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那个涂着一层蛇唾液的蛋就是露星?”我理顺了理顺了她刚才所有的话,勉强可以当个故事一样听下来。
“可以这么说。”维拉尔耸了耸肩说,“只是露星刚诞生的时候,一只眼睛是红色的……”
“半边脸上还有黑色的斑纹。”我已经替她回答了。
“不错。”她说,“那应该就是恶魔形态。”
“所以说,卡萨说的竟然是真的?”我忽然想起来那天夜里在他书房里,他照着书念得那段话,“什么什么恶魔幻想症,说是上古时期的女巫附身到了孩子的身上。你念咒语,就能把那颗蛋的灵魂注入到了露星身体里?”
“大人,你忘了本质性的东西。”维拉尔轻轻点醒我。
“什么意思?”我挪了挪屁股,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着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卡萨子爵本来就没有孩子,女巫怎么附身?”她说。
对啊,我有些恍然大悟。卡萨那天说的前提是有孩子的情况下,同一时刻女巫会附身在刚出生的婴儿身上,可从刚才维拉尔嘴里说出来的陈词里面很明显的判断露星根本就不是卡萨的女儿,又怎么会有巫婆附身这一说。
由此可见,卡萨之前说的那一堆东西不过是一张纵横复杂的谎言网罢了。需要解答哪一部分的疑惑时,就扯下那一小块的网,摆在我的面前,让我以为那张小网就是整个世界。殊不知,这才只是这些阴谋背后的冰山一角。
一时间,那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绅士在我眼里和这些诡异的巫婆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件事史密斯夫人知道吗?”我脑海里忽然想起来那个高贵的又有些可怜的女人。
“应该是不知道的。”维拉尔很平静的说,“因为那天当我去了之后乃至到了我走的那一刻,史密斯夫人都没有醒过来,她应该是提前就被催眠了。”
我点点头,继续问:“那你知道卡萨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吗?他不是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如果只是真的为了增添子嗣,又何必动用这种手段?”
维拉尔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的,可能露星只是他的一个实验品。”
“实验品?”
“不错,恶魔寄生的实验品。”她大胆揣测着。
我对于知识的匮乏限制了我对这种科学的东西的想象,我只能跟着她的话,不停地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情愉悦的像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一般,“露星刚出生就会魔法吗?或者说,出生那一会她有没有表现出奇特的怪象。”
维拉尔一只手托着下巴,回忆了几番,说:“没有,露星一出生就跟普通的小孩一样,不睁眼,大哭,有胎毛,连着脐带……”
“好好好。”我伸手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我实在没有兴趣听刚出生的婴儿具体有什么特征。
维拉尔看出了我的不耐烦,急忙闭上了嘴。
我对这个虽然欺软怕硬但又细心聪明的老女人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即便他只是屈服于我虚假的武力,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告诉了我实情。
“感谢你,维拉尔。”我伸出了右手掌,想要和她握个手,“谢谢你能对我坦诚相告。”
我很真诚的对她伸出了手,我想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要给足了我面子,更何况我已经很明显要离开了,她就更没有必要有所举动。她尊敬的用两只手握住了我一只手,“这些不足挂齿,只是还请大人出了这个门以后别乱说,尤其是别让卡萨子爵听到。”
“我知道。”我轻轻甩开了她的两只手,说道。“我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
她笑了笑,显然是并没有太当回事。
随后她引着我从仓库旁边的小门离开了接生所,一直把我带出北城,她才算放心,我不知道她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单纯的不放心我,怕我把秘密捅出去。
但我若是想说,我大可以回到城南酒馆那边在大肆宣扬,而她也是天高皇帝远,无暇顾及。所以我对于这个女人这番举措还是有些怀疑的,但好在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我也就没有太在意。
当我快走到酒馆门口的时候,才想起了克莱兹说的买面包和腊肉的事情。于是我又折返回去,走到了离这有四五个街区远的市场上。
那里说是市场,实际就是一条大道,然后两边都是住宅区,在房子门口会有几个小商贩,这是我们最常来买东西的地方,因为他人多,而且东西便宜。只是克莱兹叫他市场,我也就跟着叫了。
此时夕阳已经西下了,市场上人并没有以前那么多了。
“小伙子,算命吗?”还没走进市场,在入口处一个女巫模样的女人忽然挽着我的手臂。
换作以前的我,我一定会赶紧松脱手,然后抽身离去。但因为今天维拉尔给我留下的女巫印象还不错,对于身边这个人我也不太好意思很粗鲁。
我轻轻的推着她的手,笑着婉拒。
我觉得,这已经是我这个人做的最绅士的一件事情了。
那个女人同样也很识趣的离开了。
腊肉是在市场中心的一个小摊子上,是一个中年男人在经营。他的桌子上摆着一个一个大坛子,腊肉就在里面。
“要几磅肉,小伙子?”那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看到了我,因为我时常光顾他的生意,所以他已经能单独认出我来了。只是他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只能随着众人一起叫我小伙子。
“五条。”我说,我知道他这里卖的是长条形的腊肉,一条三金币。五条,足以我和克莱兹吃上半个月了。
“好。”他挽了挽袖子,两只手掀开盖子,一股熏香的肉糜的味道涌入我的鼻子。
“给。”他把肉用一个铁钩勾住,五条腊肉就可以轻松提起来。
我付了他十五金币。
他掂量了掂量了钱,没有细数,就塞进了裤子兜里。“常来,下次多送你一条。”老板很仗义的说。
我笑了笑,每一次来这里他都会这么说,然后每一次再来他都忘记了我是谁。只会不停的叫我——小伙子。
所以我已经并不抱期望。
我转身继续朝人流深处走去,因为我知道面包坊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