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给我带来了这样一桩“出入意外的事情”。有一次，我的女同事病了。她需要动手术。她只有小女儿妮娜和她住在一起，妮娜也是三年级的学生。她要给这个女孩子找个地方寄住一个月，我决定把这个孩子带到我家里来住，她和依拉住在一起是不会感到很寂寞的。
两个女孩子成了朋友。我顺利地解决了她们上学的问题。妮娜暂时和我的女儿在一班里读书。
我家里有三个孩子了。妮娜的学习成绩优良，字写得特别好。有一次，这两个孩子坐下来做功课。妮娜无意中震动了一下桌子，使依丽娜练习本上沾上了一小滴墨水。我的女儿大发脾气。安得烈替妮娜说情，好容易才结束了这次冲突。
每次我下班回家，如果孩子们还未睡觉的话，我便要检查他们的功课作得怎样。有一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拿起她们的练习本看，在女儿的练习本上并没有发现墨点，可是在妮娜的练习本上却立即看到了一大块油污。
“这是哪里来的？”
妮娜失色了，说：
“我的练习本上原来没有！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我的女儿却一声不出。我感到非常气恼。
我想：“难道女儿能作出这样的事么！这又是她为了争取第一而搞的把戏！”
我安慰了妮娜，给了她一本新练习本，于是她就开始抄写，更加仔细地写着字母。我没有当着妮娜的面追问女儿。我们在厨房里作了简短的谈话。
“你为什么给她点上一块油污呢？”
“她撞了我，所以使我的练习本出了一个墨点。”女儿试图为自己辩护，但是，她看了我一眼，就不出声了。
我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愤怒。我很想大声叱责她。甚至打她两巴掌，因为她竟敢偷偷地做出这种可恶的事情。我对她说：
“你干的事太坏啦！我不能够和你谈话，我不愿意看到你！我现在要离开家了。”
女儿哭了，说了一些悔过的话，但是，我不听她的话，我不顾寒冷和疲乏，穿上衣服就走了。
我在街头徘徊了许久，想不出怎样使女儿明白她的这种行为是多么不好。
当我回家时，他们已经睡觉了。我坐下来读书。心里稍稍安定下来。我望一望孩子。依丽娜没有睡着。我理解到她是在深刻地反省这次意外的事情。她用充满泪水的眼睛望着我，鼓起嘴唇喃喃地说：
“妈妈，请原谅我，我一辈子忘不掉我们的谈话。妮娜是不会见怪的。”
我们言归于好了，并且又谈了许久。女儿呜咽着问我说，她怎样做才能使我相信她一辈子永远不会做这样的事呢？
我想了一下，然后说：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要在他非常尊重的同志面前也能够大胆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不再重犯。女儿，你要在少先队队会上把这件事讲出来。”
我知道，这个意见会使我那自尊心强的女儿感到为难，但是，我认为我的这样决定是正确的。
依丽娜沉默了一会儿。她思索着。然后，很坚决地回答说：
“好，我就这样做！”
在举行少先队队会之后，我和玛利亚·彼得洛芙娜谈到达件事情。女教师说，我的女儿在对同学们讲述自己的过错时，表现得很勇敢。她这样开始说：“小朋友们，我应该向你们讲一讲我自己的一件重大错误……”
大约过了一年，女孩子们争论着一个问题：母亲可以憎恨自己的孩子吗？
我因为正在准备演说辞，所以没参加她们的谈话。维洛琪卡向我告罪说，她要打断我一下工作，让我说一说：我这个爱护孩子的母亲，能不能为了某种事情憎恨他们？所有的六个女孩子都靠近了我所坐的沙发。原来，她们班上有一个女同学把墨水滴在新衣服上了。她放声大哭，不愿意回家去。
现在妈妈一定憎恨我！我怎么对她说呢？要知道，今天早晨她刚刚警告我说：“你要爱惜制服。不要让它沾上墨水！”
因此女孩子们讨论起来了，母亲能不能为了孩子的某种行为而憎恨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我很远就听到依丽娜的心在跳动，我明白了，她是在回想着我们关于油污的谈话……我向女儿微笑了。当时我对孩子们说，世界上再没有比母亲更热爱和留恋孩子的了。我也像其他的母亲一样，只有一件事情可能使我憎恨孩子，那就是当他背叛祖国的时候。连母亲也不能够饶恕叛国的行为。其他的一切“过错”，如果本人有所认识的话，是都可以纠正的，但是叛国行为已经不是所谓“过错”，而是一种耻辱了。我把自己的工作暂时搁在一旁，朗诵高尔基所著《意大利故事》中的几页给女孩子们听。这几页里讲述一个慈爱的母亲坚决杀死了背叛祖国的儿子。这个故事使少女们得到了很强烈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