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莱侯府的独苗少爷突然苏醒,无疑是个大消息,很快便传得尽人皆知。整个东莱郡的大小官员,豪门大族纷纷派人前来道贺。加上东方岳本人尚义任侠,行事豪迈,平日里结交了不少好友,故而这几日侯府里是宾客盈门,热闹非凡,把各位丫鬟仆役忙的脚不沾地。不过虽是忙乱,但人人脸上都带着喜气。他们大多在府中呆了多年,早摸清了老爷夫人的脾气。知道这两位都是一等一的大好人,东方岳自不必说,向来是光明磊落,豁达开朗,从不会为难下人。而柳寒霜也是个面冷心热,胸怀宽广的女中豪杰。有这样的主人,下人们自然早把侯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愿意与之患难相随,休戚与共。
前些天少主人一直昏迷不醒,外面就有风言风语说是朝廷要夺了侯爷的爵位,搞得偌大的东莱侯府人心惶惶。整日里过得小心翼翼,不苟言笑。整个侯府好似黑云压城一般,十分压抑。如今,少爷终于醒了,突然间就好似云开雾散,整个侯府都活了过来。
一大早,秋月端着一盆热水脚步飞快得朝着后院东厢房走去。虽说自家少爷这几日一直在后院静养。但府里时不时便有宾客上门,总有那身份尊贵或是与老爷交情深厚的,需要让少爷也出来见礼。一来二去的,其实也折腾够呛。夫人心疼得不行,便让之前负责照顾的小丫鬟秋月继续照料宝贝儿子的起居。
秋月出身穷苦人家,父亲又是个赌鬼,根本缴纳不了她那份钱粮。故而四五岁便签了卖身契,到了东莱侯府。开始便是给差不多岁数的小侯爷当贴身丫鬟。后来嘉树一直昏迷不醒,就由她整日里照看,翻翻身,净净面什么的。累到是不累,就是有些枯燥。本来以为这样的日子顶多持续三四天。但万万没想到,这一伺候就是两个多月,一直到前几天才有了转机。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少爷突然苏醒,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真没有想到,那个原本瘦瘦小小的小男孩,上了几年学竟是长得这么高了。后来春花姐她们偷偷去瞧了,回来就说少爷生的唇红齿白,玉树临风,自己真是好福气。弄得秋月莫名其妙,感觉那个自己天天伺候的小侯爷突然就陌生了不少。
进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了东方嘉树又在屋外做一些奇奇怪怪的运动。于是赶紧先进了屋子把铜盆放在面盆架上,转身取了干面帕就出来守在一边。
秋月知道自家这少爷做完这些奇怪运动后,还会蹦蹦跳跳的跳一根麻绳。每一次跳完都会满身大汗,自己得早点给他把汗擦干。本就大病初愈,再被风吹着有个闪失的话,夫人就是再和气也得把自己扒了皮啊。
约莫半个多时辰,东方嘉树结束了晨练,伸手接过了秋月递过来的面帕,边擦汗边说:“早上好啊秋月。”秋月对此类奇怪的话语已是有些习惯了,也忙回答:“早上好,少爷。外面风大,咱们快回屋吧,热水已经备好了。”
嘉树笑吟吟道:“不是说了么,用凉水净面就行,不用那么麻烦的。”秋月吐吐舌头:“那怎么行,虽说天气转暖了些,但这一大早,井水可有些刺骨,用来净面会不舒服的。”嘉树无奈地摇头:“唉,你们不懂,冷水洗脸有益健康。算了算了,不说这些,热水就热水吧。”
虽是相处了只有短短几日。秋月仍是感觉到自家少爷颇为怪异。比如坚决不让自己帮他净面擦脸。坚决不让自己帮他穿衣服。甚至被子都是他自己叠的整整齐齐。每天都会早起出去晨练,经常会说些奇怪的话语,等等。开始时秋月以为少爷是对她不满意才处处不让她伸手的。找夫人哭了一通鼻子后,才知道夫人其实也很苦恼,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的嘉树与自己颇为生分,隔阂很深。大家凑一起商量了下,觉得少爷可能是因为昏迷时间太久了,对这个世界还有些陌生才会这样的,所以这段时间就由着他去。
净了面,用完早膳,东方嘉树坐在书案前眼神发呆。唉!无聊的一天又开始了。没有手机没有书籍的日子可真是有些难熬。秋月早收拾完了餐具,拿着块破布在桌子上抹啊抹的一直磨蹭着不走。嘉树知她心意,开口道:“要不咱们接着讲故事?”话音刚落,秋月就使劲点点头,丢了抹布,飞快搬了小板凳,坐在嘉树对面,竖起耳朵准备倾听。
嘉树笑骂道:“再搬一个,咱们并排坐着。我坐这么高,你坐小矮凳,还真把我当说书先生了?”秋月眨眨眼,虽不是很明白到底是何意,但让她再搬个凳子还是听得懂的。于是赶忙照办。嘉树把板凳挪到门口坐下,看着屋外蓝天白云,轻咳一声开始缓缓讲起来。
“这一日,逍遥灵儿和月如来到了林家堡……”他讲的乃是仙剑奇侠传的故事,声情并茂,引人入胜。从来没有听过别人讲故事的秋月哪经得起这种诱惑,很快便听得入了迷。不光是她喜欢听,晚上伺候小侯爷上了床后,回去春花夏雨冬雪她们几个也会逼着着她再讲一遍。她讲得可就没少爷这般生动好听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们几个也都着迷得不行。这不,今天一大早就打发她赶紧过来,让她听听那灵儿变成了一条大蛇后到底怎样了。
主仆二人悠然自得,讲着故事喝着水,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就临近了午时。嘉树正讲的兴起,这时突然脚步声响,二人抬头看去,只见来的是最近一直在前院忙活的春花。秋月赶紧站起来问道:“春花姐,你怎么来了?”春花笑语盈盈,先朝嘉树行了个万福,说道:“少爷,东莱学馆的木老来了,老爷让你去书房拜见。”尔后,又对着秋月笑骂:“我就不能来了么,过两天就求夫人把我换过来伺候少爷。”
在大户人家,一般客人都是正堂接待,只有极亲密的亲朋好友才会在书房见面。木老与东方岳交情不浅,再加上如今两人有事商谈,故而东方岳便亲自引了木老来到书房。
木老本名木春生,一身木性灵气极为精纯,修为更是不低,早早便金丹大成。只不过他年轻时好与人争胜,在一次比斗中不慎伤了灵根,动摇了根基。此后修为便难再寸进,停步在金丹后期。因为常与人争斗,得罪过不少人,他担心遭人报复,升学不成后干脆参加了朝廷的抡才大典,成为了一名教员。此人修为虽难再有进步,但眼光独到,经验丰富,传授起功法来倒是颇有心得,很快就混的风生水起。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名望,被人尊称一声木老。
木春生性烈如火,最敬英雄豪杰。对于东方岳这样在北方边境立有大功的好汉,他更是十分佩服。所以到东莱郡任教没多久,就和东方岳相交莫逆。
按说朋友的孩子去了学馆求学,该第一时间就给予照顾才对。只不过他最近几年刚好闭关修行,一直到最近几天才出关。出关之后,听到别人对东莱侯家的少侯爷议论纷纷。稍加打听之后这才知道侯府出了大事。他本打算自己先在东莱学馆查个清楚再去见自己老友,结果还没等理清头绪,就听说那少侯爷已经醒转了。于是匆匆忙忙赶来相见。
两人聊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嘉树才赶了过来。见完礼后,木春生一把将其拉过去,二话不说便注入了一股木灵气。灵气与先前孙神医灌注在嘉树体内的如出一辙,只不过这次数量更多也更精纯。木春生引导着那股灵气一路进到嘉树丹田之中,他和东方岳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只见嘉树丹田中果然是五彩斑斓,看着就很乱。
木春生叹了口气,道:“看来真是五彩灵根,资质很差啊。”接着又问东方嘉树是否还记得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嘉树自然一无所知,给不出任何线索。
东方岳挥手让嘉树退出书房后,沉声问道:“木老觉的我儿伤势如何?这资质还有无筑基可能?”
木春生沉吟片刻道:“伤势已无大碍,看来这小子的身体还不错。至于资质嘛,估计是很差,不过灵根只要还没觉醒,那就不能下定论。虽然看着像是五彩灵根,可万一大家都看走眼了呢。退一步讲,就算真的筑基不成,我也会多教他几手小法术。将来上阵杀敌保证他也能出人头地。”
东方岳早有心理准备,他点点头道:“还请木老多多费心。若是需要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尽管开口,我就算抢,也会抢来送给你们的。”木春生对现在东莱侯府的处境也略有耳闻,知道东方岳此时内忧外困,压力颇大,于是拍拍他的肩膀道:“侯爷只管遵循本心去做,小树就交给我。不管再出什么事,我都会保他安然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