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那个夜里，看不清任何的景色，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被大地凝结成了沉寂。
所有的火焰已经被持着长剑的男子踏灭。
他于长夜之中拔剑，剑指哪雪山之巅的城堡。
现在，他终于可以杀了她了。
男子的嘴角不知道是解脱还是悔恨。
十年仇怨，一朝得报。
雪地之上，男子缓缓举起了自己的长剑，然后猛的挥下，语气伴随着寒冷化成阵阵白雾。
“杀！”
那一声高呼响彻白茫茫的原野。
“杀！”无数的黑衣杀手应和着，从不知道哪里杀了出来，高喊着，拔出了他们的大刀，折射的寒光似乎让整个黑夜开始明亮起来。
不知道多少的叫喊声就这样集合着冲上了那一座城堡。
“围起来！大人很快就到！马上就是圣火被点燃的时刻！”男子挥舞着长剑，高空上传来鹰啸，响彻黑夜。
“杀！”那群黑衣的杀手的到了这一句话，马上就冲了上去，将冰铸的城堡围的水泄不通。
男子嘴角露出了微笑，就算你是飞天遁地，凭借我的力量，也可以把你挖出来！
压抑的气氛包围了整座城堡，黑衣的杀手们高声叫喊着，要让城堡里的猎物出来。
不过那透明的城堡并未立刻回应，而是过了许久，一个应该是刚至而立之年的女人，从里边缓缓走到了城墙上。
底下有着不断地白气冒出，不知多少人在高声喊着：“祭，祭，祭！”
只是那女子身着血红色的华服，一头海蓝色的头发被冷风刮动，她并未如凡人一般低头，那绝美的容颜上，是巾帼之风。
“你终于来了。”女人面无表情，手扶着未出鞘的剑柄，冷言冷语，“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男子狂笑起来，满面皆是狰狞，“我来了，我来了，我变成恶鬼，来索你的命！”
他每笑一声，握剑的手便是颤抖一下。
立于城门之下，他在狂笑之中，不知道为何流下了泪。
“是你！是你！是你！”他不断怒吼着，每一道都是如此撕心裂肺，切割着女子的心。
“是你！要不是你，我族堂堂大汉第一侯，又怎么会沦落到全家成为被人任意摆布的傀儡！”男子是哭，亦是笑着，他的指甲刺破了面皮里，在脸上留下极为恐怖的抓痕，大片的鲜血从上边留下，他的眼睛也变得血红。
女子看着这极度疯狂的一幕，没有出声，也是用力抓住了剑柄……她知道，这是对方最大的痛苦，她无法化解，也无法无视。
那就让他发泄一下吧，反正，自己已经做好了横尸当场的准备。
可是，当她注视着这一幕的时候，该来的还是来了。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跌跌撞撞地从城堡外围的大雪里跑进来，一个脚步踩空便是摔在了城下。
几名围城的杀手训练有素，立刻把她扶了起来，寒刀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师父！”少女一身紫衣，她虽然同样背负着剑，却没有女人那般稳重，更是像个小孩子丢了母亲一般呼喊：“师父，您……您骗我！您说过会和我一起走的，您为什么骗我！”
少女喊着，这声音听得男子身体的狂雪沸腾起来。
“没错吧。”他举剑指向那拼命呼喊的少女，诡异地微笑着，眼睛里蹦出血来，“你当年，就是为了她，放弃了救我，放弃了救安家的几百条人命！”
女子握着剑柄，心在滴血。
“好啊。”男子把剑在自己的手心一割，大片的鲜血涌了出来。
他的长剑在吸收着那些鲜血，然后散发出毒蛇般的红光。
“我要让你尝尝，我曾经体会过的滋味！”他握紧了长剑，那剑上的红光犹如毒蛇吐信，“祭·噬！”
他怒吼着，那剑上的红光便是一下飞出，极速朝着少女而去。
“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少女看见自己竟然成为了被玩弄的人质，也是非常愤怒，手里往空中一抓，那背后的剑便是自己飞到了少女手中。
那旁边的几位的黑衣杀手见状就是要动手！
可是少女比他们更快，快速旋转剑刃，一下就是直接把周围想要击杀自己者的头颅纷纷割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泼在雪地里，将纯洁的雪花染成了罪恶的颜色。
不过少女的动作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歇，那空中来袭的红光还没有去抵挡！
她一个转身，直面那红光，反手握剑，眼神里带着高原上鹰的凌厉。
在红光接近的刹那，剑身爆发出蓝色的光芒，一剑斩去，那红光消散成烟。
女子本来想要出手，但是少女的反应，让她颤动的心静了下来。
好在，自己的徒弟还是有一点本事的。
“果然是新继承剑仙名号者的弟子啊，哈哈哈哈！”男子依旧狂笑，手里的长剑涌动着力量，他命令着黑衣的杀手，“将那个羔羊，一并宰了吧！”
“圣火！”那些黑衣人疯狂地回应着，“将他们的身躯，奉献给伟大的圣火！”
“师父！”打退了这一轮攻击，少女有些疲惫，他急促地呼唤着城头上的女子，“师父，快点，一起逃啊！”
女子看着自己的徒弟，露出了微笑。
我的傻徒儿啊，要是可以逃，那我早就逃了，何必让你独自离去呢？
“师父！”少女仍然是在呼唤着，手里的剑被杀手们的寒光照了个清楚——那是蓝色水晶制成的剑，在天地间散发出独特的幽光。
“放她离开。”女子把视线从徒弟身上移开，望向男子，“放开她，她是唐国公主，想必你出来执行任务，也不该招惹不该招惹的人吧。”
“确实是呢。”男子捂着脸，继续划出可怕的血痕，那狰狞的笑容从未消失过，“我确实是不会以‘玄’的名义杀她，但是，我将会用安侯的名义，将她诛杀于剑下！”
男子的剑再度吐出红光，这一次，那光像是会蚕食人血肉的蛊毒。
“先踏我的尸体。”女子面容如不化冰山，她的剑也是刹那间出鞘，血红色的水晶长剑往空气中一劈，一股强烈的气流袭来，将那闪烁的红光击得粉碎。
“拥有可以救人的力量真是美妙啊！”男子再度抓狂，脸上已经是鲜血淋漓，那面容已经毁坏殆尽。
“你如果就这么点力量，就别妄想留下我了。”女子长裙在寒风中飘荡，她把剑一挥，右手紧握，试图转移男子的注意力。
可是男子如此疯狂，哪里会遂女子的愿呢？
“沧雪。”他从自己的面部扯下一张可怕的面皮，丢在雪地上，“你当年，要是也有如此，那该多好啊。”
他把剑一举：“神的子民们啊！杀死那个少女，用血液来点燃圣火吧！”
“神啊！”那些杀手举着大刀，虔诚地跪下祈祷，“我们你您的子民，愿意为您的意志，奉献属于我们的一切的啊！”
那些杀手就是一群信仰着不知何处神明的狂徒，他们朝着月亮下拜，疯狂地叩首。
女子在这杀手短暂停歇的瞬间，给了自己拿蠢徒弟一个眼神：“快跑啊！”
可是少女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疯狂地摇头，朝城墙上的女子伸出了手：“师父，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我不能背叛师父！”
“快走！”女子脸上僵硬的神情也是被打破，她怒吼着，“快走啊，梨衣，师命不可违！”
“不！”少女摇摇头，眼角流出泪来，“今日的师命，恕徒儿恕难从命！”
“傻子，傻子！”女子把剑插进冰铸的地面，头低了下去，那长发遮掩了面容，她低低地哭泣，“都是傻子啊，为什么都要为了我，去死，去交出生命！”
不，这一次，应该让她去奉献了，她不能就这么，让所有的人都为了她去付出，她才是最应该死在所有人前头的人！
“谢谢你。”她不经意间吐出了这一句话，“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死在了这世界最恶毒的诅咒里，我如今继承了你的称号，和你一样为了最亲的人而死……死而无憾了。”
“低语什么呢？”就在女子回忆的一刹那，一把含杂着不知道多少杀意的剑，从远处，飞快地奔了过来。
女子一下就从地面里拔出剑，瞬间格挡，然后两人兵器相交退开数步。
“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女子的眼神里充斥着抛弃一切的笑意，她撩开遮挡视野的长发，手里血红色的水晶剑发出瘆人的光芒。
“我杀不死你？我杀不死你？”男子听到了这一句话，便是冲了过来，不断地挥砍着，女子的剑次次都准确无误地格开了男子的剑。
那如同毒蛇的长剑，最终只能把獠牙收起，因为两个人，战不出任何的胜负。
“不是这样的！”男子最后一次与女子的剑碰撞，然后退后着蹲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无助地喊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将长剑插入地面，一道极长的裂痕裂向女子。
女子轻轻一跃，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银色的月光洒在她的身躯上，这个时候，她就犹如天上坠下人间的仙女一般。
而城墙，在男子的旁门左道的攻击下，成功地碎成了冰渣。
男子随着城墙的倒塌慢慢埋在了满地的碎冰之下，而女子，则是停在了那夜空之上。
她的身后，是仲夏夜的满天繁星。
极寒极冷的雪山之巅能够出现盛夏的景象，这是天空最后的倔强。
男子慢慢地从碎冰中挣扎地爬出，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立于空中的女子，眼神里散发出凶恶的光：“你的御空术用的挺好的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是是否有羽人那样快的速度，去救下你的弟子吧！”
男子将自己的剑放到空里，竟然是用牙齿硬生生地咬碎！
旁边的少女可是战斗一刻没有停下，那杀手前仆后继不断地前来想要击杀她，她一刻不停地抵御着，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的杀手。
那蓝色透明的水晶上，已经被血污染成红色。
男子将剑身咬碎了一半，然后便是尽数吐出。
“祭·乱！”
他说着，嘴里已经被血染地不成样子。
那长剑的碎片便是一块接着一块地飞出，根本没有绕过在少女前面的杀手，而是连着他们的血肉一齐穿过，最后袭向少女。
“啊！”那些杀手在被自己人杀死之后，便是倒在了地上，不过他们这批死去的人，还有着最后的等待死亡的时间。
“神啊，把我的灵魂带到天堂去吧，地狱轮回的苦难，我们已经受尽……”
他们说着，发出了最后的言语，然后便是不等流血来取走自己的性命，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割下了自己的头颅！
疯狂地无以复加！
少女也不是等闲之辈！
她挥剑旋转抵挡，很快便是将那剑的碎片尽数挡下。
“哈哈哈哈！”那男子捂起了眼睛，果然还是不行啊。
他说着，手里的剑便是甩向了天上。
“亲爱的左使大人，快来吧，点起圣火！”他双手捧起，跪在明月之下。
一股力量忽然从漆黑的夜空中闪现而出，冷漠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出手啊。”那个人笑了起来，凭空现身于空中，他张开了巨大的黑色双翼，那犹如帝王的眼神俯视着立在虚空中的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
女子看了那突然出现的人一眼，便是感觉眼球都要被吸走！
“尊贵纯血月之瞳啊。”那人挥动着手，掌心正对着女子的双眼，“接受我最后的呼唤吧。”
“呵呵哈哈哈！”女子大笑了一声，那笑声也逐渐趋于疯狂，“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结局啊。”
她大笑了一下，便是从高空下丢下了自己的剑，开始凝结术法。
“九泉魂引，渡我吧！”女子带着疯狂的声音念动了那禁咒。
“四海八荒，亦随我意渡！”
她指向还在奋力应战的少女，那少女的身后便是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空间裂缝漩涡！
“不好！”那突然出现的人也是察觉到了不对，“阻止她，她要毁坏自己的身躯！”
“晚了。”女子轻轻一笑。
可是少女完全不知道师父想要干什么，她只是被关在漩涡里，敲打着虚空：“师父，你在干嘛啊？”
她留下了热泪：“放我出来啊，我要和您一起同生共死啊！”
“下辈子吧。”女子一笑而过，一弹指，一个玉佩飞向少女，“如果下辈子还想遇到我，那就拿着这东西，不要复仇……去照顾有另一块一模一样的人吧……梨衣，再见。”
少女的妄想通通破灭。
她最后只能从慢慢闭合的空间裂缝中看到，师父化成了光芒，消散在星空里。
那一点一点的裂缝慢慢合上。
“师父！”少女抹干了眼泪，但又是止不住地留下，她呜咽着，“师父……”
可是少女最终又是来干什么的呢，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没有保护师父，都是自己的错啊……
“师父，我才不去找什么人呢！”少女紧紧握着玉佩，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睁开了眼睛，眼中有着无限的血泪，“我要帮您报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