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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安家三公子

墨玉这般年纪,武艺不高不低。若无安家的钱财支撑,他凭什么可以在游离谷获得地位?只有一个可能,他与安府中的某人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而这重关系,他大哥安伯平也不知道。

风扬兮揽着永夜,骑马送她去安家别苑。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星魂的?”永夜漫不经心地问道。

“很早。”

“有多早?”

“在夷山山谷时我就知道。”

永夜结巴起来:“上回……在山谷之中……”

“你不愿意让我知道,我何必强人所难?若要等你忍住了不用轻功,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山谷,我宁肯当抱了头猪!何况你比猪还轻一些!”风扬兮戏谑地说道,当时她怕他发现,不敢露半点儿功夫,他并不想说破。

永夜马上闭了嘴。

马蹄声,每一步都敲击在两人心上。谁也不肯再说话,似在想着各自的心事,又似不舍打破这种和谐宁静。

别苑大门已在眼前,风扬兮猛然一勒马,马长嘶一声停住。“去吧。”

永夜一跃下马,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风扬兮忍不住又叫住她,轻声说:“我在的,一直在你身边。”他拉转马头,拍马而去。

永夜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涟漪。她定了定神,慢慢走向别苑,叩响了大门。

门开,平叔站在门里,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诧。

“少爷我回来了。”永夜没有易容,蓝色的布袍,从容优雅的神情,像雨后青竹挺拔秀丽。

平叔皱了皱眉,见她没有易容,气定神闲地睥睨着他。他欠了欠身,低声道:“公子这些天去哪儿了?小的很担心公子。”

“被你打了一掌养伤去了。平叔以后轻着点儿,在下身子骨弱,受不住。”永夜面不改色地走进去,随口吩咐道,“晚饭丰盛点儿,顺便看看大公子有空没,在下想与大公子交流一番作画的心得。”

“是。”平叔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脸上神情却依然恭顺,像足了一个平凡忠厚的老管家。

掌灯时分,安伯平如约而至,看到永夜的容貌吃了一惊。

“大公子请坐。今晚有烤乳猪、烤全羊、两只卤鸭子、炖乳鸽……”

安伯平迅速镇定下来,爽朗笑道:“李公子原来爱吃肉。”

“大公子不觉得我吃得有点儿多?”

“就算想吃落日湖里的金龙鱼,我也会马上吩咐人去捕捞。”

永夜“哦”了声,端起酒杯又放下。见安伯平毫不迟疑端起杯子就喝,永夜眼中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缓缓说道:“酒中有毒,大公子不知?”

安伯平手一抖,默然放下,面对佳肴没了胃口。

“我没有易容,大公子并不吃惊,想必早知我是谁。我离开多日不请自回,大公子也不吃惊,是算准了我要回来。可是大公子明知酒中有毒却想和在下同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安伯平失神地望着她,缓缓离座,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一个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当家人,半个月前可以用月魄和蔷薇威胁她就范的志得意满的人居然就这样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永夜差点儿跳了起来。她克制着自己坐着没动,嘲讽地看着安伯平。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就算她回来,安伯平还是同样可以用月魄和蔷薇来要挟她。

“公主!请你放过安家。”安伯平如是说。

永夜向左右看了看。奇怪地问道:“哪有公主?”

安伯平的脸上哭似的难看,脸色雪白如纸,双目中浮起一线红丝。从他记事起,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他可以跪皇帝跪祖宗,唯独从没有向一个女人下过跪,包括他的母亲。他是安家长子,从小锦衣玉食长大,气势不输王侯。他七岁时一手打得算盘比为安家工作了二十年的总管还要漂亮,在他手中,安家每年挣的银子可以用船来装。

什么东西是银子买不到的?安伯平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就算他花光安家最后一两银子,也买不到平安。

她是谁?安国那位威震天下的端王的女儿,安国佑庆帝最心爱的女人,齐国太子的未来妻子。安伯平只能低头。

重重的悲哀浮上心头。他为什么要答应让她来作画?为什么要用她在意的人威胁于她?跪在永夜面前,他卑微得像个奴才,就算连腰间佩着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翡翠貔貅也无法让他高贵起来。

永夜审视着他,顺手又拿起一只鸭腿啃着。她塞了满嘴的肉,喃喃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风声掠过,安伯平身边又多了一人,正是平叔。他重重地向永夜磕了个头,“是老奴打了公主一掌,自作主张想取公主性命,与大公子无关。请公主放过安家。”

说着一掌就拍向天灵盖。

永夜对自己的手法很自信。虽然平叔内功精湛,她同样迅急,平叔拍到了鸭腿上,沾了满手油。永夜胳膊一麻,苦笑道:“其实平叔现在也能一掌打死我的,你内功太厉害了。”

“公主何不让老奴自尽?士可杀不可辱!”平叔双目一张,眼神再次如黑夜中划破天空的闪电,锐利不可抵挡。

永夜沉思了会儿,道:“我不是不杀你,我明明武功不及你,我是杀不了你的。再则,我也不明白……要知道我本来是受制于你们,现在突然变了天,任谁都不适应。大公子能否起来说话?”

安伯平惨笑道:“你是太子妃,你要灭了安家,还说什么受制于人,岂不笑话?你敢一个人前来,安知外面又有何埋伏?”

永夜奇道:“大公子难道请我来时,不知道我的身份?”

安伯平脸上突现漾出一种激动,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创业难,守成更难。安伯平鬼迷心窍威胁公主,平叔更想夺了公主性命,都是伯平之过,我一人抵命,公主可否放过安家?”

永夜被他说得糊涂,试探着问道:“大公子又是受何人指使呢?”

安伯平咬紧了牙不肯说。

永夜叹了口气道:“我没想过要灭掉安家,你们以为我回来是向你们问罪示威的吗?”

见安伯平眼中闪过不屑,永夜更为奇怪,“难道你那姓游的朋友没有告诉过你,我还有一个身份?我本是谷里出来的刺客,叫星魂!”

安伯平身体一颤,闭上了双眼,平叔长叹一声唤道:“大公子。”

“好,我绝不追究此事,大公子可以起来说话了吗?”是什么难言之隐让这位安家的主事人如此为难?永夜的好奇心再次被挑了起来。

她伸手去扶安伯平的时候,从窗外漫进一片紫色的烟雾。这种烟雾永夜见过,在她跟踪日光的时候,是这种烟雾取走了日光的性命。

她反应何其之快,伸手捞住安国平跃向门外。

平叔一掌拍向烟雾也跟着跳了出来。

窗外弦响密集如雨,竟似要把三人全部杀掉般狠绝。

永夜护着安伯平,生怕他被灭了口,平叔也是同样心思。然而箭雨一阵密似一阵,外面不知来了多少弩箭手。

这时箭射出之地像飞起了一道闪电般的剑光,生生撕裂着对方用弩箭织成的网。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些弩箭手转瞬离开。来如电,退如风,走得干净利落。

风扬兮从黑暗中现身,他的双眼比星星还亮。他对永夜笑了笑,似乎告诉她,他真的在她身边。

永夜怔怔地瞧着。他没有过来,她也没有过去,两人目光轻轻一碰又移开。

“多谢公主!”

永夜转过头笑了笑,“大公子,能否见告?”

安伯平脸如死灰,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下,“是我三弟。”

安家三公子?永夜挑眉不解。

他正要说话,突然看到平叔脸涨得通红,继而发青。他吓得手忙脚乱,“平叔!”

平叔喉头发紧,他走在最后拍散了紫雾却吸得一口,用力吼出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风扬兮早奔了过来,一掌贴住他的后心,送进内力。平叔却再也说不出话,眼巴巴地望着他。风扬兮长叹一声点点头道:“我保证公主不会追究大公子之责,只要与安家无关,我保安家无事。”

平叔喉头作响,永夜叹了口气点点头。他身体猛然抽搐,当即死去。

一个内功高手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永夜有点儿不可思议。

“你有没有事?”风扬兮被平叔骇了一跳,握着永夜的手探她的脉。

安伯平满脸惊诧之色,仿佛看到什么怪事。

永夜心道:我还是安伯平眼中的太子妃呢!脸一红抽开手道:“无事。”

花厅之内,安伯平青白着脸缓缓地道:“是我三弟。那日公主当掉陈大家的画,确认为是假画之后,我非常惊诧,极想结交。因我对画作痴迷,故而与三弟聊及。三弟道,何不请公主为我作画?我怕公主不肯,三弟便拿出了那双草鞋嘱我如是说。并说,让平叔陪公主去瞧上一眼,定无问题。当时,我并不知道公主身份,若是知道……”安伯平长叹。

“你三弟是何人?”

安伯平垂下头,轻声道:“公主认得的,他还有个名字叫墨玉。”

永夜与风扬兮面面相觑。墨玉公子原是安家三公子,那么游离谷……“游离谷谷主是安家何人?”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安伯平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安家一直本分做生意,游离谷谷主绝不是安家的人。三弟幼时出府,一直说是去拜师学艺。我安家子弟都须会得一门技艺。”

“你一直不知道你三弟在牡丹院做小倌?”

“我不知道。三弟日前回到齐国,母亲只说他艺成回府。”安伯平脸涨得通红。

“其实,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公主,平叔后来告诉我,进了巷子,他就明白,不是作画这么简单。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当日他一掌打的是公主。他当时只是觉得我上当了,你的身份必不是这么简单,他不想连累到我,就想杀你一了百了。”

永夜松了口气,她一直觉得内疚,那晚如果她不逃走,月魄和蔷薇就不会被转移。原来就算平叔不杀她,巷子里埋伏的人和等在去皇宫必经之路的人也会杀她。

墨玉公子出身豪富之家,瞒着家里待在牡丹院,好像他在游离谷中又似有极高的地位。难怪李言年当时说起墨玉时的表情那么奇怪。

风扬兮静静地听着,眉皱得很紧。良久才问:“墨玉要杀大公子,此时怕已经不在安家了吧?安家就两兄弟,大公子一死,家中主事之人岂非只有墨玉公子?他只需杀了大公子夺了家财,何必对永夜恨之入骨呢?”

安伯平似极颓废,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听了风扬兮的话眼睛一亮,摇了摇道:“安家与别家不同。就算伯平身死,生意由家族长老会共同经手。三弟出府学艺,就注定他无法当安家的主事人,安家家族中任何一个懂经营的人都有可能成为安家主事,唯独他不行。所以,我从来没想过三弟会有杀我之心。”

“不是求财,就是恨我了。”永夜想不明白她就让墨玉在牡丹院站了一天,他为何就恨她恨得要死。每回看到墨玉,她都能从他眼中读出那种强烈的恨意。

从开宝寺到牡丹院,墨玉的恨意从来没有掩饰过。

打草惊蛇,墨玉没能杀了她,必然隐身藏匿。像消失了的月魄和蔷薇,如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

“我想随大公子去安家住些日子。”永夜缓缓说道,直觉告诉她,墨玉还在圣京,没准儿就藏在安府中。

墨玉这般年纪,武艺不高不低。若无安家的钱财支撑,他凭什么可以在游离谷获得地位?只有一个可能,他与安府中的某人有着更为密切的关系。而这重关系,连他大哥安伯平也不知道。

安伯平不安地看着永夜,轻声道:“公主,安家……”

“大公子放心,安家若与此事无关,我不会对安家如何。”永夜笑了笑。

风扬兮蹙紧了眉道:“不行。”

“为什么?”

风扬兮盯着安伯平道:“安家想必有许多地方连大公子都不能去的,是吗?”

安伯平低下了头,“江湖中有很多人,如平叔一样投奔了安家,顺便做了护院。不过,只要不对安家不利,他们不会出手。伯平愿保公主平安。”

永夜只有这么一个线索,岂肯放弃?趁风扬兮摇头之前道:“就这样说定了,我便是大公子请回家临摹作画之人,还叫李林。”

夜虫啾啾,菏池月明。

风扬兮与永夜静静地坐在池边。

她没有坐在他身边,一个人远远地坐在水榭的美人靠上,望着菏池不语。

风扬兮在饮酒,一碗接一碗,永夜不做声,他也不想说话。

谁也没想到回别苑居然意外冒出这样的事情。

“你去了安家就会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你去。”风扬兮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永夜回过头,淡笑了笑,“一入侯门深似海,相信你这次不会在我身边,你不可能跟了进去。”

“那你为何还要去?”

永夜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良久才道:“你真的不想我去吗?”她转为开心,压下心里的那种悲哀,“我不得不去,而你,想我不去,又极希望我去,不是吗?”

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风扬兮身上,惊得他手一抖,酒洒了出来。他一饮而尽站起身冷冷地道:“如果你真认为是这样,我不拦你。”

“哈哈……”永夜笑了起来,笑得流出了眼泪。

风扬兮拳已握紧,额头青筋冒出,他能听到血管中突突跳动的血脉。他极力控制自己,缓缓地道:“你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也有想你去的理由,但绝非你想的那样!”说完他再不看永夜,大步离开。

他想回头告诉她让她小心,可是永夜还在笑,那笑声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安家不仅是齐国首富,也是天下第一商。

有人说,进了皇宫才知道什么叫深似海,进了安家才知道什么叫大富贵。

曾有人站在齐国皇宫最宏伟的建筑——天机阁俯视圣京,叹庙堂高远、庄严肃穆。

也有人在安家府邸做了三年工还不知道整座府邸的全貌。

陈秋水的秋水山庄建在落日湖畔已经是风景如画,圣京的人却道安家大宅内的映月湖比落日湖还要美十分。

安家捐建齐国战船之后,皇上就下令将比邻安家的皇家别苑映月湖赏给了安家。安家将院墙打通,皇家最美的园林从此成了安家大宅的一部分。

进了高大的府门,又走了一箭射程的距离,永夜才发现院墙原来分成了内外两层,外层遍设碉楼,有护院巡视,内外层之间是低等奴仆居住区。

等进了内院,触目一片绿荫。幢幢房舍殿宇掩映其间,林中自有卵石小道或抄手游廊相连。沿途看不到护院,可是一招呼,却马上有人奔上前来请安。往来小厮侍女均斯文有礼、目不斜视。永夜暗自惊叹,安家治家严谨宛如皇宫大内。

照事先商议,安伯平是请永夜仿造已过世的大家赵子固的《观音图》,而赵子固亲手雕就的观音像在安府佛堂内有一座,于是永夜为揣摩画意,进了安府。

足足走了两刻钟才来到了一座院子。说是座佛堂,永夜却觉得更像座寺院。空气里飘荡着梵香的青烟,居然还能看到和尚。

安伯平低声道:“家母礼佛,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永夜咂舌,喜欢礼佛居然就在家里修了座庙,安家的银子太多了。她站在佛堂外,四下安静,连蝉鸣都听不到一声。八月酷暑,居然没有蝉鸣?她奇怪地左右打量,却见佛堂四周的树上均挂了些小香囊。难道这是驱蝉用的?安家从何处请来的制药高手?

“李公子,请!”安伯平出得佛堂笑道。

永夜走进佛堂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香气馥郁萦绕了整座佛堂。定睛一瞧,正中一座高一丈有余的木雕佛像,色泽黄褐,不是沉香木是什么?一块沉香能换同等体积的黄金,沉香多朽木细干,多用作香料,此佛有一丈多高,且以赵大师的手精雕为佛该价值多少?她眨了眨眼,想起和月魄数着铜板为吃饭发愁的日子。早知道来安家佛堂砍下一截佛手,就够他们吃个够本了。哪怕不卖不当,拿去熏闹猪的猪圈也好啊,说不定闹猪还不止换几升米一块肉呢。如果当时不为吃饭发愁,她就不会去当那块田黄印石,不会想为了报复大昌号压她的价而去作假画,还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吗?蔷薇还会不会出现?她和月魄是否还能在院子里悠然地喝着稀粥赏月看星星?

“李公子,这是家母。”

永夜从浮想联翩中回过神,见一侧雕花木椅上坐了位老夫人。花白的头发,褐色襦裙,手中拈了串沉香木佛珠,看上去神情淡淡的,感觉人仿佛随着沉香的香气升到了半空中,五官很正,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

老夫人身侧立了个侍女,脸色也很冷,瞅了永夜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脚底踩着的一只蚂蚁。

永夜赶紧行礼,遇上这类型的女人,她向来没有好感。

老夫人睁开眼淡淡说道:“既是画观音的人,心中亦有佛,定也是慈悲之人,去吧。”

永夜应下,以她的眼力,不知为何总觉得老夫人甚是面熟。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被老夫人眯缝着眼射过来探究的眼神吓了一跳。她赶紧收敛心神认真打量佛堂里那座木雕观音。一炷香后,她听到老夫人缓缓开口:“李公子瞧了许久这座观音,觉得如何?”

“回老夫人,这座莲台观音足踏莲台,宝相端庄,栩栩如生,最难得的是线条圆润流畅、饱满丰润、神态慈悲。圆雕与镂空的雕刻手法精妙,衣袂飘逸欲飞。沉香木大块的料难寻,赵大家没有浪费多少。且沉香木极不易雕刻,也只有赵大家圣手,才如此不凡,在下大开眼界。”永夜不知道老夫人是想考她还是随口一问,认真地回答。

老夫人淡淡地说道:“李公子自有一番见解,伯平眼力倒不错,去吧。”

永夜恭敬地行了礼,退出了佛堂。

与老夫人施礼告辞时,那股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永夜在心里回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在何处见过老夫人。

走出佛堂,直踏入林间小道,安伯平才低声道:“公……公子确有真才实学,伯平汗都吓出来了。”

永夜静心留意着周围的一切,见四下无人才笑道:“原来老夫人是考我来着。容在下冒昧,老夫人可是大公子亲生母亲?”

安伯平摇了摇头,“我母亲是父亲的小妾,早已过世。她是父亲原配,是老三的母亲。父亲过世得早,当时伯平在外料理生意,都不在他老人家身边。年初时老太爷也过世了,伯平这才担任安家主事。”

“哦,老夫人是哪里人?”

“母亲娘家好像是座叫福宝镇的地方,在山里。齐国多山,是哪座山伯平也不知。”

永夜望着偌大的安家园子,觉得这园子美则美矣,却安静得可怕,像一座坟,在这样的大家族中生活怕也不容易。

当晚她被安置在内院客房中。安伯平对外说的理由是她需要多瞧几日佛像才能作画。客房外永夜嘱咐不必多加人手,照常便行。

她苦苦思索,究竟在哪里看到过老夫人呢?客房宽敞,外厅内室。外面权作书房,为方便她作画材料一应齐全。永夜随手画下老夫人的脸,看了又看、修了修,老夫人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两人足有七分相似。

永夜笔端一颤,手抖得难以自控。片刻后永夜随手又画了张观音像,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她深吸一口气,将两张画纸放在烛火上欲烧了。这时,她听到门外有动静。永夜吹熄烛火,身子一弹,从窗口飞了出去。

不远处的屋脊上,一道黑影闪过。

她怕的就是在安家平稳度过没有动静。此时见了黑影,永夜哪肯放弃,轻功施展到了极致,离黑影越来越近。

似乎知道她在追赶,黑影从屋脊上翻下落进了一个院子。

永夜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眼前一亮,一汪银色的湖出现在眼前,黑衣人已站在一条小舟之中。

永夜脚尖一点,身如飞鹰掠了过去。不偏不斜落在了小舟之上。

黑衣人望着她缓缓出声:“没有任何人想得到,你的轻功竟然在青衣人之上。瞒得好哇。”

永夜耸耸肩不置可否,微笑道:“墨玉公子,哦,安家三公子。久仰久仰!”

墨玉并没有穿紧身的夜行衣,一身墨绿长衫,腰结玉带,气度与在牡丹院时截然不同,俨然一个风流贵公子。只有那双眼睛,满带嫉恨与不忿,恨恨地盯着她,“你明知道我是引你出来,为何还要上当?在这里,你以为风扬兮还能再救你一次?”

“我轻功还行,暗器的准头也不错,墨玉公子离我不过一丈开外,你不怕死啊?”永夜笑了笑,“再说了,安家的高手不少,墨玉公子显然是打过招呼了,不会有人来打扰,这一路才会这般顺畅;可另一重好处就是,也没有人来救你。”

墨玉哼了声,“说对了,我引你来此,是因为这里安静,我不信我杀不了你!”

“永夜很想知道,墨玉公子为什么就这么恨我呢?人家见了美人都怜香惜玉舍不得动半个手指头呢。”永夜夸张地比了比手指。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明白了,墨玉公子在牡丹院待久了,已经对女子不感兴趣了,喜欢的是男人!不过,在下一直以男装出现,连安国原来的废太子李天瑞也赞美永夜,若是进牡丹院当小倌,头牌就不是墨玉公子了。像我这样男女皆宜的美人举世无双,墨玉公子为何想要杀永夜呢?”

她连珠炮似的吐出一连串话,激得墨玉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咬牙切齿道:“等我捉住你,我会划花你的脸,挑了你的手筋脚筋,叫你用不了轻功发不了暗器,看还有没有人会对你怜香惜玉!”

风声扬起,一道银光直射墨玉面门,他大骇之下偏开脸,头发被削断一截,脸颊被划破一道浅浅的刀口,一丝血线顺着脸颊流下。

“三公子,没关系的,你反正也不靠牡丹院吃饭,男人嘛,丑点儿也没什么关系。那些对你好的男人,看中的不仅是你的脸,还有你的腰和大腿!不过嘛,你就算划花我的脸又能证明什么呢?我断又不会和你在牡丹院抢饭吃。”永夜恶毒地说道。

墨玉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大喝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抖动如蛇般灵活直取永夜喉间。

永夜突然从船上像拔葱一般飞了起来。这是绝顶的轻功,她就像上方有一条绞索扯着她一样直直地升了上去。不待气竭,永夜凌空翻身,飞刀带着月光的光芒直射墨玉。她不屑地想,你绝对避不过这一刀。

一刀击在墨玉手上,他的剑掉在船上,一刀击在他身上,他身体颤抖了下就倒了下去,直接从船上翻进水里。永夜跟着入水,才入水,她就后悔了。

一张透明的网向她兜了过来。永夜在水中轻功无法施展,身体后退,却躲藏不及被网了个正着。墨玉狰狞的脸在永夜前方。她的飞刀击在他身上,他跟没事人似的。

永夜目中浮起一层伤感,飞刀也射不穿护甲,墨玉是有备而来。她努力用刀去割银丝网,没有半分作用。永夜放弃了,网是越挣扎缠得越紧,她不能再挣扎。

墨玉不敢靠近她,只收紧了网瞪着她。永夜划不过去,她只能闭着呼吸,小心地控制着气息。墨玉不可能一直在水里呼吸,他总有冒出水面的时候。

天脉内经在体内缓缓运转,永夜与墨玉对峙着。她比他武功高,他升上去换气的瞬间她也能杀了他再解开网。

这时候,她看到墨玉从怀中拿出了一根管子,一头含在嘴里,另一头伸出了水面。

永夜暗叫不好,奋力一挣,裹着网向墨玉游去,她的飞刀专射墨玉的头和手,可是在水中飞刀的威力大打折扣,身上的网越来越紧,几乎已无力发出暗器。

那种窒息几乎让她的胸膛爆炸,她冲不出水面,墨玉死死地在下面拉住了网。

永夜条件反射地挣扎,手脚渐渐无力,墨玉游出水面拉她上来的同时狠狠地一掌击下。黑暗向她袭来,她想起了风扬兮,这次,他真的不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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