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8级世家的私生女,母亲是那个世家子的外室。可是自从她2岁起,她名义上的父亲就不再来了,也无任何贴补,所幸母亲还有一手绣艺尚可。靠着接绣坊的私活,也足够她们生活。
只是绣娘本身吃的就是青春饭,常年忧思,母亲身体十分不好,为了多攒些钱,给她足够的生活保障,才20多岁的她已经熬的几乎不能视物。
她们的日子也愈发艰难。全靠母亲挂靠的绣坊管事可怜她们,才能略接一点简单的活计用以糊口。
后来6岁开启灵海,虽然她的灵海资质仅为浅黄色,但是那个家族本就人材凋零,族内每年能成功开启灵海的孩子还不到四分之一,这对于一个8级世家来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据《赫连志》记载,8级世家的族人成功开启灵海比例应该在30%左右。
于是,6岁时她和母亲被接进了那个世家。母亲本来以为她们会苦尽甘来,以为她们也有了家族长辈可以依靠,可是,这却是她们噩梦的开端。
她父亲的婚姻属于世家联姻。可能由于皮囊资质都不错,高娶了一位6级世家的小姐。
整个家族都以能娶到这位小姐为荣,尊着敬着,即使是她那位高贵的嫡母对于她们不屑一顾,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也多的是族人蜂拥过来找她们的麻烦,免得她们碍着了那位尊贵的夫人的眼,不小心刺了那位夫人的心。而父亲,她仿佛从来都没有过。来之前没有,来之后,也仍然没有。
不过一向倔强的她也从来没有对他报过期望,只期望自己尽快成长起来,能成为母亲的庇护。
只是没想到,她们两个都是报喜不报忧,母亲也没能等到她长大。
她在学堂里受了欺负挨了打从来不敢和母亲说,母亲当时已经接近半瞎,她还因此庆幸母亲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当时年幼,全部的心力都用来修炼和在母亲面前掩饰自己的异常,却没有发现,受到更大伤害的,是母亲。
只是母亲的“演技”更为精湛。
直至母亲接近油尽灯枯,开始彻夜的咳嗽。
有一天,不小心看到了母亲没来得及收敛的带血的手帕。她不放心,决定午休时不再在大食堂吃饭,而是回到她和母亲居住的地方陪着母亲一起吃饭。
结果发现,数九寒天的母亲拖着瘦弱的病体,在冰天雪地里浆洗衣服,刷洗马桶,而两个仆妇却像监工一般,坐在廊下烤着火,嗑着葵子,说说笑笑。
她被这一幕震惊了,站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直到看到母亲做完了所有的活儿,那两个仆妇扔给母亲一个冰冷的馒头。
于是她不顾一切的大闹了一场。也是那时,在回到家族后,她第一次见到了貌似温良的父亲和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的嫡母。
变化在于,母亲不用再干活了。而她,也被罚了禁闭,不能再参与任何课程。
为此,母亲深深的自责,几近决绝的滴米不进,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
没几天,母亲就走了。她也被放出来了。然后她悲愤的发现,那两个仆妇竟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她那时候就知道,卑微的人不配拥有话语权,她想要变强,想要虐待母亲的人受到惩罚,却资质受限,报仇之事遥遥无期。
于是,经过了几天的暗中摸索,在一个风高路黑的夜晚,她摸索到了那两个仆妇的住所,用匕首结束了她们的性命。然后连夜逃出家族,开始了流浪。
她不是不知道这两个人只是走狗,但是她当时的能力只能办到如此。她想,她总有一天能替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可能是她的卑微,也可能是那两个仆妇的无足轻重。那个家族一点动静都没有。
在街上流浪一个多月的她被母亲生前挂靠的那家绣坊的管事遇见。把她领了回去。
这位管事后来收她做了徒弟。她不想再提起那个家族,自己改成了母亲的姓,变成了姜樱。
因为资质受限,缺乏修炼资源,她早早就跟随师父,把重点放在了从商上面。她想要从这方面获得自己的价值,能有一天,骄傲的站在母亲墓前,告诉她,让她放心,她也成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让那个家族,伤害过母亲的人付出代价!
所以她不想,不想再虚度几年光阴。
如果赌败,这个秘密将提前暴漏,自己少不了被总部追责,职业生涯极有可能会耽误10年以上,师父也有可能受到牵连。
但是偏偏,她就想赌这一把。
通过前面的交涉,这位小姑娘给了她太多的意外。每每让被称为商界精英的自己感到惊奇。自己处处布局,她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打断,还让自己丝毫没有脾气。现在全盘回想起来,似乎一直是自己再被牵着鼻子走。
她想听听这位裴小姐的见解。
于是,姜管事看着幼歌的眼睛说道:“裴小姐,我想私下和你说。”
“可!”幼歌点头道。然后示意梅叶跟着金琉和金璃退出去。看梅叶似乎有些不情愿,幼歌只能安抚的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梅叶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即使是生长环境再单纯,她也知道身为婢女不能把才刚刚开启灵海,6岁的主子和陌生人留在一起。但是眼前的十小姐明明微笑着,对自己十分可亲,气势超强,让她生不出反抗之心。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更喜欢之前那个孤僻自我的十小姐,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温和可亲,但是也极具攻击力和破坏力的十小姐。明明她早上刚出门的时候,还觉得十小姐的变化非常好,她非常喜欢的,可是现在又迷茫了。
但是这一翻思想斗争,并不影响她随着金琉和金璃走出了金粟厅,并贴心的关上了门,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姜管事这时一脸凝重,盯着幼歌的眼睛说道:“我们云想阁的大东家是青阳城世家罗家的人。此事关乎我云想阁的绝密,还请裴小姐一定要谨言慎行。否则倾尽我云想阁之力,也要向裴小姐讨一个公道。”
“姜管事不必忧心这些。这个秘密我还不放在心上,只是事关布局,所以才要详细一问。姜管事如此慎重,看来这项绝技并非你们独有,只是你们有优先使用权;或者这项绝技技术壁垒较低,比较容易被攻破。”幼歌直接指出,并不想让姜管事把这件事渲染的过分重要。
本身在现代,幼歌就被导师称为金融领域的奇才。也是因此,才刚刚大二,就被老师吸收进项目组,盖因她敏锐的直觉和严谨的思维十分难得。而且她们学校的经济学专业本身也是全国的TOP3。在做项目的日子里,她不知道接触过多少类似的产业。
姜管事却悚然一惊。这种感觉在她从商生涯中几乎从来没有遇见过。她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是该承认还是反驳。就在她思虑的时候,却发现面前的小姑娘表现出微微的不耐烦。
她来不及思考,赶紧诚恳的说:“裴小姐分析的是。是我多虑了。以裴小姐的大才和家世,也看不上我们云想阁这点微末家业……”看小姑娘的表情似乎越来越有些不耐,只能战且收住这个话题,虽然出于内里谨慎的性格,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幼歌没有回话,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边的凭几。
从前面的交锋,幼歌就能看出姜管事是一个表面粗放,其实非常谨慎的人,应该最擅长的是润物细无声,悄悄地侵蚀。这种性格其实比较慢热,擅长步步为营,却不适合快速打开局面。特别是在阻力比较大地时候,没有万全地把握和一定的刺激,她永远不会主动出击。
但是梅叶小姑娘还担惊受怕的守在门外,她今天也想要一览这个世界的商业风采,所以不想再多浪费很多时间在这里。
“我确实看不上。制衣是一个非常依靠底蕴的行业,亚灵衣也非绝对的独家秘技。”幼歌淡淡的说:“如果姜管事还没准备好,可以再想想,今天我还有其他的事。”
姜管事看着没了婢女在身旁,眼前的小姑娘脸色逐渐冷冽。心中一紧,顾不上抱怨‘想要一个承诺怎么就那么难??!!’忙道:“是我多嘴了!”然后开始给幼歌介绍亚灵衣的情况。
“裴小姐猜的不错。两年前,我们大东家和朝歌楼的一位管事相交莫逆,曾有幸随着朝歌楼的商船去往南华洲。亚灵衣在南华洲十分普遍,普通小店就能做。出身平民的灵修们也穿得起。
大东家就觉得这是一个商机,就花费巨资买下配方技法带回。听我师父和大东家聊起,因咱们赫连王朝灵晶矿的匮乏,亚灵衣的成本也着实不低,所以朝歌楼看不上这门生意。
但是如果我们云想阁发力,不排除同行业的有些人会发现这个秘密。
因此,我师父推测,云想阁想要打开并占据亚灵衣的市场,必须要快。最好在1-2年内完成布局。”
姜管事低声说道。
幼歌闭目沉思了下,这样的话第二个计划可以划掉了。
然后幼歌接着问道:“来到济安城后,为了打开局面,你都尝试过什么方法?”
“因为亚灵衣的群体主要是年轻的世家夫人和小姐们,我们刚开始只想着人能进来后在贵宾厅接待时再给推荐。只是没想到开店一年多了,还没有一个世家夫人和小姐进来看过,裴小姐您是第一个。”说到这里,姜管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幼歌一眼。
见幼歌没有丝毫异样,仍是坐在那里沉静淡然,仿佛她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似的。姜管事此时觉得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似乎特别伟岸。
她接着说:“为了避免与定位不符,店内内没有搞什么活动。再加上我一直在为怎样不失格调的把亚灵衣推荐到世家面前而考虑,所以在店面上没有做什么动作。这一年,我详细调查了各个世家都在和哪家制衣铺合作,以及这些制衣铺各自的绝活是什么。”
看着姜管事一直忐忑的看着自己,幼歌微微笑着肯定道:“嗯,这个不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姜管事心头一甜,竟有一种做了很多事情被师父表扬的错觉。然后她接着说:“接着我打听了世家主母们身边得力的仆妇,想要从这些仆妇入手,让她们加以引荐。”
却看到幼歌听到这里,皱了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