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近段时间才刚刚落成的缘故，这处地下设施所使用的仪器要比陈家控制灵脉的仪器显得更加复杂与精密，一种属于时代的美感令进入这里的赵子夜愈发想要接触相关的知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赵子夜拿这些精密仪器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是给他说明书，他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才会对它们有一些初步的了解，至于进行操作，除非给他一整年的时间去系统的学习相关知识。
「只是对灵力支援系统启动进行预热，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
「所以，你父亲让我跟你一起过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无法对陈凌君提供协助，安全问题也有手持枪械的士兵负责，他在这里除了看这里的设施和陈凌君对仪器的使用，好像就只剩下和她说话解闷这一作用。
陈凌君走到控制台，输入启动预热指令的同时头也不回的回答赵子夜问题——
「让你知道更多细节，至于目的，大概是为了之后可以更好的使唤你这个工具人吧？」
手上的动作略微缓了一缓，陈凌君还没意识到她刚才说了一句很了不得的话。
赵子夜不反对这种形容，说不上难以接受，但就是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呃……不管怎么说，用工具人这个形容别人有点过分了吧？」
「反正在父亲眼里你就是这种定位。」
只要接受委托，赵子夜就会圆满的完成并且完成收尾工作，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心。在陈凌君看来，赵子夜就是陈道奇手中一个替他解决各种麻烦的工具人。
赵子夜无力的垂下肩膀，他和陈凌君认识这么长时间，弄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别想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哪怕是表达关心，大概也会以「你这家伙还活着啊」这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传递。
不过只是启动灵力支援系统真的可以对抗多名袭击者吗？
「没问题啦，四大家各自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要说没有什么底牌才是怪事。」
赵子夜摇了摇头。
「你的观点太乐观了。将现在的立场换到袭击者的阵营，召唤使役大型魔物参与袭击才是最节省气力的方案，如果不将这点也考虑进去，到时应对起来只会手忙脚乱。」
赵子夜习惯以最大的限度去揣测敌人的想法。而这一点，在超直感的反馈之后变得更加强烈。
袭击者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占领统治，因此整个作战计划不会考虑善恶问题。同时他们也不用担心对周围环境造成严重破坏，站在战场之上，他们只要竭力将一切阻碍消灭即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令赵子夜感到有些忧虑，在他的认知里，西方世界并不会无视牺牲派遣大量魔法师入侵，在这个原则下，能够提升战力的选项就只有一个，不需要魔法师额外进行魔力供给的异界魔物。
陈凌君操使着按键下达灵力支援系统进入预热状态的指令，嘴里说着「总算没有出现故障」的同时，走到一旁白色沙发前坐下。
「你的担心有些多余。最近这些年士兵使用的枪械火炮威力得到很大的提升，杀死的大型魔物数量也不是小数。现在让人头疼的反倒是是民众疏散的问题。」
陈凌君不禁叹气，两千余年以降，除了躲在蛮荒之地从不现世的少数个别，其余的妖怪魔物不是被驯化就是成为实验的素材或者标本。
——在如今中土地界，妖怪魔物袭人类聚集地早就已经成为老人吓唬孩子的睡前故事。
「只要迁入内城躲避就可以了吧？」
赵子夜走到陈凌君对面落座，体会着沙发有别于实木椅子的别样感受。陈凌君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用饱含怨念的眼神盯着他
「如果不是之前就已经认识你，我真会怀疑你在新月住了三年时间这个事实。」
赵子夜将武器斜立靠在沙发上，意识到对方说什么之后，他下意识的搔搔头：「这个，跟我在这里住多少年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吧？」
「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和你刚才说的话有关系，现在新月市的外地人数量是本地人的九十三倍，你要是可以成功把他们都迁入内城，你想让我学小狗叫都行。」
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总之，还是要发布警报让民众做好避难准备才好。」
「这件事有专门的部门会负责，我们插手介入只会添乱。」
「说的也是，对了，你昨天调查的进展怎么样了？」
「逮捕了十几个使役亡灵魔物的魔法师，审讯后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他们只是对方抛出来的弃子。」
这是早就已经预料到的状况，因此也没有感到遗憾，赵子夜忽略了这个问题，转而陪同陈凌君参观起这处地下设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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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市北方一处名为栖鹰嘴的悬崖，因为地势险峻的缘故，那里常年鲜有人迹造访。而这一天，就有三个魔法师站在崖顶窥视着新月市北区一隅。
「昨天四个魔道世家并没有让直系后裔离开他们的家族驻地，对于这点，你有什么看法。」
尼采什说着将目光投向身侧正一脸无谓表情的迪南多。
「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威胁吧。」
「嗯，你也认为他们已经识破了我等的安排？」
迪南多摇了摇头。
「识破倒不至于，但明显感觉到危机却是一个事实。」
尼采什也认同这个观点，他将目光转向那个容貌仍然隐藏在斗篷下的女人。
「欧罗巴的魔女，你怎么看？」
「你可以称呼我史黛拉，虽然这个名字不是我真正的本名，但它确实跟了我有一段时间，就算被人突然称呼还是可以马上反应过来。」
「失礼了，那么，史黛拉小姐，你怎么看待这个情况。」
——看到那张笑脸的瞬间，假名为史黛拉的魔女脑海里闪过某个东西。但那实在有些过于细微渺小，是一种就算忽略了也不会构成什么影响的不协调感，因此她暂时没有理会。
「大气『以太』迎来五十年至一百年衰退就在这一两年时间，爆发的地点也基本可以确定是在这里。从魔道势力为那些设施提供建设土地这点判断，这里的魔道势力对科技的支持力度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以当前这种局势，他们将这一连串袭击判定成世界各地魔道组织大举入侵的预兆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黛拉这段话直接指出魔法协会之前对中土魔道对表世界势力发展的态度判断存在误区，尼采什达观的表情因此变得沉重起来。
这是他们情报工作过程中出现的失误，一个堪称灾难级别的巨大失误。他们确实推断出中土魔道会站在表世界势力阵营一方，但是那又怎样，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两者之间会直接进行合作这一可能。
不过这也不能怪罪情报人员不够仔细，他们根本就不认为会有魔道人士主动去破坏自己的施法环境。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等之前安排的布局是多余的？」
「这只是我个人对这段时间搜集的情报分析后的判断。」
黛拉觉得尼采什这时候的表情才算得上正常，之前对她表达出来的善意完全就是虚假。
「但这个可能性更大，你有什么建议现在可以提出来。」
「这个时间上会来不及——」
「我也认为计划还是不要改动太大比较好。」
在两人打算讨论变更计划之时，迪南多突然开口打断，尼采什这时才反应过来，但随后又感到有些为难。
「你想说什么？」
「开辟第二战场的魔法师已经抵达预定地点，他们留给这边的时间不可能让我等重新调整布局。」
「偏偏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真的可恨……」
尼采什失态的咬着牙发狠。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他现在非常想变更计划，但从战争序列角度出发，他这边是辅佐开辟第二战场，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将事态闹大扩散。
「尼采什，注意你现在的心态。」
迪南多也有相似的心情，但这时候需要一颗足够冷静的头脑，他板着脸对尼采什进行提醒。
「我知道，不需要你特意提醒，今天的安排不会更改，按原定的计划进行。」
尼采什缰着脸回应，避开两人的视线。虽然不觉得他们会因为他的失态而嘲笑他，但被看着他还是会感到难受。
「那就这样吧，没有其他问题，我就先离开了，祝你们好运。」
身形笼罩在黑袍下的魔女说着往前走出一步，略微张开双臂、无视重力加速影响，以较缓的速度向悬崖下落去。
迪南多视线转移到黛拉身上，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对。等到视野魔女的身形消失，他才重新将目光重新放在正在懊恼的尼采什身上。
「尼采什，我需要郑重告知你一点，这个魔女不能彻底信任。」
「你说什么？」
他以错愕的声音回应迪南多，看来之前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毕竟那是他努力了六七年的成果。
迪南多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个魔女刚才的表情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最后的『祝我们好运』这句话也很不正常。」
三人都是能力得到魔法协会认可的计划制订者与执行者，在行动计划结束之前，他们必须保持一定的联系。但魔女离开时的告别打破了迪南多这个认知。
——确实不正常。
尼采什也意识到了不对的地方。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特意告知我等她接下来会离开自己一个人单独行动？」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迪南多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尼采什的眉头却立即皱成一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还问这种话……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啊，这个魔女早就已经得出了中土魔道与表世界有紧密合作的结论，但她却在这时候才将情报透露给我们。」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尼采什强忍住想要搔头的想法，而迪南多并没有照顾他想法的意思——
「正常逻辑下，为了阻止大气中的以太继续衰退，这个魔女的行动应该更加积极主动。像刚才那个重要情报她理应在更早之前告诉我等，但她却选择在这个时候才说。」
「你怀疑她的立场？」
「这倒不是，她和我等不存在无法化解的矛盾冲突，反倒是教会那边和她们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
「你认为她会破坏我等与教会脆弱的合作关系？」
尼采什艰难的说出心中不愿意相信的猜测，迪南多则抬眼望着魔女消失的地方。
「——特意说出已经明白的事情，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对这个局势失去了掌控，她这话你可以当成是她对我等的布告，她接下来会攻击异端审判所的执行者。」
「我等插手就是她的敌人，她是这个意思啊，真是狂妄的愚蠢之举！」
就像魔女拒绝接受协会暂时将教会判定为同一阵营这个决定，尼采什也无法认同魔女将对教会的恨意摆在维续魔道这一目的之上的出格举动。
迪南多也认同这一点，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真让人傻眼……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需不需要将这个判断只会给教会？」
「不需要，教会的人只要看到那个魔女就会明白她的想法。至于我等……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尼采什摇着头，恢复理智后他选择不作为。
——本该如此，也理当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