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英话刚落音，北堂万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没想到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北堂祁皱着眉，问“娘，现在怎么办？”
北堂万望了一眼北堂霆，道“霆儿，看来，娘保不住你了。”
北堂霆了然，他道“娘亲，我饿了，先去做饭，等下咱们一起吃午饭。”
说完，他带着布慈走了。
本以为能在他娘身边多留一年再嫁人的，本以为能够一直留在乾州的，现在看来，这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他想起来，管家伯英说他的赐婚对象是二皇女？听泉？可叹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对方，如今却要与她成婚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娘说皇家是个漩涡，那么他又该如何自处？
总之，走一步算一步吧。
先前吃了樱桃，这会早消化完了，与其去想什么二皇女，倒不如先把肚子填饱才是正经。
而且，要是不出意外，这可能是他在北堂府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布慈，今年中午我要吃醋泡鸡爪，嗯，还有凉拌肉，还有卤鸭爪，呛炒野菜……”
北堂霆把自己能想到的美味都列举出来，打算临走前都吃一遍。出了乾州，怕是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正宗的菜了。
他虽没去过京城，却也晓得那里的人都不怎么爱吃酸不怎么爱吃辣的，可他这辈子就好这口。
因为气候关系，乾州人大多都爱吃酸酸辣辣的食物。
布慈却没说话，低着头跟在北堂霆身后，连北堂霆停住了脚步都不知道。
“啊呀！”布慈没注意，撞到了北堂霆身上。
他揉揉鼻子，嘟着嘴道“公子怎么不走了。”
“布慈，你到底在想什么呀？咱们去厨房多做些菜吧，我饿了。”
布慈叹道“公子，你还有心情吃饭哪？我都替你担心。”
北堂霆一遍淘米，一边问“担心什么？”
“家主不是说了吗？京城是漩涡，复杂的很，公子要是去了，那就危险了。”
才说话的功夫，北堂霆已经淘好了米，将米放到锅上蒸着了。
他道“就算是漩涡，就算有危险，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就能不去了吗？你呀，快点帮我洗菜，本公子肚子饿啦。”
布慈接过菜，一边洗一遍道“公子说的也对，不过这个二皇女应该不怎么样，我担心她配不上公子。”
北堂霆问“哦？这怎么说？”
布慈瞪大了眼睛，“公子，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二皇女原先可是被女皇赐婚过得，原先的赐婚对象是西州侯的长子东承风公子。”
“哦？那这么说，她已经成亲了？”
北堂霆想，莫非自己嫁过去要当侧夫？其实他本人还是偏向于一妻一夫的，毕竟受她老娘北堂万的影响。
听布慈这样说，心里有些不愉，可转念一想，她是皇女，就算现在只有他一位夫君，将来指不定还有多少呢，不开心也没用。
布慈道“哪里呀，这门亲事没成！人家东承风公子根本看不上她，而是嫁给了三皇女听忧。”
“还有这种事？”
北堂霆忽然想起来，先前好像是听说过二皇女被女皇赐婚的事情，可他的那时候注意力都在自己养的那窝兔子身上，还有后院那一大片菜地里。
哪里会有心思关心她的事？他本来也没想过会去京城。
布慈道“对呀，东承风公子看不上她自然是有理由的，肯定是她人不好。”
北堂霆道“布慈，你都没见过人家，你怎么能知道她人不好？何况她还是皇女，怎么可以随便议论。”
布慈四处看了看，后怕的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这不是只有我和公子在嘛！要是在别的地方我肯定不说。”
他洗好了菜，在围裙上擦了把手，道“公子，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人家说，二皇女在朝臣中的口碑不好，大家都比较赞赏三皇女和大皇女呢。”
北堂霆听了，反而有些庆幸，既然口碑不好，那么她将来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夺位的风波中，那他也就可以安心了。
若是可以，他只想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养家畜，种种菜什么的。
不过，正如他所说，没见到对方，一切都是未知数。既然是女皇下令，那这就是他的命。
当然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吃饭！
一个时辰后，北堂霆主仆二人终于把饭菜做好了，端过去前厅，见北堂万母女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霆儿，饭做好了？”
“嗯。”
主仆俩一起摆弄饭食，北堂万道“萧内官，先吃饭吧，小儿做了些饭食，都是我们乾州的地方菜，你多吃些。”
这回来的萧内官是萧总管的干女儿，唤名萧良，这回特地来传消息的。
待见到北堂霆，她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北堂公子果然风采不凡。”
“内官谬赞，小儿性子野，以后多多关照。吃饭，来，尝尝这道酸辣鸡爪，这是小儿的拿手菜。”北堂万劝着饭。
萧内官夹了个鸡爪送进嘴里，才咬了一口，酸味辣味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这，太酸了，嘶~辣！太辣了！”
“来人，端茶。”北堂万立刻吩咐下人端茶过来。
萧良忙喝了好几口茶，这才稍微缓过来。
“看来萧内官吃不惯咱们乾州的饭菜，来人，再做些别的菜。”
“不用不用，我吃那个菜就行了。”萧良忙摆手拒绝，她本来也就不怎么爱吃肉，那道炝炒青菜倒是很符合她的口味。
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感觉好多了，“这个好吃。”
北堂万道“这就是咱们这边最普通的野菜，萧内官喜欢，就多吃些。”
“好，好。”
出了萧良这一幕，原本伤感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些。
饭罢，萧内官催促着收拾东西。
北堂祁问“内官，就这么急吗？不能让阿弟再在家里多住几天吗？”
萧内官为难道“女皇吩咐，我也不敢不从。”
北堂祁还想说什么，北堂万拦住了她，“我知道了，内官，让霆儿去收拾一下东西吧。”
说完，给了北堂霆一个眼神，北堂霆点点头，回房去收拾东西了。
没想到竟真的这么快，北堂霆想起来，今天早上他还在山里摘野菜吃樱桃呢，这会竟然要离开了。
那棵樱桃，只怕他是吃不上了。
“走吧布慈，咱们去收拾东西，把能带的都带上。”
“嗯！”布慈似乎比他还积极，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收拾了出来。
北堂霆嘴里说收拾东西，可真收拾起来，又不知道要收拾什么。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以后他就要离开家乡嫁到京城去了，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一时悲上心头，忍不住掉起眼泪来，把布慈都吓坏了。
“公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有什么你告诉布慈。”
“呜呜，布慈，我不想离开家，可是，可是没有办法，我舍不得娘亲跟阿姐。”
布慈听着也哭起来，“我也舍不得，虽然我是孤儿，可我从小就在北堂府长大，家主跟大小姐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也不想走……”
主仆俩坐在一起哭了一会，直到下人来催，北堂霆才擦了擦眼泪。
不似先前的犹豫，他正色道“布慈，咱们收拾东西吧。”
发泄了一通情绪，布慈也好了些，“嗯！”
生活用品由布慈收拾，北堂霆则打包了许多种子。
他想着，生活用品什么的，想必京城都有。至于京城没有的，那他就带上种子，自己种出来。
二皇女再不济，总能有块地吧？
临走前，他还带上了一个半米长的旧布老虎。
这布老虎经过多次洗涤，早已褪去了原本颜色，甚至有些破旧，可他依旧非常宝贝，因为这是他已故的父亲做给他的，这是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布慈，我要把这个也带上。”
“放心吧公子，我帮你放到马车上去。”
北堂霆最后环顾一番这个自己住了十四年的房间，毅然决然的踏出了房门。
以后，他再回来北堂家，就是以皇家女婿的身份了。
大门口，萧总管等人早已等待在那里了。
见北堂霆出现，北堂祁小跑过去，“阿弟，在京城好好照顾自己，到地方了记得来信，要是受了委屈就回来，阿姐保护你！”
北堂霆点点头，朝北堂万走过去，喊了声“娘。”
“哎！”北堂万应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萧良“犬子在路上，还请萧总管多多照应。”
“这……”萧良受萧总管影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北堂万直接把银票塞进萧良手里，“拜托了，帮我照顾好犬子。”
到底是常年征战沙场的人，这会面临同儿子离别的场景，原本关心的神色因为急切变得严肃，不容拒绝。
萧内官点点头，应了，“您放心，照顾北堂公子是我等的责任。”
人已到齐，出发。
虽然一再克制，但北堂霆望了一眼北堂府后，却还是没有忍住，落下两行清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