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临近傍晚的火车站,依然人潮汹涌,热闹的不像话。林萧安静的下了车,独自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行走在拥挤的车站,一直低着头。萧,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叫她,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孩从站台那里向她跑来。
是沈帜,那个和阿耀合租的男孩,地道的北方人,印象中总爱穿棉布衬衣和匡威的帆布鞋,笑起来总是爽朗阳光,黑色的眼睛里总是透着纯粹和希望,此刻他正低头看着她,安静又温柔。“萧,阿耀今天晚上又要加班,我来接你去吃饭。”沈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雪白的牙齿在浑浊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耀眼又迷人,像深海里某种潜伏着的大鱼,生猛却不带攻击性。他身上灰色的衬衣上面有一排圆圆的木扣子,是林萧所喜欢的。林萧在那一瞬间不禁缓了神,感觉到心里有某种东西突然温热起来,再清醒过来时他已经抢了她的行李。林萧腼腆的笑了,并听话的跟在他身后。
好不容易挤过了人头攒动的站台,外面已是暮色四合,大片大片浓郁的夏天气息涌入鼻腔,还夹带着晚归白昼的余热和这个季节独有的清冽。林萧的棉布裙子在人潮中挤出了褶皱,她不安地局促的一直在用手抚平,不知不觉就和沈帜落下了一大段距离。沈帜发现不对劲时,不禁回头张望,站台那里依旧涌动着一批又一批人,可是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瘦弱的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正低着头用纤细的手不断地在摸着裙子。她柔软的黑黑的头发乖巧的伏在细白的如玉般的脖颈处,日光在此刻早已不再炽热,散落无章的云朵在视线的尽头徐徐下沉,它把蔷薇色的斜晖,闪烁不定的投在那个女孩身上,温柔又暧昧。沈帜意外的出神望着那个沐浴在暮色里的迷糊的女孩,好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女孩子了,纯洁又安静,像是一朵阴影中打开的清香花朵。
裤袋里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沉思,良久,他拖着行李跑向那个女孩。“萧,你在这等我一下。”林萧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她索性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行李上,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巨大的她从未企及过的城市。从小生活在小县城的她从未想到过会来到这种大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人们行色匆忙,霓虹灯总闪耀着,空气也污浊不堪,妈妈从小就跟她说不要去这种大城市生活,这里的人们忙于算计,精于物质,复杂又不堪,不像咱们小县城里的人,简单纯粹,林萧在以前也根本想不到会只身一人来到这么大的城市,来投奔一个爱她的男人。
没过多久,沈帜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大捧纯白的香水百合,他腼腆的冲林萧笑了笑,“萧,不好意思,阿耀早上就跟我说要我去买朵玫瑰来接你的时候给你,我给忘了,阿耀他刚刚给我打电话我才想起,花店只有百合了,希望你能喜欢。”他把沾着雨珠的花束放到她的怀里,林萧抱过花束,还留有男孩的余温,脸微微红了。“没事,我喜欢百合”林萧甜甜的笑了笑,“谢谢你,沈帜。”
沈帜带林萧去预定的餐厅吃饭,还有他的女友蒋媛。蒋媛是土生土长的M城人,有点微胖却妆容精致,穿香奈儿的小黑裙,刷淡淡的紫色胭脂,不是很漂亮却有股独特的韵味,举手投足间透着大城市的精明和对外地人的不屑。一顿饭下来大家吃的都很尴尬,不太愉快。林萧总是默默的吃着菜,任蒋媛在那里自说自话,沈帜有时候听不下去会忍不住打断几句,蒋媛便嘟着嘴不快的睨他几眼。好不容易吃过了饭,沈帜带林萧回家,车上,沈帜为蒋媛不太好听的话不停向她道歉,惊慌失措的像个犯错的小孩,反倒把一直沉着脸的林萧逗乐了。林萧无声的笑了,柔声说:“没事的,我不在意的,她并不了解我,你让她多说几句吧,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