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发亮,东阳武馆所有能站着立着的人,统统要出来早训。这是东阳武馆自成立以来铁定的规矩,或许创始人自踏进中原那天起,都没有放松过警惕。真的猛士虽然不会无故拔剑,但一定会保持宝剑的锋利。
早训结束,一真返回铁木部,洗洗刷刷过后准备去后山干活。石井芳走了过来,
“一真,你今天不要去后山了,沈峰让你过议事厅一趟。”
“这样啊!那,那我的工作?”
“让其他人先替你,别担心!”
“那有劳各位同僚了!”
“嘿!没事的,那群懒人,只怕没事给他们做呢,你去吧,去吧。”
自从少林回来,好几日没有见欧阳琦的人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样。心中不免多了一份不明的牵挂,以至于每日练功和劳作,都安不下心来。知道一真和欧阳琦去了少林后,那欧阳雁南对一真有很大的意见,以至于他要辞掉一真,幸亏沈峰在旁边说好话,才让一真留下来。不过这一切一真不知道,今日沈峰喊他过去,估计和这事有关吧。
一真边走边思考,去到议事厅刚好要经过演武厅,此时金刚部的子弟在里面操练,领头的是部长巴吉。他自然的往演武厅里瞅了一眼,恰好与抬头的巴吉对视。一真马上惊慌的回过头,急忙要走开。刚走过演武厅的大门几步,背后传来声音:
“站住!”
一真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虽然心里提醒自己要走开,可是就是停下了。但是他真的不想和巴吉发生冲突,可有时候你越是让步,对方就会越嚣张。
巴吉叫停了所有人的训练,然后旁边列队站好,一真心想自己还这么大的影响力,搞这么大仗势。
“你不是铁木部的,在这里干嘛?不去山上干活,不会是跑到这里偷懒吧?”
“我,我……。”
没有等一真讲完,巴吉就咄咄逼人的接着说:
“你小子有口吃啊!话都讲不出来。你知道这里是干嘛的吗?”
“这里不是练武训练的地方吗。”
“你也知道这是训练的地方啊。这里是能随便看看的地方吗?不懂规矩要多问,你可倒好!鬼鬼祟祟的像个小偷似的!”
一真此时已经热血沸腾,上次见面巴吉还用手指头点了下他的头,那个疼痛如今又回来了,并且持续加重,于是冷笑着说:
“请不要妄加揣测!”
“呦呵!慢慢来劲了,我喜欢!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那你想怎样?”
“怎样!当然是过几手啦,呆呆的,像个傻逼似的。”
接着巴吉回过头对着金刚部的子弟喊:
“今天给你们一次实战演练机会,可要好好把握哦!”
巴吉站得意的站在一旁,这个让欧阳琦称他为朋友的家伙,惹起了心里无尽的嫉妒,现在可要好好的收拾他了。
有人第一个自告奋勇,要和一真决斗。一真爽快的应战,走进了演武厅,摆出兵来将挡的意思。
于是,那人冲过来揍他的时候,一真只是极快的闪开了,那人扑了个空。却引来其他人的讥笑,那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怒火中烧,一副拼命的样子就又冲了过来。换作一般的人,对这种进攻还是要有几分小心的,毕竟人家可是真的拼命。
但是对于实力太强的对手,即使你拼命,那也无济于事。一真只是顺着他冲过来的身体,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整人都飞出了好远,摔在地上起来不得。
巴吉也没有料到,一真还真有两下子。为了挽回面子,他示意几个人运用战术一起上。毕竟是东阳武馆的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功底不浅。
前面一个佯攻,起身飞起,想要用拳头砸击一真的面部,快到跟前时,突然团身抱腿,一个跟头翻了过来。还没有落地,后面左右两侧的两个人已经近身,一真这时已经躲闪不及,挡住了上面的一拳,可是腹部却重重挨了一腿。
两侧的人打完就交换位置,乘机有一人从后面抱住了一真的后背,一真还没来得及挣脱,中间又有一人腾空飞起砸来一拳,直逼面门。一真震脚下沉身体,顺势把后面的人掀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前面攻击过来的人,两人在空中撞在了一起,还没有落在地上,一真的脚下被一个扫腿给击中,险些撂倒。
一真就地一个前滚翻,挣脱了他们的包围,心想这种打法,他的优势很难得到发挥。正在他琢磨着怎么应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
来者正是欧阳雁南,他一脸怒气看着他们。巴吉马上笑脸迎上去,
“欧阳教练,我们正在实战训练呢。”
“哼!你如果认为我不知道真相,那你是在侮辱我的智慧。在我们东阳武馆内,无论是谁都要诚实,哪怕你犯了天大的错,请不要撒谎。因为撒谎是懦夫的表现。你能听得懂吗?巴吉。”
“教练说的极是……。”
“如果谁敢在这里私自决斗,来发泄个人的恩怨,我保证会让他躺着滚出东阳武馆。”
然后,欧阳雁南走到一真面前说:
“能听明白吗?”
一真恭敬的说:
“明白!欧阳教练。”
“明白就好。不过,你为何到这里来?”
“沈管家喊我到议事厅去,刚好路过哦这里。”
“那还不赶快去。”
“这就去!”
一真转身匆忙的离开演武厅,欧阳雁南看着他的背影在想,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琦琦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心中又升起了一阵无明业火。巴吉好像看出了欧阳雁南的心事,于是上前准备添油加醋一番:
“欧阳教练,他……。”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群人打不过一个愣头青小子,还有脸说!好好反省反省。”
“是!欧阳教练。不过……。”
欧阳雁南不等巴吉再解释,就愤然拂袖而去。巴吉在背后久久没有抬起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欧阳雁南远去。
演武厅的后面就是议事厅,大门敞开着,一真轻声走了进去。内部面积不是很大,正对门挂在墙上巨幅的“禅”字最惹人眼,字的两边赫然写着:“千日练以达纯洁,万日修以达纯真。”上头横批写着:“以技服心”。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图片,左侧墙上挂着巨幅的地形图,图里显示着通州的全貌,隐约还能看到红色字迹的标注。右侧墙上挂着的图纸就非常奇怪了,像是动物的肢解图,但是这种动物却叫不出名字,因为各部分的器官都很特别。
一个颌骨上长着锯齿般的牙齿,另外一个颌骨不但有锯齿般的牙齿,中间还有两个特别突出的獠牙,可以想象如果是一个完整的活着的动物,那一定特别凶残。还有两个不同的头盖骨,一个光秃秃的,另一个却有着山羊形状的头角,只是比山羊角的体积要大许多。
一真正望着这些图纸看的入神,沈峰悄无声息的进来了,
“这墙上是饕餮的解剖图。”
沈峰突然间的发声打破了一真的沉思,
“饕餮?”
“长着犄角的是雄性,没有长犄角的是雌性。”
“原来饕餮还分雌雄啊。”
“这么说你也知道饕餮这种生物?”
“略知一二吧!”
“比起人与人之间为了生存的搏斗,而衍生出的各种搏杀技艺,防范饕餮死灰复燃,也是生存的必然选择。”
“此话怎讲?”
“其实,饕餮的侵蚀存在于人心。这个你随着阅历的增加,会逐渐明白的。”
“噢!……。”
“今天让你过来的目的,是讲一些兵法给你,日后会对你有所帮助。”
“兵法?何为兵法?”
“所谓兵法,简单来讲,即是指用兵的方法与策略,其实也是一种哲理。”
一真沉思了片刻道:
“那可以理解为计谋吗?”
“严格来讲,兵法与计谋截然意义不同。计谋只是投机取巧,所谓投机,就是在一定的特殊机会之下,才能施展,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注重的是把握时机。
而兵法,则是需要大量的准备与修为,掌握兵法的关键,是要由小见大,由浅入深,循序渐进。
修习兵法的要素在于心如止水,讲究的是变化中不变的道。兵法之道掌握成熟后,皆可以战无不胜。无论是面对的是一个人,还是一万个人,兵法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就如同‘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一般,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
一真听的入神,不禁问起,
“何为‘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欧阳雁南接着说:
“它的精妙之处,在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就是兵法的奥义。总之,世间万物都在出于不断的变化之中,只有将变化视为平常事,反复练习,才能达到处变不惊的境界。这个也是兵法之道的关键。我这里有一些关于兵法的书籍,你回去仔细研读,如果有什么疑惑,我们可以一起探讨。”
说着沈峰拿了一摞书籍给一真,
“这么多啊!”
“书只是承载知识的工具,不要被表象迷惑。或许一本书只是说明一句话,你懂得了其中的内涵,就不会拘泥形式的纠缠。所以,兵法的最高境界是忘记兵法,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掌握了方法,却又不拘泥于方法,随心所得,随心所用。”
“听起来如此奥妙!真让我大开了眼界。多谢沈管家的指教!”
一真放下书连忙作过一揖。
“先不用急着谢我,我只是给你指了一条路,但是这条路还需要你自己去探索。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你可以回去了。”
“那好吧!沈管家,再见!”
“嗯!”
演武厅里的遭遇,让巴吉内心的魔鬼将要迸发出来,他一定要得到那股力量,一股来自黑暗中非人类的力量。
司马相偷偷溜了进来,对着巴吉的耳朵轻轻说:
“巴吉少爷!我得到了通往那里的方法。”
巴吉心领神会,阴深深的面无表情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很是恐怖。
“走!我现在就去。”
司马相在旁边说:
“巴吉少爷,你先别急!这白天过去,铜机部人多耳杂的,会引起注意。为何不到晚上去呢。”
“管他呢!去就是了。”
一进入禁地的大门,首先,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不能点灯,因为灯光会触发机关。再者,脚下的方砖排列的非常整齐,可是每一块方砖都是触发机关的按钮。
也不知道那个司马相是怎么获得进入禁地的方法。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踏入大门,从门口的第一块砖开始,按奇数踩踏,并且始终要在一条直线上的方砖,就不会触发机关。也许走几米没有问题,可是要走几十米确实有点难度。
能够顺利通过的人,脚下的步伐一定要均匀,并且要求心理极为从容,稍有紧张就会踏在两个方砖的接缝上。还有在黑暗中对空间的感知能力,必须能克服由于生理因素造成的方位偏移。
巴吉来到禁地的大门后,司马相想让他停下来:
“巴吉少爷,我们先在这里演示一下再进去。”
“这么麻烦!”
“稍安勿躁,你闭上眼睛,然后往前走,走直线,每一步的距离要相同。”
“弄的像是小孩子做游戏一样,看我的!”
巴吉没有听司马相的建议,打开门就开始往里走。司马相对他可是捏了一把汗,他的稍有不慎计划全部落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巴吉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不过脸庞有些发青。司马相连忙问:“看到了吗?”
巴吉没有作声,只顾着自己往外走,这种举动好像是受到了惊吓,但又故作掩饰。司马相也只好跟着巴吉匆匆的离开了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