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虽然距离卯时三刻还有小半盏茶时间,但是北城的东燕守军已经有了察觉,白虎门外二里之地,沿着白虎大街和临近街巷潜伏的数万狼兵最前方,霍仲吹灭点燃三个大号特制烟花的火折子,下达了狼军全军提前攻城的号令。
“呜~”
“狼神眷顾!”
北城外早就急不可耐的狼族诸部族长,看见麻麻亮的天幕中绽放出三朵绚丽的烟花后,立刻‘刷!~’地一声拔出腰间弯刀,直指各自负责攻打的城门。
“冲啊!”
二十余万牵马卧雪的狼兵,齐齐抖擞扑打干净身上的积雪,整齐划一的翻身上马,嘶吼怪叫着挥舞手中锋利的弯刀,如翻滚的银色波浪般扑打向风雪中的北城。
“放吊桥,
开城门!”
邺都府尹严介溪本想为闯宫的儿子严辅国再拖些时间,但是狼军已大举攻城,为免误会,赶紧命令一旁的严府死士转动绞盘‘吱吱呀呀’地,放下沉重的巨大吊桥,再升起千斤闸。
“嗡~!”
白虎门五道城门洞内早就等不及的一众府兵,听到府尹传令,忙齐齐卸掉巨大的城门栓,五道城门齐齐轰然打开,漫天风雪卷了进来,黝黑的城门洞立刻一亮,府兵们忙跑出城,贴着城墙根站好,给狼军让开路。
两里之地转瞬即至,霍仲领着两百着便衣的玄虎暗卫,纵马冲在了黑云部、翰西部等狼族诸部的前面,第一批踏上了刚落定的白虎门吊桥。
他们昨日抓捕南城的狼族乌狼台细作忙了一下午,无一人漏网,又连夜审讯了这些密谍,虽咬舌或服毒自尽的有不少,但仍有几个受不了刑讯,供出了北城其他狼族密谍的落脚点。
尤其被重点审讯的那个乌狼台千户孛兀歹,在喂服了致幻的夺魂菇磨成的粉后,将潜伏在东燕的所有狼族细作名单都交待了出来,包括那个在东燕皇宫中潜伏了十多年的甲子号暗线。
只是服用夺魂菇的后反应太大,如今那孛兀歹已变成了痴傻。
一路畅通无阻的冲过瓮城后,玄虎暗卫立刻兵分多路,一路随着霍仲直奔皇宫,其他的则分头去抓捕北城潜伏的乌狼台密谍。
“快!狼军攻城了!”
北城烽烟四起,鼓声大作时,严辅国一行距离延福宫还有一里之地,闯宫诸人连忙一路小跑。
“严全,你领一队死士去太子东宫,
千万别逃了小太子慕容玥!”
小胖子严辅国虽身材肥硕,却健步如飞,他一边跑,一边指向远处东宫的方向,吩咐一边的管家。
“是,少爷。”
那管家严全没有半点迟疑,挥手间就有四五十名严府死士脱离大队,随着他折向东宫。
“去十人帮忙!”
黄义朝身后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一小队玄虎暗卫紧跟了过去。
东燕太子还小,才五岁,按东燕祖制,需行冠礼后才能组建东宫六率,因此如今东宫卫宿也是由宫卫军负责,但因为深处严密防范的内宫,因此东宫侍卫人数并不多,只百余人。
“嗯?
哪儿鼓响?”
慈元殿后殿,刚重新睡下没半个时辰的国主慕容明华,一下子被惊醒,一旁艳丽无双的国后杨玉被吵醒后也一脸惴惴不安。
正在外间打盹的内侍总管石忠,鼓响的刹那,就回过神来,忙冲出殿外查看。
“难道狼军乃是诈和?”
石忠遥望远处,北城各门烽烟大作,寻思这会丞相应该才将赵美人送出城,狼族不可能立刻识破假国后身份,那么看来狼族自始至终都没有和议之心,一直在耍大燕。
“总管,狼军又攻城了!”
延福宫使洪九,匆匆赶来慈元殿,国后延福宫所有的太监,宫女,都归其统领,但只要国主夜宿延福宫,那当晚就由内侍总管石忠亲自值守,洪九一般第二天卯时中才过来当值。
“你进去伺候国主,国后起身吧,
陛下定睡不着了,
我去打探下北城守备情况!”
石忠伺候了三位国主,耳濡目染下也知些兵事,如今镇军将军慕容襄被狼族所扣,他实在是对如今北城的主将骆太如放心不下,想去白虎门瞧瞧。
“诺,
总管可快些回来,陛下一时离不开您!”
延福宫使洪九才三十出头,个子很高,他腰弯的很低,恭敬地目送石忠去了前宫,待其走远了,才转身进殿。
进入寝殿,果然国主已经起身,正急切地在国后帮助下穿戴,洪九赶紧告罪一声后,上前帮忙,并让侧殿等候的一众宫女太监,入内伺候。
“鼓声怎么回事?
石忠哪去了?”
慕容明华匆匆穿戴好,见进来的是洪九,眉梢一挑。
“启禀陛下!
狼军又攻城了,总管刚去打探北城守备情况,
是否需要奴婢派人去叫总管回来?”
洪九,极善于察颜观色,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国主这些年对他总是莫名有些厌恶,但是国后杨玉却对他信任有加,因此延福宫使的位置,他做得非常牢固。
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被国主识破,因为以慕容明华的秉性,不会在如此重要位置,容忍一个别国奸细待这么久,尤其这奸细还是潜伏在其最心爱的女人身边,更是造成东燕如今战局极为被动的罪魁祸首。
这洪九,就是狼族乌狼台在东燕皇宫中潜伏了十多年的甲子号暗线。
他本名隆达多,是狼皇阿勒坛为西院大王时的侍卫,十四年前阿勒坛游历东燕北归后,就一直对与东燕国后杨玉的那段旧情念念不忘。
第二年,时年十七的隆达多,为报主恩,借助乌狼台的帮助,化名洪九,自愿净身入了东燕皇宫,有乌狼台的暗中上下打点,他很快在宫中站稳脚跟,并获得了国后杨玉的信任,一直高升到了延福宫使的位置。
这些年,他一直谨小慎微,既帮乌狼台获取了不少东燕的军国机密,又将关于国后杨玉的点点滴滴尽数报于狼皇,以解狼皇相思之苦。
“狼族背信弃义,无耻之尤!
孤就在国后这里等消息,
等会就传膳吧。”
慕容明华一个多时辰内连着两次,一次被叫醒,一次被惊醒,异常恼火。
“陛下,
皇叔的勤王大军,最快四日即可赶到邺都,
必保我大燕社稷无忧,您也别太过忧心。”
国后杨玉在一众宫女服侍下,也很快穿戴好国后袍服,她一边出言宽慰慕容明华,一边扭头对洪九,吩咐道:“派人去东宫,让太子一起过来用膳。”
“诺,
奴婢这就去。”
洪九赶忙退了出去,每当国主盛怒之时,小太子慕容玥总是能让陛下很快喜笑颜开。
国后所出的二女一子中,长女早夭,次女宜阳公主也已十岁,可能因为会想到夭折的长公主缘故,宜阳公主一直不为国主和国后所喜,每年只年节才见上两三回...。
“大哥,你怎么进宫了?”
延福宫前宫安元殿,中护军骆太良估摸着狼军突然攻城,国主必很快会摆驾回昭阳殿或者福宁宫,正安排宫前禁军移驾事宜,却见到身为北城全军主将的大哥,不在白虎门坐镇,却领着数十兵丁跑来延福宫。
“二弟,宫中混入了狼族奸细”。
骆太如故意停在延福宫的御道前大喘气,挥手示意其二弟骆太良下石阶来相商。
“宫中有狼族奸细?
是谁?
我这就派兵去抓!”
骆太良迎下石阶,远远地就问向其大哥。
“二弟,那些当值的延福宫宫卫可靠么?”
待骆太良远离宫前众禁军,一把扶住他时,骆太如压低嗓音,朝延福宫瞥了瞥眼,小声询问。
“嗯?”
骆太良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大哥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道:“大哥放心,昨晚当值延福宫的三百宫卫,都是我的亲信,其中还有五十名我的中护军亲兵。”
“那就好,
二弟,狼军已破白虎门,
我们骆家不能为大燕殉葬,
该为家族未来图谋了!”
骆太如大喜,立刻向其弟透底,一边的严辅国眼神示意黄义,一旦这骆太良不肯顺从,就立即擒下。
“什...,
什...什么?
大哥你是想要...,
想要叛国,劫持君父?”
骆太良一惊,哆哆嗦嗦的差点大声嚷出来,只觉忽有一人搭上自己肩膀,锋利的匕首转瞬就抵在他的脖颈上,那股冰凉的窒息触感,立刻让其不敢妄动一下,脱口而出的声音也低如蚊吟。
“尊使别误会!
我这二弟天生胆小,
绝不敢对抗天兵!”
骆太如生怕这‘狼族暗卫’首领,伤了弟弟,赶紧小声出言解释,还好他们二人都背对着延福宫,不然必惊动远处的那群宫卫。
“你要做东燕的忠臣良将么?”
严辅国近前一步,嘴角讥讽的笑了起来,冷眼注视着骆太良。
“不...,不,
我...我都听你们的!”
骆太良生的魁梧高大,又剑眉星目,看上去风姿飒爽,正气十足,一副英武的大将风范,实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比他哥这个草包将军还多有不如,什么手段都没用,就差点吓尿。
“很好,这有两瓶鹤顶红,
等会,你亲自逼着慕容明华跟那妖后杨玉喝下!”
严辅国从袖中掏出两个小瓶子递给骆太良,黄义撤掉抵着他脖颈的匕首,悄无声息地退回原地。
骆太良赶紧接过那两小瓶子,极为恭敬地道;“放...,放心,必使国主与国后二人,喝的一滴不剩。”
严辅国他们要的是活的东燕国主,小瓶子里的当然不是真的鹤顶红,而是特制的蒙汗药,喝上一口至少昏睡上三天。
死过一次的人,绝大多数便没有了第二次求死的勇气。
这样死里逃生的东燕国主慕容明华,醒来后发现自己余生还有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可以做,便只能乖乖地做狼族的俘虏,再难有自戕殉国的死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