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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林舒远

揣着钱出来,林舒窈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起父亲,不过又想到,依着她父亲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心血能够面世,引来诸多文人墨客追捧,他应该会更高兴吧。

顾修齐倒是很贴心,想着林舒窈一个妇人,揣着大额银票也不方便,他给她的是三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剩下的五十两银子给她的全是碎银子以及铜钱,方便她平时花用。

林舒窈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花二喜。

花二喜急忙摆手,“这是你拿你家的家传方子换来的,我怎么能收?”

林舒窈却是不依,拉过她的手,将银子放入她的手中,“这些日子,你跑前跑后的帮我忙活,又帮我照顾辰辰和蕊蕊,这是你应得的。”

“我不过是没事的时候过来帮你看了会儿孩子,怎么就值十两银子了”,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像他们这样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一年最多攒够一两银子,要攒够十两银子至少得十年,林舒窈一出手就是十两,她着实被吓到了。

林舒窈却是不管不顾,将银子放在她手掌心后,才说道,“二喜,我想要回一趟娘家,你先回去吧。”

林舒窈的娘家就在县城,想着林舒窈也已经许久没有回去看过了,花二喜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次转身离开。

林舒窈循着原身的记忆,朝着林家的方向走去。

越往前走,入眼的建筑物就越矮小破败,这是云河县的西城区,是县城的贫民窟,在西城区住着的这些人家,生活还不如乡下的农家,至少乡下人还有几亩地,住在这里的人,多半是在乡下既没有田地,在县城也没有稳定的收入。

循着记忆走到林家门外,正要上前叩门,一个挎着篮子的中年妇人经过,看了林舒窈一眼,“这是窈窈吗?”

林舒窈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这是住在林家隔壁的佟家媳妇许氏,平日跟沈氏关系还不错,原身小的时候经常去佟家串门,林舒窈笑了笑。“是我,许姨。”

许氏也笑了笑,一脸不可思议,“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你平时可不常回娘家。”

“我今日正好来县城办点事情,顺道来看看我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都不知道,自从你婆家出了事,你娘啊,是日日挂心,吃不好也睡不好。”许氏叹了口气。

许是听见外面的说话声,林家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沈氏的身影出现在林舒窈面前。

“窈窈,你怎么回来了?”沈氏围着围裙,一双手还湿着,见到林舒窈,她一双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一下。林家家境困难,除了林父每月从学堂领回来的工钱以外,沈氏每月还要在外面接不少洗刷缝补之类的零活儿,来补贴家用。

林舒窈冲她笑了笑,“我回来看看您。”

“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快进来。”

沈氏将林舒窈拉进屋里,关上大门后,才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林舒窈。

林舒窈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怎么了,娘?”

沈氏皱着眉,“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可是周家大房二房欺负你们了?”

林舒窈摇了摇头,“没有。”

沈氏眉头皱的更紧了,“那就是缺钱了,缺多少,跟娘说。”

“也不是。”林舒窈觉得有些无奈,“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

沈氏还有些不信,狐疑的看着林舒窈,正在这时,屋子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声,接着一个有些虚弱,还带着些欣喜的声音响起,“是阿姐回来了吗?”

林舒窈记得这声音,这是原身的弟弟林舒远的声音。

“是我,阿远,是阿姐回来了。”林舒窈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沈氏,“娘,我进去看看阿弟。”

林舒远的房间因为常年不通风的原因,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林舒窈走进去的时候,林舒远正坐在床上看书。林舒远身子不好不能出门,林父怕他在家闷,平日就从学堂借一些杂书回来给他看。

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骨骼已经长开了,林舒窈目测了一下,他若是站起来的话,应该能到自己耳边了。只是这孩子瘦弱的很,脸色有些苍白,冲着林舒窈笑的时候,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在看什么书?”

“是庐山记。”林舒远将书封露出来给她看,一双眼睛兴致勃勃的看着她,“阿姐,你知道庐山吗?真的像书里说的那般似人间仙境吗?”

林舒窈愣了愣,她当然知道庐山,前世她还去过,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好奇的少年,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舒远自小体弱,从他出生,他就没出过门,去过最远的地方估计就是家门口了。

她拍了拍林舒远的肩膀,“远哥儿,等你好起来,姐姐就带你去庐山。”

林舒远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真的吗?”

林舒窈点头,“当然了。”

只是突然他眼中的光亮又熄了下来,他低着头头,有些垂头丧气道,“只是我恐怕好不起来了。”

“瞎说什么?!”林舒窈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瞪着他,“不准说这么丧气的话!”

瞧见阿姐动了气,林舒远冲她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有些讨好道,“我错了阿姐,我以后再也不说这么丧气的话了。”他一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舒窈,“阿姐,我会好起来的,对吧?”

林舒窈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她忍着心酸,“当然,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阿远以后还要走遍大好河山呢。”

林舒窈摸了摸他的头发,“天儿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辰辰和蕊蕊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林舒远的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身体不好出不了门,平时都是在床上躺着,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什么人,以前还有阿姐陪着他说话照顾他,后来阿姐出嫁后,也不常回娘家,平时在家就没什么人陪他说话了,今日阿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却这么快就要走了。

林舒窈看出他不舍,笑了笑,“还有十几日就过年了,等过完年,我再带着你两个外甥过来看你,辰辰现在都会背三字经了,还有蕊蕊,她现在已经有椅子腿儿那么高了,还会叫舅舅了呢。”

听到两个外甥,林舒远的眼眸再度燃起光亮,“真的吗?阿姐下次一定要带他们回来。”

“好!”林舒窈笑着点点头,这才起身走出门去。

门外,沈氏听着里面的姐弟两个的对话,眼眶已经湿润了,林舒窈出来的时候,她背过身去,抹了抹泪珠子,才转过身道,“你弟弟在家中待的烦闷,平日都不爱说话,我已经许久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了。”

林舒窈有些心疼的握着沈氏的手,她看着眼前这个妇人,她两鬓花白,脸上满脸皱纹,才四十的年纪,竟然就有些驼背了,她脸上愁云遍布,因为一双儿女,她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她不敢想象,她若是知道她唯一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她该怎么去接受?

只有当过了母亲,才明白为人父母的不容易。

林舒窈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前生最后一段时光里,那个绝望的自己。

她鼻子一酸,张开双臂抱了抱沈氏,“娘,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娘,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沈氏被她这一抱,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觉得这孩子是不是傻了,自己原本不就是她的亲娘啊,当年她可是看着她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难道还能做得了假?

林舒窈放开沈氏,没有理会她的一脸疑云,从怀里掏出她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娘,这钱你拿着,等过完年,趁着学堂放假,让爹带阿弟去省城的大医馆看看。”

沈氏往林舒窈手中一看,竟然是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惊讶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林舒窈只得将她卖方子的事情说给了沈氏听。只是稍微将事情修改了下,只说那方子是她之前在周家的时候闲来无事,自己专研出来的。

林舒窈说的太过详细,怕沈氏不信,她将松竹斋的名字都报了出来。

松竹斋沈氏自然是知道的,她还曾去那儿给林舒远买过笔墨,听林舒窈说的这么详细,沈氏才勉强信了她说的话,

她将林舒窈拿着影票的手往回推了一下,说道,“这是你赚的钱,你自己留着,辰辰和蕊蕊还那么小,将来有你花钱的地方,特别是辰辰那孩子,你父亲说将来是个念书的好苗子,你还得存钱送他念书.........”

林舒窈打断沈氏的话,“娘,辰辰和蕊蕊的钱我都留着呢,这是我给阿弟治病的钱,云河县太小了,县城里也没有什么好医馆,阿弟吃了这么多年药一点起效都没有,让爹带远哥儿去省城看看吧,我听说省城有一家叫做回春堂的医馆,那里一个姓薛的大夫一身医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说不定能治阿弟的病呢。”

林舒窈不由分说,将银票塞给沈氏。“阿弟的病要紧。”

沈氏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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