顾。朝局动荡,最后受苦的只有百姓,所以,无论最后如何,我都会回京的。”
“望舒,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以前的事情早已成了过往云烟,你不要再想了,我也不许你再想了。”言若说。
“阿若,我早已放下了。”祁望舒说,“那日我在河里找到你时,我就已经放下了。我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每天在我耳边叨叨的女子,那个每天想着赚钱养我的女子,那个每天想着为我做好吃的女子,在那寒冬腊月里,为我缝衣的女子……阿若,我何其幸运,我去了朱家村,我遇见了你,这三年时光终究没有辜负我,让我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今回到京城,有你相伴,我已无憾。阿若,今日你也见了,京城之内,危机四伏,你害怕吗?”
阿若,你与温玉婉不同,你是我生命的意义。
温玉婉对于他而言,是最适合做他的王妃,既然她想要离开,那么他可以放手。
可是言若,却是他自己明知道前路充满危险也要带在身边的人,他也绝不会放她离开,留他一个人。
“望舒,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你不觉得我今日的表现很突出吗?”
这个大笨蛋,我怎么会因为害怕而离开你呢,我跨过时间的长河,好不容易才遇见你啊!
“阿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祁望舒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那个为我带路的宫女特意带我走了偏僻的宫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听到女人的声音,我就猜到有人故意指使那个宫女带我走这条路。我到了芳华殿,就看到了迟衡,再看那场面,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要陷害他了。我想起前些日子,你们说起过迟衡,我就猜测,可能是你特意让我参与进去。到了太极宫之后,那个吴统领跟温永仲的话都验证了我的猜测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知道我参与进去,迟衡就会没事呢?”言若在线求解答。
“我知道你懂药理,无论发生什么意外,迟衡最后都会安然无恙。”祁望舒说,“今日,温永仲其实是想让迟衡喝下合欢散,强行促成迟衡与温玉珍的亲事。我本想让博渊去破坏这门亲事,可还未动手。就听闻温玉珍早已有了心上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温永仲闹呢。所以温永仲才出此下策,想要借宫宴的东风来做这件事。我知道了以后,就派人将端给迟衡的茶换成了孙为爱喝的铁观观音。皇后的女儿云清与我关系不错,她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便又安排了几个宫人故意在她面前提起你,以她那个跳脱的性子肯定会去找你,还会给你惹些麻烦,便借此机会让你离开御花园。我本意是想,当温永仲派人让迟衡去见温玉珍的时候,有你在,迟衡与温玉珍那捏造出来的私情也成不了真,温永仲的小算盘自然而然就崩了。可没想到,孙为也去了芳华殿,还被温永仲直接给杀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想嫁祸给迟衡。拉他下台,培养自己的心腹,可到底还是没有成功。阿若,你没有让我失望,即使出现了孙为这个变数,你还是完美的解决了。”
在祁望舒设计让孙为喝下合欢散的时候,孙为会带来的所有变数,他都在脑海里演示了一遍。
不管是什么变数,孙为必死,温永仲必然失去这员大将。
而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言若的表现。
那样淡定自若的言若,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他,又看到了言若不同的一面。
我的好阿若,你真是一个宝藏啊!
“原来如此。”言若恍然大悟,“那看来,我今天的表现但凡是慢了一拍,这个迟衡恐怕,不是被迫娶了温玉珍,就是强奸未遂还外加一条杀人罪啊!”
“阿若,你今日的反应当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只是,你如此强势的出现在了温永仲的视线里,他肯定是对你怀恨在心了。”祁望舒说,“阿若,对不起。”
“望舒,你再这么说,我就真的要生气了。”言若一点也不想听祁望舒对她说对不起,总感觉没有真正的把她当成相扶一生的爱人,“你是我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们是生命共同体,你要面对的一切困难,自然也就是我要面对的。以后,不可以再说这样让人伤心的话了。”
“好,我的好阿若。”
从今以后,我们同舟共济,风雨同担。
“不过,你那个皇兄怎么跟你差了这么多啊?”言若想起那个皇帝,心里就一阵油腻,“以后,你不会也变成那样子吧?”
“我与皇上并非都是我母后所生,他的母妃在他年幼时就已经过世了,是我母后接了他收养在膝下,一手抚养长大。我与皇上,虽相差了二十来岁,但是感情还不错。”祁望舒说。
“相差了二十多岁,那你多大了?”言若问。
“过了五月初五,我便二十有五了。”祁望舒说。
“哇塞!那你是老牛吃嫩草啊!”言若说。
“你如今应有十七了,我大你不过才八岁啊。”祁望舒说,“你这么说,是在嫌弃我了吗?”
“当然不会了,反正等你老了,我也老了嘛。”言若说。
“你说这话,倒还算中听。”祁望舒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今日你起得早,赶紧歇息吧,我去书房处理些事务。”
“哈~”言若打了一个哈欠,“我确实困了,你忙完也早点回来。”
“好,睡觉吧。”
祁望舒为言若捻好被褥,在她额上留下一吻,灭了油灯,就去了书房。
温府。
“废物!”
一盏精致的茶杯从温永仲手里飞出,砸到门沿之上,茶水四溅。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逍遥王妃,好得很那!”温永仲说,“今日计划到底是谁泄露的,昌儿,你亲自去查。”
“是,父亲。”温玉昌答。
“你们这些人还不赶紧下去处理你们留下的烂摊子!”温永仲一脚踹在了领头黑衣人身上,“还要本相手把手教你们不成?”
“属下这就去,属下这就去。”一众人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温永仲平静下来以后,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的,“昌儿,你附耳过来。为父,有事交代。”
……
温玉昌听完以后,竖起了大拇指,“父亲,您这招实在是高啊!”
“我虽已经折损了礼部尚书与禁军统领两员大将,但逍遥王也别想让他的人上位。如今,倒不如就让我顺着皇上的心思,挑两个皇上自己看中的人坐到那两个位置上。顺带,还能在皇上面前留几分好印象。”温永仲说,“这一局,我迟早都会给它扳回来!对了,昌儿,你妹妹醒了没有?”
“还未。”温玉昌说起自家妹妹,于心不忍,“父亲,您今日这么做对于小妹来说,会不会太狠了呀?”
“哼!她是我温永仲的女儿,有些事情,就算是她不想做也得做!”温永仲说起这个就火大。
如果不是温玉珍闹死闹活的,他又何必出此下策?
“……”温玉昌默然,他觉得父亲也没有说错,父亲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他们理应在父亲需要他们的时候,站出来,“父亲,您放心,我会去劝劝小妹的。”
“嗯,去吧。”到底是自己的只亲骨肉,温永仲的心还是软了几分。
温玉昌去到温玉珍的房间的时候,温玉珍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暗自伤神。
“小妹。”温玉昌见不得温玉珍流泪,他心里顿时又纠结了起来,“小妹,你莫要伤心了。”
“哥哥!”温玉珍看见温玉昌了,那眼泪就跟开了阀门一般,全涌了出来,“哥哥,珍儿不想活了!”
“珍儿,不许胡说!”温玉昌擦干净温玉珍的眼泪,“你不要多想,今日之事,你并未受到伤害,那个孙大人已经死了,你不要害怕。”
“哥,爹爹竟全然不顾我的感受,逼我嫁给迟衡!甚至……甚至差点让我失了清白……我不喜欢他,哥,我的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哥,我求求你,你帮我劝劝爹好不好?我不要嫁给迟衡。”温玉珍说。
“小妹,你放心。父亲不会再让你嫁给迟衡了,不过你告诉哥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温玉昌问。
闻言,温玉珍停止了哭泣,说道,“是恭大人之子——恭彬。”
“好了,哥哥知道了。珍儿,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不许再胡思乱想,父亲不会再逼你嫁给迟将军了。”温玉昌说。
“真的吗?哥哥,我不用嫁给迟衡了?”
“不会了,你安心睡吧。”温玉昌扶着温玉珍躺下,为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环儿,你好生伺候小姐。”温玉昌说。
“是,大少爷。”环儿应下。
恭彬,吏部尚书大人的儿子啊!
温玉昌见天色已晚,嘟囔了一句,明日再跟父亲禀告吧,就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了。
皇城,养心殿内。
“常一。”皇帝看完密信,轻唤了一声。
一道黑影闪过,出现在皇帝的眼前。
“你亲自带两个人去查今日芳华殿之事的幕后主使。”皇帝说完,就烧了手中的密信。
“是。”常一领命之后,就离开了。
那还未燃烧殆尽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常五死,身份未暴露,他再查。
“朕后悔了,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的。”皇帝叹了一口气。
慈宁宫。
“太后,您该歇息了。”宫女带着披风为站在前院里的容宜披上。
“太极宫的事如何了?”容宜问。
“回太后话,都已平安。”
容宜点了点头,“梓香,依你所见,你觉得舒儿的王妃如何?”
“王妃胆识过人,冷静从容不迫,有几分本事。”梓香说。
“嗯,哀家瞧了那女子,心里也欢喜得很,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想来,也注定是我儿的妻,该入我祁家的门。”
容宜说完,就由梓香扶着她回房休息了,人到底是上了年纪,精力不如从前了。
这一夜,有人睡得安稳,也有人夜不能寐。
前有温丞相,后有逍遥王,头顶还有皇帝,可苦了他们这群夹缝生存的老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