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邺都南门的京中大营哨兵头领名叫秦力伦,在手下士兵的竞相放下武器的情况下就势投降了陶瑞恕。周边大营的其他部队正在赶来,这个几百那个几百的,竟受到秦力伦部下的感染稀里糊涂的都把武器扔了。正在此时,远处街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是大队骑兵!
陶瑞恕立刻对秦力伦道:“你暂领京中大营兵马指挥,带着你们的人赶紧出城!陛下在城外等你们!我们来为你断后!”
秦力伦答应一声带着人就往外边跑,真多亏了陶瑞恕的府卫精锐,不然光这一片呼啦啦地人群就能将他们全部冲散了。那边骑兵来的很快,是王冼云亲自领队的禁军。禁军中骑兵部队有两千多人,王冼云一次带了一半过来。
王冼云眼见大营士兵混乱一片,当即认定这些人全是跟着皇帝的敌人,下令骑兵冲杀!大营士兵们已经乱了编制,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为了逃命的更是拼命的朝城门冲。
然而陶瑞恕此时也不能再放任他们冲击。否则战阵无法连结面对禁军骑兵只有死路一条,陶瑞恕高喊着:“结阵!结阵!冲击军阵者杀无赦!杀!”
府卫们挥起刀砍向了逃命的大营士兵,军令所指皆是敌人!
很快附近可怜的大营士兵就被两方一起杀戮了干净,接下来就是两方硬碰硬的作战了。
王冼云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由于门洞限制他命令六骑一排的冲锋。骑兵的冲击力是巨大的,短兵刃无法抵挡,趁着刚才的混乱陶瑞恕叫手下府卫赶紧换上大营士兵放下的长枪等长武器,但只有一部分人完成了换兵。两强对轰,府卫成功干掉了那六骑,但自己也付出了五个人的代价。
府卫还未喘息均匀,第二排六骑冲了过来。府卫抵抗住了,这次伤亡了七人!王冼云又命令六骑两次冲击,府卫们堪堪抵抗住,但四次冲击之后已经死伤了二十多人。人和马的尸体几乎要将门洞下层堵住了。陶瑞恕见时机已到,道:“弟兄们!快撤!”
众人撒开脚丫子就跑,王冼云想要追,却不得不先行清理门洞。而城外面刚刚跑出来的大营士兵散乱的到处都是,秦力伦那小子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根本不管士兵们。陶瑞恕叹息一声却也没打算收拢军队,带着府卫继续跑,他对府卫们说:“跑也好,躲也好,弟兄们在此分别,保住性命,咱们再聚!”
府卫们得令一哄而散,四处逃命去了。王冼云那边也已冲了出来,却看不见陶瑞恕了,大杀大营士兵泄愤。如此便耽搁了追击魏垣等人。
魏垣等人经过一天一夜逃到了临河县,魏垣灰头土脸的坐在临河城外的小坡上,路上又有不少人跑散了,身边只剩下了三四百人。翰林薛萧、小太监马红随侍左右,兵部员外郎卢方仁进城联络去了。
十一月的寒冬,魏垣裹了两层大衣还是觉得冷,寒风一吹好像在往骨子里钻。这时马红突然喊道:“陛下!陛下!城门开了!”
魏垣翘首以望,临河县城的小城门打开,从中走出来一队人,当前还有一骑飞出,很快来到眼前,正是卢方仁,他下马跪奏道:“陛下!临河县令带着保卫陛下的兵马来迎接了。”
魏垣端坐未动,道:“好!好!小红子!为朕整理!”
“哎~!奴才遵旨!”
马红取来水囊中冰凉的水为魏垣清理面部、发髻,将灰尘污垢除去。稍稍整理便显出面如温玉的英俊容颜,唇红齿白,真龙天子!
那县城中队伍已到跟前,为首的是一个身穿七品县令官服三十多岁的青年,身后是一群衙役带领的民兵,民兵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或者说是耕具,有的是耙子,有的是叉子。大概也有千人之多。
队伍众人乱七八糟的下跪,口中喊着五花八门的口号。叫万岁的、叫老爷的、叫皇帝的、叫天爷的,什么称呼都有。县令面露尴尬神色,魏垣不在意的微微抬手:“都起来吧。”
县令自我介绍道:“下官临河县令彭元东恭迎圣驾!”
魏垣和颜悦色道:“朕还有你们这些忠贞的臣民,朕心甚慰!听说你与卢方仁是同窗好友?好!好!你二人当同心协力共保江山!”
彭元东和卢方仁忙道:“为保大魏江山臣愿粉身碎骨!”
“好!好啊!有你们这样的忠臣,大魏中兴有望!”
薛萧道:“彭县令,快请陛下进城歇息。”
“噢噢,陛下请,下官已备下些许酒菜。”
魏垣道:“酒菜?把朕的饭菜分给将士们,朕和大家吃一样的!”
一路跟着跑来的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现在就想吃口热乎的,听见皇帝这么贴心体己的话,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一起跪下,真心实意的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来到临河县城中魏垣和彭元东、卢方仁、薛萧一桌坐着吃饭,魏垣说在外不用在乎君臣之礼,几人还是显得十分拘谨。魏垣面上表现的很放松,是胸有成竹之态,但心中还是没底。魏垣一边夹菜,一边道:“到了临河暂时安全无虞,邺都谋划可以逐步实施了。薛萧,你一会模仿伍柯的笔迹口气习惯,修书一封给韩光熙,把他钉死在邺城。方仁叫人给送过去。然后还要薛萧你去熵人大营谈判,辛苦你了。”
“微臣领旨。”
“不知道陶瑞恕怎么样了,不知韩光熙是否追来。”
魏垣道:“元东,你手下的人马可愿意同朕前往旧都?”
彭元东离开桌子,郑重跪下,道:“下官及所属人马愿以生命为代价,保护吾皇!”
“朕心甚慰啊,朕心甚慰啊。不在你这过夜了,你安排一下,等吃了饭我们就走。”
“诺!”
几人正吃着,外边慌张跑来一个兵,道:“不好了!不好了!城外头来了人了!”
魏垣第一反应就是追兵来了,他几乎是蹦起来的,道:“来了多少人!”
那人说话也说不清楚:“数……数不过来……好些个人……”
卢方仁还是镇定的,知道这个人被吓坏了,成了惊弓之鸟,便让他下去,对魏垣道:“陛下稍坐待臣去看看。”
“去,去。”
魏垣这饭登时吃不下了。
卢方仁和彭元东一起上城墙,一旦事情有变马上召集人员作战。看完两人满脑子疑惑,来人松松拉拉的有个好几百,个个都是空手,盔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他们跟着秦力伦跑来的京中大营的反正士兵。
陶瑞恕等人没能挡住王冼云的骑兵,王冼云却也没有抓住陶瑞恕。王冼云气的杀了一阵大营溃兵没再追了,他们才有幸跑到临河。卢方仁问道:“你们怎的知晓陛下在此?”
秦力伦颇为得意道:“我一路问人,听说有队伍过去了,我偷偷想着八成就是陛下的队伍,就跟上来了,没成想还真叫我找着了。”
卢方仁和彭元东对视一眼,多出了一层忧虑。卢方仁打发秦力伦道:“秦将军你先带着战士们好好休息。”
秦力伦不干,道:“大人,我大老远的跑这么远,您老好歹叫我看看陛下他老人家吧。”
“好吧,你随我来。”
卢方仁带着秦力伦到魏垣所在的院子中,道:“在这候着。”
卢方仁进了屋中先向魏垣禀报了秦力伦的情况,然后又说出了自己的忧心,道:“陛下,如果我与王冼云换位,我一定会趁着您还未走远继续追,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魏垣心中凛然,道:“是外边的那个人在说谎?”
“不!”
卢方仁摇头道:“此人市侩,却无更多心计。臣担心,王冼云是故意放着他来寻陛下,而其本人则就跟在秦力伦身后!”
魏垣装不下去了,脸垮了下来:“真是连一顿饭都吃不好!”
薛萧插话道:“微臣有一计可使陛下无虞。”
“不要卖关子了!快讲!”
“诺。”
薛萧道:“此计名为金蝉脱壳,我等带着队伍南下过黄河,陛下暂留临河。王冼云追兵必然认定您也在队伍里,追过黄河。而后,陛下轻车简从,带上几名护卫前往旧都。”
“不行!”
彭元东道:“不能叫陛下以身犯险!”
魏垣却道:“国家到了这种地步朕唯有以身犯险了。”
此话说的凄切,大家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卢方仁开口道:“陛下,秦力伦在外边候着呢,您见吗?”
“见!叫他进来。”
马红听命到外边叫进秦力伦,秦力伦进屋后看着坐着的这位少年郎认定他就是皇帝,倒头便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垣想拉拢人心,笑吟吟地道:“你的事迹朕听说了,你能率部反正,朕很高兴,忠臣呐。说罢,你想要个什么官职?”
秦力伦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倒也不客气,道:“陶瑞恕大人那会说了,说官职原地升一级……”
魏垣很爽快的道:“好!朕给你升两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