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圆脸老板姓郭名飞，赵溪芮曾觉得此人当真溜得飞起。
赵大小姐光顾茶楼两三次后，曾找上门和郭老板聊过生意。在赵溪芮想来，借着茶楼悠久的历史底蕴做背景，加上鹭岛旅游城市的地利，稍加炒作，妥妥打造出一个网红店。
这点小钱其实赵大小姐是看不上的，只是和那位同为历史爱好者的郭老板颇聊得来，不忍看他生意惨淡。
没想到人家并不领情，每天照常开门做着赔本生意，敲锣听戏自娱自乐嗨得一批。
赵溪芮忽觉得缘分竟这般奇妙，迟来的恍然中问陈素衣道：“所以，那位郭老板是修行者？”
说话间，红色轿车已停到了茶楼门外。
赵溪芮熄火时，陈素衣回了句：“那货就是个看门的。”
两人下车，朝茶楼走去。
……
……
“呦，赵姑娘，稀客稀客，你可是有阵子没来了。”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泡了壶顶尖的大红袍，来，跟你朋友过来品鉴品鉴。”
“卧……”
茶楼左边的茶桌上，微胖的郭老板正在泡茶，乍一见赵溪芮便热络招呼，正准备礼貌回两句话的赵溪芮停下脚步，让犹自向前走了两步的陈素衣露出身影来。
郭老板登时触电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对着陈素衣恭敬道：“陈局！”
陈素衣很随意地摆了下手。
两人间的互动让赵溪芮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这样的场面她太常见，但凡跟赵老大去公司，多的是人用同样恭敬的态度叫她老爸一声‘赵总’。
自己这刚拜的师父，貌似身份不凡啊！
“愣着干什么？”陈素衣看面面相觑的两人呆着不动，不耐催促了一句：“走啊。”
“哦，好。”赵溪芮飞快朝神色复杂的郭老板打个招呼，屁颠地跟上陈素衣。想着那位放飞自我的郭老板当初知道自己是秦天集团的独生女后反应平平，偶尔还爱搭不理，今日过后，自己作为陈局的徒弟是不是就成了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赵溪芮胡乱想着，跟着拉开一扇大红木门的陈素衣进入茶楼后方。
陈素衣拉开门时，赵溪芮瞥见门后是个空置的储物间，零散放着几个箱子。
但当她跟着陈素衣经门而过之后，便来到了一条悠长悠长的小巷。
赵溪芮惊讶得瞪大了双眼，猛地回过身去，哪里还瞧得见茶楼的影子？
只有一条小巷延伸而去，通向看不到头的黑暗。
身后的小巷空无一物，身前的小巷却灯火通明，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两侧，各种木头搭的石头垒的古风房屋鳞次栉比，很有误入观光古镇步行街的即视感。
离她最近的门面上，一排柔和射灯打下光线，照亮了店外一个巨大的架子，上满挂满了各种兵器，刀剑为主，也有不少各式枪锏斧戟，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冷光泽。
架子最上方挂着横幅写道：‘凡兵级武器促销批发，三百五十铜雀任选三样。’
走在玄奇小说一样的场景里，赵溪芮恨不得自己全身上下都长满眼睛，东张西望地跟在陈素衣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忽然觉得自己此刻完全能够切身体会波特同学初入对角巷的感受。
当她的目光落到一家放满大大小小各种笼子的店铺时，作为坚定的猫奴铲屎官，赵溪芮再也忍不住地脱离陈素衣的脚步，跑了过去，在一个装着蓝色小猫的笼子前蹲下，逗弄起来。
蓝色小猫只有刚出生的尺寸，很小一只，蓝水晶一样半透明的眼睛有些诡异，也很高冷，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赵溪芮兴趣缺缺，瞥了一眼就又趴了回去，百无聊赖的一声：“喵~~”
却把赵溪芮萌到了心里，抬头看向丰腴的妇人店主问道：“这个多少钱？”
妇人店主温和笑道：“姑娘真有眼光，这刚出生的魔瞳灵猫可不是随便能找到的，寻常低于一百五十银鹰是不会卖的。”话到此处，妇人瞧了人站到赵溪芮身后的陈素衣，笑得更是温柔：“看在你是小陈局长的朋友，一百三十银鹰，不能再低了。”
赵溪芮尚未说话，陈素衣先开口道：“不必，她没钱。”
赵溪芮顿时不服气了，站起身的同时拿出自己钻石级别的信用卡道：“谁说我没钱了！”小心地问了下妇人店主：“刷卡可以的吧。”
“可以倒是可以的。”妇人店主看着赵溪芮手上的卡，笑了笑道：“只是姑娘你这卡，在这里是用不了的。”
“啊？”赵溪芮愣了下反应过来，侧目看陈素衣：“小先生，你们这边，买东西用什么啊？”
陈素衣平日最糟心各种繁琐事情，然而谁想到因为美人落泪一时懵逼脑抽收了个徒弟——是的，他纯粹就是因为赵溪芮当时哭了才出此下策！
师父领进门，总得教些新世界的生活常识：“修行界货币全天下通用，以含有特殊灵气的石头磨炼锻造而成，大小比华国1元硬币大两圈，共分三种，铜黄色铜雀，白银色银鹰，还有最高级别的金龙，有金色和半透明两种，半透明的钱币像一团未散的雾，所以金龙又称雾龙。”
“20铜雀合1银鹰，50银鹰合1金龙。”
陈素衣看着赵溪芮强调道：“记好，这是知识点，别将来出门帐都不会算。走吧，等下次你有钱了再说。”
“下次来它可能就被别人买走了！”赵溪芮可怜兮兮地看着笼子里的小灵猫，倏地眼睛一亮道：“我用人民币付账不行吗？都一样是钱，能兑换的吧！就跟换美金欧元一样。”
陈素衣道：“记住你学到的第一条常识，修界货币与俗世货币，永不兑换，互不相通。”
赵溪芮不服气地嘟嘴道：“凭什么？钱跟钱之间还带歧视的啊！”
陈素衣淡淡道：“钱跟钱之间本来就很歧视，津巴布韦的钱掉地上都没人捡。”
赵溪芮：“……你这是强词夺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赵溪芮瘪瘪嘴，又蹲了回去，捧着小猫笼子，赵大小姐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体验到贫穷的滋味，还是身无分文的那种。
小灵猫无动于衷，赵溪芮却看着它一副即将生离死别的模样。看得一旁的陈素衣心中狂爆粗口，尼玛，不会这也能哭？
手上快且稳地在妇人店主前方放下三枚金色雕着龙纹的硬币：“老板，买猫。”
妇人店主眉开眼笑：“哎呀，那就多谢小陈局长惠顾了。姑娘，笼子送你了，你直接提着走吧。”
“诶???”赵溪芮看着陈素衣一头雾水。
家庭环境不差的赵大小姐并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
“算你的入门见面礼。”陈素衣这般道了一句，转身走了。
赵溪芮拧着猫笼子，喜笑颜开，感觉小先生师父整个人都亮了，光芒四射。
“谢谢师父！”赵溪芮笑喊声跟上去。
切，花钱了就是师父。
平时就是小先生师父。
半大少年不屑地咧了咧嘴，呵，女人……
沉浸欢喜中的赵溪芮完全无所谓陈素衣什么表情，好奇问：“师父，为什么修界货币和俗世货币不能相互兑换啊？”
陈素衣道：“其一，修为略有所成的修行者，在俗世圈钱实在太过容易。其二，修行界的东西，例如你手上的魔瞳灵猫，天生专克鬼怪，破邪气，成年后战斗力打翻十来个凡人壮汉没有问题，这样的猫，若用人民币买，你觉得多少合适？”
赵溪芮怔住：“这个……”
陈素衣接着道：“我觉得卖个四五百万应该是轻轻松松的吧，若是迪拜那些养豹子的土豪，怕是几千万上亿都不是出不起。”
“但这仅仅是一只猫而已。修行界还有各种法器，兵器，灵兽，便是等级最低的，都可以在俗世里卖出天价。俗世修界货币一旦互通，可以想象，俗世里的钱将源源不断地流入修行界，而没钱用的普通人，又会在一种错觉中开始不断增发货币，再之后，发现俗世货币在修行界其实没有多大用处的修行者，或者直接丢弃，也可能随意将钱抛回市场……”
“这样折腾个几个来回，在一定的时间节点上，整个世界的金融系统，会崩塌的。”
“事实上，很久之前，两种不同系统的货币确实是互通的。”
“你以为美国大萧条，只是普通人自己作的么？”
……
……
“卧累……”
无意间上了一堂修行界历史课的赵溪芮听得双目滚圆，心中百感莫名，一个旧的世界观在飞快破碎，新的即将在废墟上建立，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她觉得有点愧对母亲，但这一句脏话她必须坚持说完：
“个槽！”
“卧累个大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