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离也效仿了前几位一样,围了虎牢关,还围的是水泄不通。
守方男子冷笑道:“等运粮的军队到后,看你怎么做决策。”
台下的看客也是纷纷无趣,本以为是个不输男的女子,看来女子除了看三从四德,女戒;练绣花插花,哪还有怪类愿意去看兵法书卷?
然后是……伐树砍柴。
“钱叔,最好让她下去,”商策皱了皱眉,道,“省得到时候成了个笑话。”
很快,便又是僵持了“一日”,众人无一是失望,唯有公孙离的“粉丝”,即像刘家小胖子那种少数的人还在相信,都是在筹备,如果自己是攻方,下一场该如何破局?
“等下……”那守方男子似乎察觉到不对劲,道,“你只调动了二十五万大军,那还有二十五万?去了……”
很快,阿离手上的棋子调动,居然是奔袭关中平原!
“找死。”守方男子没放在心上。
那驻扎在关中平原的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就是为了防着妄图想直接攻进山海城的军队。
“关中有一河流,”公孙离朗声道,“附近诸郡都受此良处颇多。”
商策听到这句话,瞬间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公孙离纤细玉手移动的兵马棋子。
“太公虎牢关之战,正处于春汛期间,”公孙离悠悠的将十万人马调动到那条河流——黄河。
黄河之下,就是河套平原,河套平原号称关中江南,与北吴的江南和汉中的塞上江南并称于三大江南,三大江南个个都是受山海帝国境内的三大河流——黄河,长江,竹江的灌溉,才能年年丰收,就算遇到旱灾,那粮食产量也是其他的地方的两倍。
但是其中,黄河多水灾,中下游地区,淤泥极多,河床被抬得比水平线还高,附近的土地荒无人烟。
但黄河上游的河套平原,却是良田万顷。
“想毁堤?”守方男子喝道,“那样子,最先死的反而是你那十万人马!”
“他们可未必能撑到河套平原!”
“你消息有误,”公孙离懒得理他,道,“我又没有真放二十万人马给你,那只是空的营寨和虚晃的旗帜,一万人装声弄事还是行的吧?”
一旁的中年人脸色十分为难啊,说实话,他早就收到了公孙离暗暗递给他的锦囊妙计,但这次论兵的题目不是他搞的啊!他也不好判断。
“你就不怕我倾巢而出?杀了你那一万大军!”守方男子已经摆动棋子杀了过去,但他也是十分谨慎,只派出来两万人。
“客官,您的两万人已经置身于火海中。”中年男子无奈的说出来残酷的现实。
守方男子:“???”
“我提前砍伐了百里的树林,营寨也是木制的,”公孙离若无旁人道,“倘若你大军杀了进来,那就跟他们陪葬吧,反正我不亏。”
公孙离的意思很明显:反正你只有十万人,我四十万,你有可能血赚,但我永远不亏。
我人多,我任性,不服全体出关?
守方男子脸色铁青,他还以为他的这场论兵,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没想到被一看似不足及笄之年的少女给一顿操作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这老脸丢大了。
他还真不能十万人出来,因为八百里树林内,明显有着公孙离潜伏的兵力,万一……等等!八百里树林?
“掌柜的!我还没输呢!此时北风!我大可助长火势!一举剿灭八百里树林内的北吴大军!”守方男子高声道。
“客人,来不及了。”中年人惋惜道,“按北吴大军的行军速度,此时已到河套平原,且因为是关中驻军的功绩,并不能算在您的头上。”
“黄河河水!纵使洪灾!也绝对没有那个速度!”守方男子不服气道,“更何况我还有运粮队!”
但说完这句话,他自己都脸红了。
开玩笑,现在已经打得不是持久战了,是奇谋!
比拼的是才智!
公孙离颇有意思的拨弄着手上的棋子,道:“所以,你输了?”
输了!
守方男子一蹶不振。
别看现在虎牢关内还有八万大军,等黄河洪水一到,就是水淹七军!
该死啊!为什么守关之时,正值春汛!
虎牢关附近又不是平原!是崎岖的丘陵!
就算是平原,那洪水挟持的泥石流,也不是虎牢关城墙能挡得住的!
就算是天下第一关的唐河关,都抵不住水灾的冲击!
现在他就两个选择。
其一,全军出关,避免困于关内。
但八百里树林内的北吴大军就会顺势而下,攻下关卡。
在水淹七军的的情况下,守什么关卡?就算吴军再少,也根本守不了!
其二,烧了那八百里的树林!赌一下其中有没有九万吴军!
但是赌错了,输的更惨!没有九万人,就代表公孙离还分了兵力!
“别瞎想了,认输吧,我分了兵的。”公孙离揉了揉她那一双剑眉,熬夜不好啊,她都想回去睡了。
不止是守方的那个男子,台下的诸多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感慨。
“这下,难过的可就是守方咯!”
“是啊!此乃阳谋,但只要攻方掌握好树林中吴军的数量,就又是一个不平衡的点啊!”
“不足九万,守方必输!”
“还是纸上谈兵罢了,若真是决堤,关中平原又岂会这么令北吴轻而易举的成功!”
“……”
那原本好不容易舒展开眉头的中年人,又是堆起来了愁眉和苦脸,难啊。
“策儿?商策?”一直目睹这场接近戏剧般变化的钱总管也是下意思的看向低头沉吟的商策,毕竟这题目是他想出来的,黑锅不甩给他背给谁背?有问题不问他问谁?
“这,钱叔,说实话,原本我的设想是攻方借丘陵地形,明攻虎牢,暗度长安。”商策也没想到会有人利用天时和地利来想法子破敌,居然转化成了代攻为守,“伪装成虎牢的败军混进去,毕竟当时的师……姜太师尚且年幼,若是说出来太师带兵且丢了虎牢关,还是有几分败的可能性的。”
的确,当时根本没人想到姜太师区区十岁,就阻碍北吴四十万大军入关卡;那时山海城人人自危,生怕北吴什么时候就攻了进来。
但也因此,出了一个奇迹。
十岁的上卿,位列三公九卿之中。
商策眯着眼看向不知道面纱下该有多得意的公孙离,他真是意外,不是他歧视女性,而是这个世界的女性,本就不会特意去了解这些男人们热血的事情。
所以……商策见公孙离一个跃起,落到了台下。
她是特意去了解的吗?这身手也是真的好,已经称得上柔韧性十足了。
“钱叔,可以帮我查查她的来历吗?”商策对他这个节点上,不容许出任何差错,这个公孙离,倒是一个变数。
“哦?那个小姑娘啊?”钱总管倒是将自己所了解的都讲了一遍,“听说是被凤霜楼那疯婆子从汉中捡到的,养了好几年,最近才锋芒毕露的。”
凤霜楼?汉中?被捡到的?商策一愣,连忙道:“钱叔,什么时候的事?”
“哎,你管那么多干什么,顶多就一喜欢瞎捉摸兵书的小姑娘,碍不了事的。”钱总管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此时因为公孙离的现身和一手阳谋,今日的论兵也是落幕了,但这一次与往常的相比,确实精彩十足,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商策没说话了,暗地里他决定自己去搞明白。
“汉中……”商策喃喃道,“十年前傅太傅殒命于土匪之手,朝野震惊,但朝廷却压根没想过剿匪一事,这……是皇室动的手?”
“当初傅太傅离开山海城时,只带了善识马的家仆伯乐,可据在蜀州郡的世家中所知,还有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女孩……”
太巧了。商策怀疑了,于是他大胆猜测,小心验证。
有可能……她就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
但如果不是的话,自己岂不是暴露了?商策苦恼的一个人想到,在蜀州郡,他一个人刚从山海城拜师有成回来,人情世故什么的,在山海城潜修的几年,都快忘光了,也只有钱叔这个自己父母的老朋友可以依靠,要不然就真的是白手起家了。
怎么感觉……自己陷入了对方设好的陷阱?商策脑洞大开,自我怀疑中……
……
“那就多亏了王总管了,”黑漆漆的雅间中,陆公子带着轻松的笑意,继续道,“事情若成,整个蜀州郡就在王总管手上了。”
“在下不敢,”那全身上下包裹着没有一丝细缝的男子声音沙哑道,“在下只不过是一介商贾,并没有陆公子背后的野心。”
“大胆!”房辅正欲发怒,却被陆公子拦下了。
“野心因人而定,因势而变,孤的野心,是这天下。”陆公子漠然道,“这是第一次,也希望王总管是最后一次。”
“孤不缺棋子!”听到陆公子用上了“孤”这个自称,黑袍的王总管身子一颤,莫名感觉到冰冷冷的气息席卷了他的后背。
明明……他已经天衣无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