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为惊恐,鬼魑的话语变得吞吐缓慢。
指天面无表情的看着鬼魑,两只赤红色的眼睛宛如魔鬼一样注视着自己的猎物。
鬼魑在指天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后退,在他看来指天的修为的确没有任何的提升,只是他身上所散发的气息恐怖无比,像是来亘古的过去,也像自遥远的黑暗深渊。
指天慢慢举起手中的剑,剑身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直到剑身举过头顶,煞气在剑尖凝结,一只硕大的鸿鹄虚影出现,然后慢慢凝实,与之前不一样的是,这只鸿鹄整体漆黑如墨,只有两只眼睛闪烁着赤红色的光芒。
鬼魑非常了解这个灵术,但从未见过漆黑如墨的鸿鹄。而且鸿鹄挥动翅膀,留在空中的不是灵力波纹,更像是一道道燃烧未尽的火焰。
去,随着鸿鹄凝实,黑色的灵术挥动着翅膀直面鬼魑。
鬼魑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他不知道这样的灵术威力有多大,并不敢轻易正面防御,他稳定身形,心道:“不管你这灵术多么诡异,但凭借这样的速度还伤不到我。”
指天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正打算移动的鬼魑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定住一样,不能移动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的看着指天,他不知道指天做了什么,也从未见过有一种灵术可以将别人困在原地,不能动弹。
但如此一来他便不能再闪避了,只能正面防御。
他调集周身所有的鬼气,在自己面前凝结成一道巨大的防御“七杀之六--钟,”鬼气凝实成一个黑色的钟,将他的身体笼罩在里面,钟的表面萦绕着一层复杂的符文,不断的转动。
他无法估计指天灵术的威力,按正常的逻辑,指天的修为要比自己低,灵术应当无法贯穿自己的防御,但鬼魑看着黑色的鸿鹄,散发的气息极度的危险,所以他做了最坏的打算,也用了自己最后的底牌。
“三重天。”鬼魑大喝一声,身上的灵力再度释放,又有两个更大一些的钟从天而降,将自己笼罩在里面,里外刚好三重。
指天并未收回长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展翅而去的鸿鹄,鸿鹄在与七杀之钟碰撞的瞬间,钟的表面便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继而第二层,第三层,没有丝毫阻碍,鸿鹄径直攻击到了鬼魑的身体上。
鬼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最强的防御“三重天”对煞气凝成的鸿鹄没有丝毫作用。
之前他仅仅能感受到这个灵术十分危险,但没想到力量恐怖如斯。
鸿鹄推着鬼魑撞到后面的墙壁之上,继而全面炸开。
鸿鹄爆炸的余波竟然将整个山体炸开,可以清晰的看见外面的星空。山洞里面则是尘土萦绕,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变成了粉尘。
尘土之中,鬼魑蠕动着身躯。
他的身体已经被炸散,只留下了残破的身躯,但依然没有死去,他的嘴角喃喃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漆黑的眼睛里闪着不甘与绝望。
指天走上前去,剑尖指着鬼魑,也是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指天剑的单刃闪着幽幽的寒光,眼睛里尽是杀气。
“没---想---到,还---是---这---样,可--是--我--不--甘--心--啊。”鬼魑蠕动的嘴巴,艰难的蹦出了几个字。
正此时,天空中乌云飘散,露出了白色的月亮,银色的月光倾洒照到指天的身上。
指天身体一颤,手上的剑刃差点掉了下来,身体刚刚接触月光,便仿佛旋涡一般,将月光吸入体内。
随着月光的不断进入,他身体周围黑红色的煞气开始变淡,飞舞的头发也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落了下来,赤红色的眼睛周边慢慢出现一圈银色的光华,慢慢将红色同化,又消失在眼睛深处。
恢复成正常状态的指天,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摔倒,他用指天剑作为支撑,单膝跪地,勉强不让自己摔倒。
鬼魑也看到了指天的变化,趁着他恍惚之际,身体突然炸开
“即-便-是-我-死-了,也-会-用-另-一-种--状-态-活-下-去。”鬼魑发出最后的声音。而后他身体中尚未消化的无数的冤魂和鬼气万川归海一般向祭坛的中央集结,片刻功夫又归于宁静。
指天艰难的站起身子,跳到祭坛的上面,看看被铁链锁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便是它让鬼魑实力大增,变成了那个样子,又是他将鬼魑的一切尽数收回。
指天剥开挡在面前的铁链和迷雾,清晰的看着祭坛中央。
那些鬼气和灵魂的聚集的地方,被无数复杂的符文覆盖,在符文中间,躺着一个全身赤红的婴儿,只是奇怪的是婴儿的额头上长了一只尖尖的小角,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着。
指天看着婴儿楞了一下,想着刚刚鬼魑说过的话。
他会以另外一种状态活下去。
什么意思?
难道鬼魑变成婴儿了?这就是他所说的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下去?
这是鬼魑?
那我是不是该杀掉他,可万一不是呢?
而且只是一个婴儿,我怎么下的去手?
无数的问号在指天的脑子里出现,这可怎么办?一时间竟然慌了神?
此时突然一道黑影闪过,祭坛中央的婴儿已经消失在原地?
是谁?指天诧异,凭借自己的修为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对方的动作。
黑影站在刚刚被鸿鹄击破的山洞上面,回头看着指天。
指天只觉得心中一阵惊悸,那个眼神仿佛来自深渊,冷的刺骨。他本来站立的身体,又倒了下去。
即便是状态不好,但自己依然是逐星境的修为,是什么样的层次,只是一眼便可以让圣境的强者感到心悸和害怕,丧失战斗的能力。
但似乎那人对指天根本没有兴趣,不然刚刚如果不是抢夺婴儿而是出手杀人,指天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你是谁?”指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哼,那人并未回答,转身便要离开。正此时,一个大型的卍字凭空出现,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佛宗?”那人吃惊的叫了出来。
指天这才发现,早有一位身着僧袍的人站在洞口入口的位置。“阿弥陀佛,施主将鬼婴放下,速速离开吧!”僧人说道。
“即便是佛宗,想要拦住我的去路,恐怕也是不容易吧。”那人说道。
身着僧袍之人抬起头,双手合十,顿时周边焚音大起,僧人身上闪烁着金光,一个硕大的卍字在脚底形成,背后也隐隐出现了佛陀的虚影。
“大悲咒,你是空寂?”那人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长烟施主,许久未见。”空寂说道。
长烟叹了口气:“佛宗空寂,我奉门主的命令,来收取鬼婴,我不是你的对手,鬼婴你可以拿去,只是你要鬼婴何用?”
“我佛慈悲,鬼婴乃是吸收千万怨气亡灵而成,贫僧只是想将他们超度,以求亡者安息。”空寂说道
“死的人已经死了,大师为了这些死去的人得罪鬼刀门,这笔买卖也不划算啊。”长烟说道。
“佛祖面前,终生平等,无论生者还是亡灵,都应得到归宿。”空寂依然面无表情。
长烟叹了口气,展开双手,刚刚拦住长烟的卍字,慢慢变小,将鬼婴托在上面,送到空寂面前。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空寂向长烟弯腰行礼,长烟也叹了口气,一个闪身,消失在夜里。
空寂抱着鬼婴,向指天也行了一个礼,想要转身离去。
“大师请稍等?”指天叫住了空寂。
“施主还有何吩咐?”空寂说道
“大师,我叫指天,有些事情想求大师解惑。指天站直了身体。
“施主请问。”空寂双手合十。
“你们都叫他鬼婴,鬼婴到底是什么?”指天指着空寂怀里的鬼婴。
“阿弥陀佛,鬼婴原本也是一条生命。”空寂说道
“还请大师说的详细一些。”
“此事说来话长,刚刚和你交手的人是鬼魑,乃是鬼离的父亲,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当年鬼离深中煞气,失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可当时他的妻子将近临盆,腹中胎儿已经形成,鬼离妻子死后,鬼魑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方法,将她腹中的胎儿取出,放入阵法续命,可没想到胎儿灵魂已死,鬼离便想用万人生灵,重塑胎儿灵魂,便形成了现在的鬼婴。”空寂说道
指天点了点头。
“其实我还是晚了一步,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结束了战斗,料想虽然鬼魑用了数十万的魂魄,也没能重塑灵魂,最后他用了自己的灵魂,进入鬼婴体内,为他重塑生命。”空寂摇了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指天这才想起来鬼魑最后的话:“即便是我死了,也会用另外的方式活下去。”
“那这孩子的体内的灵魂还是鬼魑的?那他是鬼魑还是鬼魑的孙子。”指天问道
“灵魂进入体内重生,都会毁灭自己的意识和精神,否则新生的躯体无法承载灵魂的重量,所以到底是鬼魑还是鬼魑的孙子,还重要吗?仅仅是一个新生生命罢了。”空寂说道
“为了让自己的孙子重生,毁灭了自己的灵魂吗?”指天喃喃的说道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东西,他杀了那么多人,为的只是让自己的孙子活过来?所以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恶人?”空寂说道
“这世界上原本没有好与恶,只是角度不同罢了。”指天看着空中
空寂点了点头:“阿弥陀佛,施主慈悲心肠,未来多行善事,乃是大陆之福。”
“大师,刚刚抢夺鬼婴之人是谁?他是什么修为?”指天继续问道
“鬼刀门,长烟,至于修为应该是曜日境凝气。”空寂说道
“原来是曜日境,难怪。”指天明白了为何他的一个眼神便能让自己丧失战斗力,这让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新的评估:“可鬼刀门的人为何要抢夺鬼婴。”
空寂双手合十:“鬼婴乃是数十万灵魂聚集,灵力十分纯正,对于修行十分有益,要是能够炼化,怕不仅仅是突破一层境界那么简单。”
“炼化?一条生命?”鬼婴即便是灵魂聚集,也是一条生命,怎么能炼化,可他转念想起,鬼魑可以为了鬼婴,牺牲数十万人的生命,便不再那么吃惊了。
难道在修行的世界,别人的生命那么不值吗?
“施主大悲心肠,乃是这个世界的福分,也希望施主之后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守住本心。”
“小子受教了,多谢大师。”
“那么贫僧告辞了,江湖路远,有缘再见。”空寂说罢僧袍一摆,一阵罡风带着无数的卍字符文洒满整个血池空间。
这些卍字符文进入血池,又带着血液飞出,随着空寂的吟唱,附着于血池之上那些原本还没有死去的平民身上,继而空间之内梵音大起,随着那些卍字符文的不断闪烁,濒临死亡的平民瞬间便回复了生命之力。
罡风化作利刃,将牢笼隔断,又将存活的平民托举到入口之处。
众人死里逃生,不断的拜谢。空寂双手合适:“阿弥陀佛,出家人心怀慈悲,不必言谢,各位施主既已逃出生天,便速速离开吧。”
待众人全部离去,空寂双手合十,向指天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