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钰先行回到客栈,红豆似是触景生情,一直陪着老妇,自然耽搁晚些回来。
若说起红豆,便是阿钰最疼爱的一个。她在及笄的次年便香消玉殒,可她到了钰阴阁,却整天上扬着嘴角,古灵精怪,甚是可爱;若觉得委屈,便吧唧一下嘟着嘴,小脸苦的皱成一团,任谁看了也生不起气来。可是谁又知道,她心里的伤痕从未愈合,愈久愈是加深几分……
红豆,是她的乳名。
她的本名为秦文茵,源于《秦风·小戎》:“文茵畅毂,驾我骐馵。”意为愿她外柔内刚,巾帼不让须眉,也意合他们家的将门之风。
而红豆这个小名则源于她的母亲。她的母亲在生她时便难产而死,坊间流出此女克母,乃不祥之兆的传言,可她的父亲绝不理会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且因一直思念她的母亲,看着她娇小可爱的模样,不觉吟出:“江南红豆树,一叶一相思。红豆尚可知,相思已无时。”从此便唤她作红豆。
红豆是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父亲请来各色师傅教女儿学问,对别人的闲言置若罔闻。不久大家就都知道秦家大小姐是上京有名的才女,都巴望着一睹芳姿。可红豆生性活泼不羁,一直想越墙出来看看外面景色,但平日管教多,只有在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才能偷得半日闲。
她十二岁那年偷溜出家门,看见十里烂漫灯华,八里漫天花火,一条人流如织的大道,方才知道热闹的上京究竟是何景象。
从此她便一发不可收拾,每年的正月十五的晚上,必偷溜出来,她的父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了。谁叫这是他最宠爱的阿女呢!
她十五岁这年的上元节更是热闹,皓月当空,花灯如海;飞禽走兽,人物山水,从小到大,各色各样,堆山填海,眼花缭乱,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夜里花灯如星烟火似梦,红豆看花了眼,慢慢地竟与小婢女兰儿走散了。等她反应过来,已是急得不行了。她记得兰儿戴的是昆仑奴面具,于是只要是相像的,她不管不顾一个个上前揭开。她找着找着,就快急得哭出来。
直到走到灯火朦胧的街角处,她走上前掀开面具,一张俊秀精致的容颜映入眼中,双眸澄澈,带着几分笑意,这笑容似柔和到红豆心中。
“姑娘可是在找人?”
红豆紧张又害羞地说道:“你看我这脑子,我要找的是一个女子,真是病急乱投医!”
“没事,你把样貌说与我听,我陪姑娘一起找。”声音干脆清晰,如玉珠相互碰撞时的清脆。
那是她与穆成然的初见,后来他成了她的夫君。
她与他分离时依旧没有摘下面具,也没互道家门姓名,只是不咸不淡地客套,“多谢”、“告辞”,仅此两句。但她知道了,戏本上说的如意郎君便要如他一般才好。
淡日滚残花影下,软风吹送玉楼西,少女心事少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