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遍地的尸骸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从身上不同样式的补丁处,依稀可以分辨出曾经的乡亲们。
莫肖然正死死按住二娃子,二人躲在一面残垣后。忽然,身后传来异响,却是鲁桓在四周查探了一圈后返回,只见他点了点头,莫肖然才松开手,任由二娃子哭喊着冲进尸堆。
“都走干净了,没留下什么痕迹。”
“你可知何人所为?我好尽快通知法部。”
“法部?”鲁桓看了看莫肖然,摇头道:“抽元魂,吸**元,此类鬼道手段只怕是四仙门中的沉阴谷所为。若真如此,别说法部,就算是执法司也不会大动干戈。”
“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
莫肖然怒道,却顿觉身后火光耀起,二娃子不知何时点燃了所有尸骸,还将火焰引到了村子,熊熊烈火蔓延,烧毁了他心中的一切。
“我知道是谁!”…
前往洪堰道的路途上,三人各有心事,不愿言语,而路过的小村庄皆如陈家村那般遭逢灾祸。二娃子见的多了,神色越发沉静,他亲自点燃了一座座村庄,在夜幕下,连成了一片火海。
眼前草木葱郁,清流淙淙,山涧萦绕着清灵乐音。
“前方就是天门山涧,只要你们能通过洪堰道,就可进入中域。届时即使入不得四大仙门,也可加入其他宗门或者家族。只是,你二人虽觉醒了灵根,若无人举荐,则须通过比试。我…便相送于此,此后珍重!”
鲁桓突然对着二娃子二人郑重行礼,然后落寞的转身离去。
“等等!你既是中域人,为何要留在天谕?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越是接近天门山涧,鲁桓显得越发焦虑不安,这一切早都落在了身旁二人眼中。
“杨冠钱已死,我回不去了。哎…”
炼药师的身份尊贵,在各门派和家族里都被奉为上宾,如今齐家正等着杨冠钱回去救火,若得知他身死,身为护卫的鲁桓亦难逃一死。
“齐家有那么势大?哼,一人做事一人当,到时我会去揽责!他肆意杀人,死有余辜,我就不信没处说理了!”
莫肖然正义凛然道,他曾随祁方玉呆在法部巡防一段时间,沾染了对方身上的一身正气。
“想讲道理,也得有让对方安静听你说话的实力!”
突然前边大树上探出一颗脑袋,不住打着酒嗝嘲笑着说道。来人正是落日宗的陆守道,他却是受人所托前来寻莫肖然。
他出现得诡异,联想到先前各村庄的灾祸,三人顿觉紧张。可是老道当面取出了传音符,大声地念叨莫肖然的名字,传音符随之化成一道火光飘向了天门山涧。
“推举?前辈是四大仙们之人!敢问…”
陆守道甩了甩手,无心理会鲁桓,冲着莫肖然道:“随我走吧,晚了只怕是见不到道尘了!”
“师尊?”
莫肖然见陆守道飘然远去,心中焦急,稍作拜别后,连忙追赶。
“你跟着我吧,齐家的人若找你麻烦,我来解决!”
许久未开口说话的二娃子突然看着鲁桓说道,阳光洒在他稚嫩的脸上,显现出一种不相称的沉稳,令鲁桓心中不由自主地产生想要去信任对方的冲动。
鲁桓愣了愣神,自嘲了一下,抹去心头奇怪的想法,转而严肃地说道:“我一直很好奇,为何你尚未修习功法,而识海之力却已达灵境,堪比韵灵期,你若相告,我便信你!”
修士之间打探他人的隐秘,这是极大的忌讳,但鲁桓实在好奇对方是如何办到的。
“信,或者躲在这里等死!”
二娃子说完,头也不回地顾自离去。
鲁桓伫立在原地,望着渐远的较小身影,嘴角终于上扬,他大喊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许久后他曾言及,若从未跟随少帝,或许他能活更久,但若来生还有选择,他必毫无犹豫誓死追随。
二人才至天门山涧,就看到所有人远远地散开,中间一大块区域被炸出一个个深坑,凛冽的剑气在周圈植被上残留下凶狠的印记,道尘拖着一身的伤痕,牢牢护在唐近忧和荻重身前,却是未见莫肖然的身影。
二娃子寻觅了半天,终于在鲁桓的提醒下,发现莫肖然正被陆守道拽在手中,二人躲在一处不显眼的大树上。
“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杀我便是,为何还要对小辈们出手!”
道尘愤然道,然而鬼面却不予理会。
只见他右手执剑,缓慢在身前环绕一圈,拖拽出数道利剑残影,残影不散,耀起刺目炽光,形成一个硕大的圆形剑环,周边的山风仿佛得到了指令,跟着停止了呼吟。
道尘一把将身后的唐近忧和荻重甩入人群,不知是否有意,恰巧落在陆守道附近。
“你还配用这招么?”
道尘此话竟然激怒了对方,只见鬼脸身形一抖,最后咬着牙将剑举过头顶,伴着一声雷鸣轰至,利剑猛然劈出,圆形剑环包裹着雷霆,卷起沉闷的灵压飞向了道尘。
似乎自知不敌,道尘最后望了一眼徒弟们,露出一个自认为最慈祥的微笑:“既替余以蕙攘兮,又申之以揽芗;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语毕,他悬浮起身,主动迎向了剑招,安详的面容上扬起病态的潮红,肥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伴着一声心有不甘的嘶吼,丹田处一粒金色圆球破体而出,闪耀起无尽金光。
“金丹期!他竟然是金丹期!”
“他要自爆金丹!快跑!”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慌乱着哄散开去。
光滑的金丹表面出现众多龟裂,一束接着一束的金芒由内向外涌出,照得四周弥漫在一片金霞之下。剑环飞至,二者相撞,响彻四野的爆破下,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赫然形成,撼动了此地空间的稳定,混乱狂躁的灵压掀翻了附近的植被,将所有修为低下之人震得气血翻涌,卧倒在地不可动弹。
天门山涧受到了波及,出现水纹一样的涟漪,范根荼迅速现身,琴箫同奏,袅袅音律融入涟漪,化成道道符文,前后衔接形成锁链网,半晌才将震荡抚去。
他看了眼鬼脸,却未有多说,而是直接宣布洪堰道开启。只见他将一面旗令丢向山涧,眼前忽然化开一个漆黑的孔洞,连光线似乎都在被吞没。
“惯例:开启时间一炷香;中域人氏,通行百块灵石;天谕人氏,进比试。”
范根荼说完,点燃一炷香,扫了一眼众人后便不再言语。
随着鬼脸率先步入后,熟悉规则的人陆续上前,皆瞬间消失在黑洞里。
二娃子望向莫肖然所在,发现老道士正和蛮康三人激烈地说道着什么,而道尘的三个徒弟们都被敲晕了过去。他欲上前打声招呼,却见秋瓷先行走了过来,惊诧的问道:“你也要去中域?”
“是啊,没地方去了。”
二娃子把来时经过各村庄的所见简单叙说后,吓得秋瓷捂住了嘴,她偷偷瞟向了沉阴谷众人所在,发现果然有一道目光恶狠狠得看向二人。
“那你怎么办?若无人推举,你如何通过洪堰道?要不我求求蛮康师兄?“
她话音才落下,二娃子就看到蛮康三兄弟拎着昏迷的荻重,身后跟着林顾,向着二人走来。
“小兄弟这是要去中域?哈哈,好啊,咱们日后有缘再会!”
他顾忌地看了一眼二娃子身后的鲁桓,快速说完一句话,就令邯冲与朱青山将秋瓷拖走,几人迅速消失在黑洞中。
“此人看起来并不像表面那般粗犷啊!”
鲁桓鄙夷得哼了一声,二娃子却对此事毫不在意,因为不远处那炷香已燃烧过半,沉阴谷的人也接二连三的离去,可唯有一人伫立在原地死死盯着自己。
待老道士一手一个拎着莫肖然和唐近忧步入黑洞后,全场就剩下二娃子两人、沉阴谷那人以及一个全身笼罩在宽大黑袍下的神秘家伙。
神秘人看了眼双方,最后竟冲二娃子莫名奇妙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去。直到此刻,那沉阴谷之人终于等到了机会,一步一步向着二娃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