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真收拾了下行装,他把那封信放到胸前的衣襟里,确保不会遗失,所以又用手在外面摸了摸。他出了东阳武馆山顶的大门,发现天气阴沉沉的,不时的还吹着阵阵山风,入秋的季节,这风夹杂着凉意。山里成长的一真,到时觉得这冷风,像是被母亲抚摸的感觉。
走下那一千多级的台阶,迈出东阳武馆的大门,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少林的方向。昨日,吩咐任务的时候,也是欧阳雁南疏忽的一个地方。一真想了想,鼻子底下不是有嘴吗,问问过往的路人不就可以了。
一真看到一个推着小架车的男子,上前恭敬的搭话道:
“打扰一下,这位大哥,少林武僧院该怎么走?”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一真,在嵩山这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少林武僧院的位置,有人这样问,难免不会让人起疑心。
“你从哪里来?”
“大哥,我是从东阳武馆来。”
这就更让那人疑心,东阳武馆和少林那是多大的仇恨啊,从那里来怎么会不知道少林在哪里,不得不让人起疑心。
“东阳武馆来居然不知道少林在何方,小兄弟你少逗我了。我看你年纪轻轻,面相又老实,所以我劝你不要打听了。”
“大哥,这是为何?”
“这东阳和少林指不定哪天又要打起来,一打起来又不知会死多少人。我家的二狗子,当年就是像你这么大的年龄,被鼓动去参加争斗,结果惨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没有运回来。”
“真是对不起,大哥!我唐突的问路,没想到勾起了你伤心的往事。”
那人想要流出眼泪,缓慢的摆着手说,
“这个怪我,看到你的模样,我就想起我儿子,所以,我规劝你,年轻人不要参与,江湖上的无谓的争斗。随便学一个手艺,娶一个媳妇,养家糊口安安稳稳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一真却有自己的不同的看法,
“如果整个江湖都已战火连绵,哪里还有地方,能让我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啊。”
“这~,这不是我们百姓能关心的问题。”
“可是我们本身就生活在江湖里啊,你想躲却是躲不掉的。”
一真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真的给了他前所未有的眼界,他时常思考这江湖之间的关系,
“小兄弟,你能有这样的思考,看来你一定不是凡人。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只要你身在江湖,就会有恩怨,有了恩怨就会产生更多的恩怨,冤冤相报没有尽头。所以,只要心中放下了恩怨,自然就已经远离了江湖。”
“看来大哥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那个人冷冷的笑了笑,
“你所处的环境,决定你的命运。你自己所要走的路,才是属于你的人生。好了,我还要赶路,如果你非要置身江湖,那少林的方向,就是沿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过了一座桥,有个岔路,选择左边的一条,一直走下去,你自然就会看到少林了。不过整个路程有点远,大概离这里十余里。好了,就这样再见。”
“大哥!再见,非常感谢你一番话。”
那人头也没有回,只是说了句,
“不客气!”
一真顺着那人指的方向走,走了一会他隐约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他。他没有回头,而是默默运用源武道功法,去探知后面的情况。虽然他现在的功力还不能清晰看到身后所有的信息,但是确实有一个身穿黑色布衣,头戴草帽的人,可是总觉的这身影怪怪的,熟悉又陌生。他想了一个主意,故意折返往回走,果真不远处有一黑衣人,就在一真转身的瞬间,那黑衣人也慌忙转身。一真趁黑衣人转身之际,迅速跳到了树上。那黑衣人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的一真不见踪影,居然一下跑了过来。黑衣人站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哼!这个死一真,跑那么快!”
一真在树上听到这声音,一下子明白是谁了,
“欧阳琦!”
那黑衣人猛然抬头往树上看,摘掉草帽大叫,
“你个死一真,知道是姑奶奶还不快下来。”
一真连忙从树上又跳下来,
“你怎么穿着男人的衣服。”
欧阳琦生气道:
“不行吗,谁规定的女人只能穿女人的衣服。”
“那倒不是。”
“哼!知道是我,还躲在树上吓我,你想吓死我啊!看来汤里面,不应该给你放辣椒。”
“那放什么?”
“放巴豆,让你拉肚子,拉死你!”
一真红着脸偷偷的笑,
“你跟着我要做什么?”
“和你一同去少林啊,昨天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欧阳教练不同意你去,况且我认为欧阳教练和少林的关系,你去会有危险。”
“那不是有你在吗,你保护我啊!”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吞吞吐吐的,好像老婆婆。走啦!走啦!”
“哎!欧阳教练,要是知道你和我去,他会很生气的。”
“那他既然不让别人陪我去,那他陪我去啊。他什么时候陪过我,他还生气呢,到底是谁应该生气。哼!”
“那,那去到以后,你可不许乱讲话啊!”
欧阳琦撇着眼睛不屑的道:
“嘴巴长在我身上,你又管不着。”
一真正色认真的回应,
“如果你答应,我就不去了。”
说着一真低着头停下了脚步,欧阳琦一看一真是认真的,马上又去上前哄起来了,
“好了,一真哥哥!我听你的,不乱讲话,这可以了吧!”
一真被欧阳琦这股声音,整的心都化了,那还敢生气。
“那,那走吧。”
少林武僧院北坡的大堂里,香雾缭绕,方丈玄武咋了一口茶,顿顿了声音道:
“你本就是少林的弟子,虽然后来误入歧途。不过我们既然是同宗派的人,你遇到的羞辱,就如同我少林遇到的一样。你放心!东阳武馆自然有运数的安排。”
坐在堂下的就是那日遭到巴吉踢馆的马强馆长,他身体恢复的不错,可是刻骨的仇恨,驱使着他又踏进了少林的大门。当年少林如日中天的时候,他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愤然的与少林决绝,但是造化弄人,马强自从遇到上次的羞辱后,仇恨已经让他看不到过去的良知。
“那有劳方丈了,这些薄礼是我孝敬你的,请你收下!”
马强指着一摞盒子,盒子像是点心一类的东西,可是这里面有学问,点心下面装着一叠叠纸币。
玄武方丈假作拒绝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早已淡泊名利,财物,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马强连忙作揖执意道:
“请方丈务必收下!”
玄武做出难以拒绝的表情,
“那好吧!”
马强正要起身告别,这时门外的小沙弥跑过来,在玄武方丈耳朵嘀咕嘀咕说了一通,玄武做出惊奇的表情,
“他们来作甚?”
马强感到方丈的惊奇,怕给他带来不便,
“方丈!那我就此告辞了。”
玄武晃过神来,
“好吧!马馆长,你只需再等些时日,一定会给你出了你心中的那口恶气。”
马强深深作了一揖,
“多谢方丈了!告辞!”
玄武让小沙弥送马强到少林门口,这时一真和欧阳琦正在那里好奇的等待和观望。欧阳琦突然拉着一真的衣服,悄悄暗示:
“一真哥哥,你看是谁出来了。”
“诶!那不是那个马,马……”
“马强。他来这里做什么?我们还是回避一下。”
欧阳琦拉着一真连忙转过身,装着寻找地上的东西,就这样低着头与马强错了过去。
又等了一会,换一个和尚出来了,这个和尚比刚才那位小沙弥身材魁梧了许多,浓眉大耳,虎灵灵的眼睛有着咄咄逼人之气势。
“施主!请跟我来。”
一真跟着那个和尚往里走,欧阳琦在背后盯着那个和尚看了片刻,连忙也跟了上去。他们走在南坡的时候,中央的训练场上,大约几百名武僧在练习武功,他们口号响亮,步调整齐,咋一看威武气势让人羡慕不已。和尚在前面走,一真紧贴在后面跟,只有欧阳琦慢慢悠悠的在后面晃荡,她还不时瞥着正在训练的武僧,一会驻足观望,一会假装跟着比划一下。此时带领训练的武僧,看到有人居然对他们的训练不敬,不由的暗暗恼火,使足了劲提升了口号的音量。平时进来的客人看到他们训练的气势,那都是赞不绝口,灰溜溜的从一旁绕过,这不知从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在这里捣乱。欧阳琦看着他们气势一下变得很高涨,个个张目结舌的瞪着她练,她马上加快步伐追上一真。
他们穿过了大门来到了北坡的大堂,这时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用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一真和欧阳琦,又不时的交头接耳。还是玄武开口说话:
“你们是东阳武馆派来的信使?”
“是的,方丈!”
一真说完,把藏在胸口的信交给了,一个和尚,然后又转交给玄武。其他的在座的和尚纷纷议论。
“哼!还敢来少林。”
“这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旁边带着草帽的是谁呢?”
“真的很奇怪!”
玄武接过信满脸的疑虑,小心翼翼的打开,认真的看过以后,又传阅给其他堂下的人看。
“你们果真有此诚意?”
一真记得欧阳雁南吩咐的话,
“一切尽在信上,信上所述,既是我主表达之意。”
“我们需要做下商议,才能有所回复。有了结果,我们武僧院会派使者前往贵处传达。”
“那,方丈!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阿弥陀佛!送客!”
还是那个刚才接他们的和尚,护送他们出去。可是欧阳琦忍不住小声的对一真说,
“这送信哪里有什么难度啊,你看那方丈正襟危坐,有模有样的的读着信,居然还这么客客气气的,其实呀!他坏的狠呢。”
一真害怕被护送他们出去的和尚听见,
“嘘嘘!不要乱讲话,你答应过的。”
欧阳琦白着眼瞪了下一真,
“不讲就不讲喽!那么凶干嘛?反正信也送到了”
那和尚把他们两人送出少林门外,恭敬的说:
“施主!好走。”
“再见!”
欧阳琦和一真大松了一口气,不觉的说话声音也毫不忌讳,可是身后的和尚看着他们的背影,却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这个和尚不是别人,正是玄尚。
玄尚回到少林北坡的大堂,把刚才偷偷听到的话告诉了玄武,可他又说,
“方丈!我看跟在身后的那人,绝非男子。”
“哦!你说来听听。”
“我看他就是欧阳雁南的女儿。只是穿了个男人衣服,你看他一直带着草帽,到了屋里还不摘下,本身这里就有蹊跷。”
“如果是欧阳雁南的女儿,那该?”
“为何不把她抓起来,诱使欧阳雁南过来,在设计杀死他。这个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反正有没有他们的支持,对交流会的进行都没有影响。”
玄武想想了,他有过多少次要杀死欧阳雁南的心,他一个外来者,一到嵩山就抢走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几乎把他逼上了绝境,以至于少林在整个武林就是个笑话。听到能够做掉欧阳雁南,玄武当然应许。
“这样,你派二十人去,要乔装打扮一下。即使失手后,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马上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