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朝兴化十六年夏,江南四省蝗灾肆虐,农作几乎被毁。朝廷动用大量人力物力抵御蝗灾,但收效不甚理想。正当朝野上下焦头烂额之际,西北边陲却传来八百里加急,柔然可汗敕达竟亲率八万精兵攻打雁门关。若是在平时,兴化帝根本就不会将小小柔然放在心上。奈何蝗灾现已蔓延全国四分之三的土地,大片梁田颗粒无收,此时兴兵无异于自取灭亡。
“众位爱卿,西北柔然之事可有良策?”龙椅之上,已五十有八的兴化帝虽倍感震怒,但数年来政事的磨炼,他早已喜怒难辨于色。
“启奏陛下,柔然弹丸之地竟妄图趁我大裕蝗灾,落井下石。臣以为陛下应即刻发兵至雁门关,已震柔然狼子野心!”骠骑将军李彦第一个出列表态,可还没他慷慨激昂,户部尚书曹铎就出来反驳了。
“启奏陛下,臣以为不可。古人云:‘攘外必先安内’,今我大裕正逢蝗灾,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灾年之内,百姓极易暴乱。如若现在发兵柔然,内患和外忧同时发作,我大裕将危矣!”
“曹大人年纪尚清,又是文官,自然不知道这雁门关对我大裕是何等的重要!如若任由柔然攻占雁门关,那我大裕丢失的,就不止这小小关隘,还有西北三省!“
“边关军事,曹某自是不如将军懂。但书上说‘兵马不动,粮草先行’。如今我大裕正逢灾年,百姓尚且不能果腹,何来钱粮与柔然开战?“曹愈说完,便朝天子跪下,“陛下,子曰:‘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高祖也曾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现我大裕若重外敌,而轻内患,则中了柔然之毒计!万望陛下三思!”
“陛下,臣不能苟同!若大裕不能逼退或震慑柔然,那其他诸国定当效仿,到时群狼环伺,大裕难道不危矣?”骠骑将军李彦也朝天子跪下,朝堂局面一时僵持不下。不知是因为连日来的疲惫,还是被政事急得怒急攻心,兴化帝只觉得头痛欲裂,然国家大事又不能置之不理。
“珏儿,你有何良策?”被点名回答的大皇子祁允珏,虽处理朝政多年,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外患与内忧,哪一个都不能等,但依国库现存的粮草和金银,二者根本就不能兼顾。若任选其一,又恐失选的那一项出了纰漏。当真使人头痛。
“父皇,儿臣以为灾民与西北同等重要,两者都是我大裕子民,虽受苦难不同,但都不能坐视不理。对内,儿臣以为应开恩旨,广建粥舍赈灾,并免去灾区百姓今明两年的赋税;对外,则向西北三省广征士兵,以抗柔然攻势。”
“皇兄,好计策!但广征士兵之后的粮草,皇兄想怎样解决?”三皇子祁允榕平日里虽掌管工部,但他的外祖却是吏部尚书崔敏之,这朝中官员有一半都是崔尚书的门生,对于皇位,三皇子也是志在必得。“众所周知,江南四省虽只占大裕国土的三成,但赋税却缴了全国的一半,现在蝗虫肆虐,全国有七成地区受灾严重,这赈灾尚且不及,如何拨得出粮草打仗?若是没有粮草,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那依三皇兄的意思,柔然兵犯雁门关,我们就置之不理了?”四皇子祁允璋与大皇子祁允珏、十一皇子祁允璘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均是皇后所处。外祖梁思翰乃是当朝丞相,这满朝上下的门生故吏,也是不计其数。
“陛下,老臣认为柔然虽弹丸之地,然兵至雁门关一事,却不可小觑。不是老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实在是担忧匈奴会效仿柔然,发兵边境。到时我大裕更是无力抵抗。”粱丞相轻飘飘地几句话过后,朝野一半的大臣全都发生支持大皇子和粱丞相。
“陛下,老臣觉得丞相所言实有不妥!现我大裕蝗灾四起,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大量流民随时北迁,国库存粮虽略有盈余,但难撑百万灾民。如今要是再发兵柔然,若战事月余可结,则无大碍;若战事胶着,岂不是动摇了国本?万望陛下三思!”
“臣等万望陛下三思!”以崔尚书为首的另一半官员也呼啦啦地跪下了,此时殿内只剩下十二皇子祁允宁孤零零的身影。一想到他的母族,皇帝气血上涌。早知道蛮夷顽固不化,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了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