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
“什么?在哪呢?这大白天的,你别吓我。”
“我也被吓了一跳。”两个身穿盔甲的兵士胆颤的又将脚步往前挪了挪,“我觉得吧,咱们守门,不用站的离门那么近,还是再往前一点吧。”
再往前?
看了一眼离他们只有两步远的一道围墙,他们这门守的都越过一条巷子街了。
再继续往前——
就得扒墙了。
许是感觉到自己说话也是不切实际,那个兵士又讪讪一笑的说道:“那我们还是面对着门守着吧,谁说守门非要背靠着门?”
说来他们两个也是倒霉,征虏将军府一夜之间满门被灭这事本就蹊跷,再加上后来又死了不少人,就是皇宫里的皇子和国师都差点中招,要说这府邸要是没点妖邪鬼怪作祟,谁信呢?
可怜他们俩没什么背景,几天轮值下来,今日这守门的差事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现在这人站在门口后脖子都发凉,总觉得这周围阴森森的,说不定哪里就能冒出来点什么不好的东西?
听着那细细碎碎传进自己耳朵里的悄悄话,莫书唯没有一点皇子听墙根的羞耻感,相反还津津有味的跟逸禾尊者讨论着,“尊者,刚刚是有人过去吧,我也看到了一个黑影,难不成我的眼睛也花了?”
“那人持剑,上面挂着誉枫阁门下的鼎牌。”
逸禾尊者对这种跳梁小丑爱搭不理的一挑眼皮,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无端扫出一片矜贵的傲娇气。
说来也是,就这种修为的,在逸禾尊者面前还真就不够看的。
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把这“梁上燕”给打下来。
“你这消息听够了?”
逸禾尊者也真是抬举他,这种听墙角的下流行径,居然能忍到了现在。
“一切都听尊者的,我这也就无非是听个新鲜罢了。谁让我那些个兄弟这两天迫不及待的派人来这里打听消息。我总得心里有个底,看看他们都知道些什么,要不然见了面还指不定被他们怎么嘲讽我呢?有备无患,有备无患。”
这个三皇子倒是一个很有趣的聪明人,而且不仅聪明,还活的明白。
“不过是说几句而已。”
“说几句?尊者此言差矣。我的那些个兄弟,是想找能拿捏我的证据,最好可以一击毙命弄死我的那种。”
“他们想你死。”
“嗯,巴不得。”
“那他们如此对你,你就不想报仇?”
莫书唯毫不犹豫地摆了摆手,“报仇说不上。不过对付他们,给他们找不痛快收点利钱,我靠一张嘴就够了。平日里您没看见,我只要抓住他们一丁点的小尾巴,就能把他们嘲笑的没脸做人。就他们那点小伎俩和软肋都被我抓的死死的,他们巴不得我死了,就是为了把他们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隐藏下来。”
“他们想杀你灭口,你也可以先杀了他们。”
“这事可不行。他们想杀我,那是他们蠢,我可不蠢。我父皇看着有点没脑子了,对我们这些儿子漠不关心。但他有一个底线,那就是父子兄弟之间不得相残相杀。
斗是斗,争是争,可是一旦沾了至亲的血,那就是一命偿一命。人家死了,我也活不了。而我死了,他们所有人也别想活。只不过这一点他们看不出来,还觉得我父皇留我在宫里是厚爱呢,实际上就是为了我不被他们整死,只有我活着,他们才能活着。”
逸禾尊者一身白衣长袍,在这冬日里看似单薄,却是清气纵横,一举一动,身姿挺拔,舒缓有力,倒是比他们这些吧自己包裹的臃肿跟个球似的装扮更加耐寒,这气势上就压了一头。
再加上他那广袖一甩,莫书唯莫名的就会感觉自惭形秽,就连自己脑袋里那点不堪的小算盘都会亵渎他身上的仙气。
“听起来……还是你占了上风。”
这样的回答无疑是逸禾尊者对他的褒奖,莫书唯眉眼睛突然神秘的一弯,“因为我有脑子啊。那些个家伙自以为聪明的跟我斗,可他们那脑子也只能欺负欺负一些阿谀他们的旁人。”
“那如果有一天你的亲兄弟被欺负了,你又会如何做?”
莫书唯想也不想的回答道:“我这个人呢?帮理不帮亲。别说是亲兄弟,就是亲儿子都不行。我先声明这跟关系好坏无关,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莫书唯突然觉得这逸禾尊者的问题好像很多,似乎突然间他对人和人族的关系有了很多的好奇。如果说他们之前的第一次见面还是生疏的,现在他们的对话就可以说的上是熟稔了。这似乎又改变了,莫书唯对逸禾尊者的认知。
“那如果对方是一只妖呢?”
莫书唯脸上全是问号,“什么意思?”
“帮理不帮亲的前提是双方都是人,可如果一个是人,一个是妖呢?”
莫书唯搞不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这一下就把人族的关系变成了种族的问题。
“您是说,一个是我的亲人,一个是妖?”
“也可以是一个是人,一个是妖。”
这个问题对莫书唯来说真的有点难度,“我在天湛见过妖,他们说那是一只修炼了上百年的山猫妖。虽然有一个人形,但似乎她化形并不完全,脸上还残留着猫的样子。”
“嗯。妖化形总是有着诸多限制,并非所有的妖都能完全化形成功,这就是它们的劫数。”
“那您说的妖和人,谁有理呢?”
逸禾尊者微微一怔,侧头朝他看去,“你依旧是谁有理就帮谁?”
“嗯,不行吗?”莫书唯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神情多少有些怂。
“可那是妖,妖可是会杀人的。”
莫书唯不置可否的反问:“可那是一只好妖还是坏妖。”
对于接连的提问和回答,让周围的气氛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逸禾尊者眼角微眯:“妖还有好坏?”
“人都有善恶,妖为什么不能有?我听闻那只山猫妖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逃跑,才会被抓到的。天湛的人说,那只山猫妖没有沾染人命,还算清白。所以不曾将它诛杀,只是以防它以后为祸,将它过进了镇妖司中。
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如果仅仅是以防万一,就非得让它和自己的孩子分离,你说它会不会产生怨念,从而为了逃出镇妖司,就伤及了别人的性命呢?
哎,尊者,你说万一真的有这种事情发生,那是怨妖,还是怨人呢?”
逸禾尊者突然没了声音,他似乎被这个题给难住了。
可片刻间,一道声音突如其来的横插了进来,“当然是怪妖,好好的北域他们不待,非要来人族做乱,不杀它们难得安宁。看你们的模样应该是仙门中人,竟然会在这种问题上浪费时间,实在是仙门中的耻辱。”
说话之人一身绛红色的长袍,个头高挑,神态狂傲,特别是他的左脸,从额头到下巴都纹有黑色的鬼魈图案,但却只纹有一半。
至于他的右脸,却是有着正常的五官。
这样的打扮——
逸禾尊者眉头微微一动,吐出三个字,“别离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