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人,妖医,你们都给我出来,出来……”
这小院里还没安静多久,就被那熟悉且尖锐的女人叫喊声再次打破了。
刚刚还跟无头苍蝇一般急冲冲跑进厢房里的夫人,此刻却慌乱之中带着一股无措的怒火又跌跌撞撞地从厢房里冲了出来。
魏子贤被这么一连串的操作顿时弄懵了,就连九姑娘的脏手拉了他大哥的衣袖他都来不及管了。
“这又怎么了?难不成这人没有救活?”
他就说嘛,这人都快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什么一命抵一命?简直异想天开。
不过此刻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好戏”再次开锣。
“说,你们到底对我们家老爷做了什么?你们不是说可以救他吗?你们杀了我儿子,现在又要杀我们老爷,我今天要把你们都杀了,妖医你给我出来……”
“孟夫人休要胡言乱语,须知我家娘子已经兑现了她的承诺。”白芷扬声厉喝,看似极为普通的脸上,此刻却有着一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铿锵英姿。
魏晏这时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一直守在房门前的婢女,此女会武,而且功夫不差。可刚刚她跟这些妇人们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显露出一点身手呢?
难道她是有意隐藏?
没等魏晏想明白,就听白芷质问道:“敢问夫人三个问题。第一,当初夫人让我们救人之时,是否说的是,将人救活。”
孟夫人眉目娇横的瞪着白芷说道:“我是说让你们将人救活,可这人怎么能算是活人?”
这话说的更是令人一头雾水?
魏子贤眉头蹙紧,压低声音说道:“这活人就是活人,什么叫怎么能算是活人?难不成活人死人也分不清吗?”
魏晏听之却没有言语,心中的疑问也未尝不是如此。
“那这第二个问题,敢问夫人,这人如今是不是醒了?”
孟夫人犹豫了片刻,“……眼睛虽然睁开了,可这人……”
“第三个问题,这人是否有呼吸?”这一回白芷没等她说完就问了第三问。
“有是有,可这人……”
“孟夫人,众所周知,死人全身会僵硬,即便死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的,可这人也不会再有呼吸和心跳。但孟老爷如今已经醒了,身上的毒也已然全解,而且还有呼吸,也有心跳。既然如此,我家娘子到底哪里做错了,如今要被你一次又一次的折辱?”
“你,你这贱婢简直强词夺理……”
“孟夫人莫要忘了,如果不是你们拿着当朝国师的拜贴求到我家娘子,根本没有人可医治孟老爷,做人要懂得知足,别得寸进尺。”
“你这个粗鄙的小贱人,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哎呦,我的夫人,您万万不能动这婢子。”
孟夫人看着拦着自己的人,再次怒吼道:“吴陈氏,又是你这个老婆子。”
“请夫人息怒,莫要惹祸上身。”那老妇人顶着怒火,低声耳语:“夫人,请听老奴啰嗦几句。老将军送来的时候您也看见了,只剩下了一口气吊着,而且拜访了所有名医都是束手无策。如今能睁开眼睛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这人却没有……”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可当初老太君也说了,如果,如果老将军这回不能保住性命,夫人可是要陪葬的。”
提到这个,那夫人的脸色霎时间变的苍白起来,“你,你是说……”
“无论如何,如今这人总算是还活着的。夫人啊,您虽然没了六少爷,可还有四少爷和五小姐啊。如果连您都……那少爷和小姐可怎么办啊?”
虽然这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可魏晏看着那夫人的神情几变,便知这事多半是有转机。
这些个将门勋卫,簪缨世族……
府邸见章越大,这其中的勾心斗角越是错综复杂。
顾盼左右,谁又能独善其身?
想当初孟拓中毒本就蹊跷,至今都未查出缘由。再加上征虏将军府虽然人丁兴旺,可成大事者却聊胜于无。起码这一军虎符,恐难为继。所以如果孟拓真的死了,那这将军府一脉也就算是没落了。
在这种时候,将军府每做一个决定都会关系甚广。
如今这位将军夫人若不是个傻子,也断不能绝了自己的后路才对。无论如何,只要孟拓不死,还是会成为很多人,很多事的掣肘。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忍气吞声?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吴陈氏的手被她攥得紧紧的,细长的指甲都划破了那粗糙的手背。
“夫人莫急,这人现在是活着的,老太君都不能说出什么。可这人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如让老太君亲自来兴师问罪。忍一时之气而已。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六少爷入土为安。哪怕是念在这一命的孝心,老太君也不会问夫人的罪了。””
话已至此,该怎么选择已是了然。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死了丢下娘可怎么活啊?你们给我等着,我儿子的一条命你们整个道观都还不起。”孟夫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芷,转而袖子一甩,哭嚎的领着一群人又进了一侧的厢房,最后将一个有着帘幔的软轿抬出,一行人这才离开。
“他们就这么走了?刚刚还闹着,这又不闹了?哥,那这人算活了吗?”
魏子贤整个人还有些恍惚,可魏晏却眉头不展,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恐怕这话说的早了。”
“大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魏晏突然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九姑娘,这姑娘此刻还拉着他的衣袖没有松开,看着他的眼神清澈而又执拗,似乎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对着她的目光,魏晏微微沉凝片刻——
难道她是在等那个答案?
魏晏心里想着,随即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跟着笑了出来,无奈的对她说了一句:“没错,他是挺笨的。不,应该是很笨,非常笨。”
魏子贤:“???”
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九姑娘立刻将手松开了,又低头去捡掉落的篮子。
幸好篮子里的东西没有掉出来。
而魏晏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上面还多多少少的粘着一些发白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糖粘还是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