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想好了？”公孙乌衣手持竹尺，看着下面的三个稚童，挑眉问道。
“想好了！”三人齐声答道。
幼歌看看左侧的裴七裴欢歌，小辣椒还是一脸高傲的抬起头，一副不屑与人为伍的样子。再看看右侧的裴八裴宣歌，小狐狸貌似友好的向她点点头。
“既然确定好了，就必须坚持下去，如果中途想退出，可以试试我这么多年的剑是不是白练的。”
公孙乌衣看着三双坚定而明亮的眼睛，心情不是很愉悦。
她本来是应故人所托，想着来走一趟，还一个人情，结果没想到提了那么不合常规的要求还是被黏上了！
都怪昨天裴十的目光太过痴迷与热切，自己忍不住漏了点儿真功夫，没想到被这三个鬼精的小鬼识破了！
哎，自己才刚刚闭关几年完成突破出关，马上又要被这几个小萝卜头套牢，真是人生处处不得闲啊！
从此江湖上还得多久不能有公孙剑娘的传说啊。
不行，自己得更严厉点，让他们早日成材，自己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爱酒爱剑爱美人的公孙剑娘摸着下巴想道。
果然，幼歌三人感受到了来自公孙老师疾风暴雨般的关怀。
这节课，练的还是《基础拳法》，小辣椒裴七是三人中挨竹板最多的，但是也是练的最快的，到课堂结束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练了20遍《基础拳法》。
让幼歌比较惊奇的是，裴八裴宣歌今天竟然只挨了三板，而且速度还不慢，课堂结束的时候差不多练了12遍左右。
让幼歌不由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昨晚得知自己资质时才有的一点点小骄傲，这么一节课就被打击的渣都不剩了。
因为她精神高度集中，耗尽全身力气，一节课下来才练了6遍《基础拳法》。
练错了，不但有公孙老师的竹板，还有自己灵海之中第一方灵域内那页《九章太玄》发出的刺激性的电流。
是的，那页写有“灵徒”的《九章太玄》还有纠错的功能！
所以幼歌练起来更加慎重。
“废物之所以是废物，就是因为从来没尝试付出让自己变得有一点点价值，就直接放弃了。”小辣椒裴七看着动作越来越慢的幼歌，不屑的说道。
幼歌看着小辣椒再次抬起颤抖的双拳，不禁心中一叹：真是个认真的孩子，连劝人都这么别出心裁。
“七姐姐，我不会放弃的，你放心！”幼歌举起小拳头，向小辣椒裴七摆出一个可爱的加油造型。
“你想多了！我是怕你给公孙老师丢脸！”裴七欢歌别扭的别过头，不再关注幼歌。
裴八也伸手抹去额上的汗珠，笑道：“小十受不了的话可以去上赵老师的课，我可以帮忙向公孙老师和赵老师说说情，让你免受责罚。”
幼歌知道这小子就等着给自己挖坑，等着自己跳了，也不多做计较，虽然她现在比较佛系随缘，但是也不能轻飘飘的放过这个小子。
“难得和七姐还有八哥这么有默契，我不会中途退出的！”幼歌笑眯眯的回道。
小狐狸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了，看着他有点儿绷不住，马上就要管理失败的神色，幼歌忍不住在心里乐呵：“互怼不尴尬，谁的脸皮薄谁尴尬啊~”
感觉搬着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裴八却想起昨晚。
在长姐接他回来的路上，他简单的和长姐聊了下公孙老师，想问下长姐的意见。
月光下显得愈发清冷的长姐说：“小八，灵修之路，长辈只能给你建议，但是真正的要走的路，却要听自己的心。”
“我们的经验不足，不是更应该听前辈的意见吗？”裴八有些疑惑的问。
“也许听前辈一言，能让我们少走很多弯路，但是修行之路很长，何处是终点？一时的捷径在灵修之路上也许是绕的更远的路。”长姐看着夜色，也有一些迷茫的说道。
“长姐，我不太理解……”裴八有些疑惑的看着神情同样有些迷茫的长姐。
“就像湛大伯，他锐意进取，如北极星辰一般耀眼，可是终点却很短暂。”长姐裴寒歌若有所思的说道。
“那都是因为裴十她娘，湛大伯才流年不利，英年早逝！”
裴八裴宣歌是听着裴湛的故事长大的，也一向视他为偶像，曾经无数次幻想称为湛大伯那样的人，让祖父和父亲重新开怀。
听到长姐带着遗憾提到湛大伯，他不禁有些急眼。
他有多么喜爱湛大伯，就有多么憎恨裴十的娘和裴十，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情绪并不对。
可是每当他看着敬爱的祖父在湛大伯再无消息后的黯然失魂，看着一向疼爱姐姐和自己，愿意陪他们姐弟嬉闹玩耍的父亲慢慢变得越来越威严，也对自己和姐姐越来越严苛无情，他的委屈就只能一遍遍的挤压在心底，慢慢发酵，然后朝着那个看似无辜的小姑娘释放。
“小八，这一切都是湛大伯的选择！也许，他并不遗憾！”裴寒歌知道一向聪明的弟弟爱钻牛角尖，性格也越来越偏激，但是她不能放弃。
在湛大伯反出门楣之前，父亲和母亲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们都是家中次子和次女，资质不高不低，不算惊艳，所以一向享受生活，没有压力。
他们都喜欢游历，性格疏朗幽默。也是在一次游历中，他们相遇，又正好门当户对，彼此志趣相投，就结为夫妻，恩爱不移。
和湛大伯以及大伯娘比起来，他们的婚姻受到更多的祝福，也更为幸福美满。
她还记得幼时随着父亲母亲到处游玩，那是还没有弟弟，他们或者在这个城市，或者在下个小镇，走走停停，观风听雨。
父亲和母亲一起修一本书，父亲行文，母亲配图，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后来，湛大伯从裴家出走，在外成亲。
祖母伤透了心，一下子病倒了。祖父就把在外游历的父亲和母亲唤回来承欢膝下。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父亲就再也不得外出。
一年后，湛大伯一意孤行去了九大险地之一的焚心海，然后再无消息。
祖母缠绵病榻两年多也跟着仙逝了。
父亲就只能留在族中承担做为族长长子的职责。也是从那以后，父亲和母亲的笑容越来越少，争端越来越多。
父亲敬爱湛大伯，不能听别人说他一分不好，他觉得湛大伯已逝，那么他做为曾经在父兄庇护下的人，就要主动承担责任。
母亲埋怨湛大伯，没有承担自己做为长子的职责，让自己的家庭跟着受到了牵连。
再后来，她经常能听到一向斯文的父亲和优雅的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甚至要到动手的地步。
直到母亲生下小八没多久，在又一次争吵后，母亲带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家，继续寄情山水。
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几天，然后就又走了，只是偶尔寄来只言片语，告知行踪。
她洒脱的仿若世外仙人，仿佛自己和小八都不需要母亲。
不过她不回来也好，回来家里的气氛更加僵硬，离得远一些，父亲和母亲能各自安好就好。
只是可怜小八，到现在也没见过母亲几面，像一个冰冷的符号。
所以小八可以说是她这个长姐一手带大的，看着他懵懂中就再也没体会过母爱，她就只能努力做好长姐，给他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父亲威严日重，她知道他只是把喜怒哀乐都压在心底，无处表达。
她就只能尽力做一个乖女儿，做好一个家族的长姐，让父亲多一些欣慰。
她是有些怨湛大伯的，怨他的选择只顾及到自己的小家，没有顾及到生他养他的家族。
因为他，家族如日中天，蓬勃发展，也因为他，家族现在饱受打压，让父亲和祖父愁眉不展。
今天在万松堂前，看到那个小姑娘，怯弱胆小，像瘦弱的小猫仔一样，听说资质也极为不佳，没有一点湛大伯的风采。
她不知道湛大伯知道今日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但是就她想来，那么骄傲的人，应该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知道大伯娘和裴十是无辜的，只是他们立场不同。
焉知大伯娘没有怨过家族不曾接纳她？如果家族接纳了她，如今又会是怎样一翻情形？
起码裴十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她即使资质不佳，应该也会像小七那样明媚张扬，或者像小十一那样活泼健康，甚至有点骄纵。
只是她并不可怜裴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裴十只是她的堂妹，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但是小八自幼聪慧，想事情也比别人更愿意琢磨，她不想让她一手带大的小八失了公允之心，陷入偏激的狭隘，这也是今天罚他和小十一静思堂思过的原因。
“小八，姐姐现在说的话你也许不懂，但是人生路上很多选择都要自己去做决定，然后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裴寒歌蹲下来，看着裴八裴宣歌的眼睛说道，“湛大伯如此，你也同样如此。”
裴宣歌看着眼神坚定的长姐，有些不情愿的低头答道：“我知道了，那是湛大伯的选择，和裴十无关。”
裴寒歌看到弟弟嘴上已经认错，也不再盘根究底，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想着公孙老师，公孙老师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有本事，你跟着学习也无妨。”
“可是我的资质并不如何出色，只是红色灵海。比不上长姐你，也比不过七姐姐，我怕我会……”裴八有些难过的说。
看着情绪低落的幼弟，裴寒歌温柔的说：“小八，你从小就聪明，也听爸爸和爷爷讲过很多灵修传记，应该知道，资质并不是限制我们灵修的决定性因素。
再说，人生有很多个一年，特别对于我们灵修来说，即使是这次选择不对，我们宣歌也耽搁的起啊！
不用只看这一时一地。难道这一年耽误了，聪明的小八就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不，我可以！”裴宣歌听到这里，骄傲的挺起自己的小胸脯。
裴寒歌看着一向内敛的幼弟乍然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笑着点点头。
月光温柔，护送着姐弟两个的身影一路前行。
回到院子里的裴八却看到六哥和十一妹都没有回家，正坐在厅里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