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隐没的使团 2
“我继续往下翻，发现记载并没有就此结束，上面接下去写道：
景初二十五年，雨海外使团复来，计十五人，无携朝礼。帝拒不见，使团滞京三月有余。冬至，帝会其于承泽宫真露殿，罢朝三日，遂令尽诛十五人。”
“又是二十五年？又是十五人？”叶照凛惊道。
“是的，而且最终又是整团人全部死亡……”林覆回答道。
“呵呵，这就有点意思了……单个事件可以看成是偶然，但连续两朝都出现了这个迷一般的使团，虽整整相隔六十五年，但细节却有诸多相似之处。这背后就必定存在着某些必然的联系。”
林覆颇为认同地颔首微笑道：
“接下去的事，想必映辉兄也猜到一些了吧！”
叶照凛的语气带着些许沉重：
“这个来历不明的使团，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
林覆道：
“正如你所料，除了玲珑朝之外，神光、观岚、显道、致道各朝均出现了使团。年份，人数都完全一致，其中过程也是大同小异。
而唯一例外的玲珑朝，也是因为帝祚不长，仅至玲珑二十年即止的缘故……”
叶照凛突然自言自语般插道：
“首先，使团人数固定还可以理解，但他们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每朝的第二十五年才出现呢？
其次，没有经过任何常规的程序，根本不似一支正常来访的使团，却偏偏执意要见当时的天子，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其三，这帮人对于自己最终的结局，似乎心中早有预料……”
叶照凛喃喃着，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看起来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你在想什么？是有什么新的推论了吗？”
林覆好奇地看着他道。
叶照凛回过神来答道：
“推论谈不上，猜测还是有的。”
第十一章叶照凛的猜测
“愿闻其详！”
林覆的声音带着急切。
叶照凛又思索了会，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道：
“我认为这整件事要一分为二来看。首先，从征澜朝该使团第一次出现，这部所谓的记载里就没有明确这支使团的来历，只说来自雨海之外。
有可能记录之人是在故意隐瞒，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尚鼎司不可能允许一支来历不明的使团入京。当然也有可能此人是确实不知，至少他当时得到的信息是这样。
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这两种可能都已无法考证。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意义不大，但其实最为重要。因为不搞清楚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其他任何的推论都将毫无意义！
而据我所知，雨海大陆的已知范围外确实存在着一块被称之为影之陆的地方。在已知的历史中，从未有人到过那里，对于那片陆地，我们至今一无所知。所以，不得不承认从使团的来历这里入手，显然是个死胡同。
那么，在使团背景无法明确的情况下，我们能够猜测的部分就很有限。目前所有余下的线索，包括固定的年份，不变的人数，雷同的过程和结局等等，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点，那就是，目的。”
“目的……”
林覆点头表示同意。
叶照凛继续道：
“正是！一支支使团犹如飞蛾扑火般周而复始地做着同一件事，那只能说明他们怀揣着极其重要的，而且必须要实现的某种目的。
这个目的究竟是什么，当时的尚鼎使或许知道，而当时的天子，肯定知道！”
听到这里，林覆也沉默了下来。
一个吊诡的夜晚，一间密闭的楼阁，一段诡秘的历史。这三样东西组合在一起，带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受。
林覆修为深厚，又久历宦海沉浮，不管对己对人，一直都保持着强烈的掌控力，这种掌控力来源于对信息的充分掌控，这也是一种他自己内心才能够体会到的安全感。
而今天他突然发现，这种安全感正在逐渐流失。因为不管这整件事的真相如何，都必然会走向一个无法预测的结果。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他并不了解对面的这位高深莫测的鉴月使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照凛并没有察觉林覆此刻的心思，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目前来看，使团的具体目的显然已无法得知。但是根据当时的情况，我们依然可以推测一二。”
“哦……”
林覆回过神来。
叶照凛道：
“逝流兄你想，除征澜二十五年使团首次出现的那次外，余下的各朝使团都见到了当时的皇帝。
在最早的征澜朝，当时的尚鼎使楚亦筠曾代表征澜帝见过使团，而当征澜帝随后从楚亦筠口中得知他们的目的后，显然非常生气排斥，所以才会下令驱逐使团，甚至连楚亦筠也被一同迁怒。这只能说明，当时楚亦筠一定发表了一些不当言论，或是触及了皇帝的某些敏感之处。”
叶照凛分析得颇有条理，林覆点头赞同。
叶照凛继续道：
“基于使团的种种神秘做派，加上不带任何朝礼，可以断定他们的目的必然不是建交通商这类光明正大的诉求，否则必然会在官方记载中找到痕迹。
征澜朝结束后，继位的景初帝一定从他的父亲那里得知了这一不为人知的事件，而且当时景初帝必然已经得知了那支使团的真实目的，那个被严格保密的目的必定是触犯了某种禁忌。
所以多年后，当他自己面对再度出现的使团时，他的心情必然是矛盾而抵触的，所以才会出现使团滞京被晾三个月这种情况。”
林覆打断他问道：
“映辉兄，内心抵触我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又会矛盾呢？”
叶照凛微微一笑答道:
“因为景初皇帝最终还是选择了接见使团。”
林覆接过话道：
“但是他最终却杀了使团的全部成员……”
叶照凛并没有正面回应，而是转而道：
“景初帝选在承泽宫接见他们本身就十分奇怪，这根本不似正常召见，而更像避人耳目的深宫密会。
可是连续罢朝三日又怎会不遭猜疑？和前朝一样，会面在封闭的环境下持续了数日之久，虽然过程和内容无从得知，但一定是足够曲折的，而此次会面的结果只表明了一个信号，那就是皇帝的态度。”
“态度？”
“正是，从你发现的这些隐匿晦涩却又语焉不详的信息来看，大观的历代皇帝都在刻意回避“神秘使团“这一事件，它的背后一定隐藏着同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必然和使团来访的目的有着密切甚至直接的关联！
那么，使团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可以让大观历代帝王从犹豫矛盾，到欲罢不能，到决心杀人灭口呢？
除了一件事，我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林覆忙不迭地问道：
“是什么？”
“逝流兄何必装糊涂！”
“在下确是不知啊！”
“唉……”
叶照凛长叹一声，背过身去，只听他悠悠道：
“那只能是滕风氏身上麒麟之血的真相……”
林覆看着烛光下叶照凛的背影轮廓沉默不语。半晌，只听叶照凛幽然道：
“逝流兄，话都说到此处了，你不如就一口气全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