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张道之，十二岁，刚刚从师父那里接到了一个新任务，也就是去监视那个蓝头发的大姐姐，说什么她是个不得了的角色，叫我别让她在城里到处搞事情……话说，明明是这么危险的工作，派我一个小孩子去真的好吗？而且报酬居然只有这么几个铜板和一颗糖，真搞不懂师父和钦天监那帮大佬是怎么想的。”
一个年幼的孩童蹲在马路边，无精打采地转着手中的“棒棒糖”，不高兴地嘟囔着。
“他们大人就是抠门！”
他又转眼定睛看了看手中那颗诱人的糖。
“哧溜”
最终还是舔了舔。
“好甜！这么好吃的东西，果然省着点吃才是。”
“喂，道之，一起来玩猜灯谜啊！”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的其他小孩的声音。
“道之，你跟谁说话呢？”
一群小小的脑袋从墙角探出了头，看来是张道之的朋友。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姑且就先继续假装自己是个小孩好了。”
说完，他故作沉稳地站了起来。
“哦，来了来了。”
然而帅不过三面，他转眼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朝玩伴们跑了过去。
“说什么呢，你不就是个小孩吗？”
“我知道我知道，张道之就是那种平时装作小孩，一到紧要关头就会跑出来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你最近的小说看多了吧，现实中要有那么多大英雄，那这个世界还得了？”
在那之后，这一群欢天喜地的小家伙就这样结伴朝着举办灯谜活动的巷子相互嘻哈打闹着，追逐而去。
“那个臭小鬼！害我急成这样！这不是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嘛！”
平坦的小校场外传来了敖梦气喘吁吁的咆哮声。
她挥手一把甩掉了额上的汗珠，转头看了看校场旁的木棚中正堆放着的爆竹，又松了口气。
总之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吧。
但是校场周围，除了那个木棚中横七竖八地躺坐着几个负责放烟花的士兵，人大多都聚集在各种店铺里，看起来校场上并不适合一直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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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敖梦左右为难之际，伴随着快板的节律，一旁传来了古怪的叫卖声，定睛一看，也就那家店外人特别多。
“小说？说起来，人类当中最近好像特别流行这个。”
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心，敖梦也跟着挤进了人堆了。
“糟了，那个大姐姐突然跑哪去了？这要是跟丢了，我可是要被师父骂的。”
张道之嘎嘣一声，咬下了糖的最后一小块，抱起了雨伞加速赶路。
“在那家书店里吗？还是在那家茶舍里？烟花一推迟，不管哪里人都超级多啊！”
“轰隆——”
一声炸响，天空一瞬间明亮得如同白昼，几个小孩子吓得连忙捂住了耳朵。
“轰——”
又是一声闷响，眨眼间，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我还以为只是场小雨，这冬天怎么能下暴雨呢？”
“不祥之兆啊，莫不是龙王发怒了？”
“别说了，听说北边战事吃紧，看来这陈家的天下啊，也该到头了。”
抱怨声来自一旁的路人，他们或是举起袖子无谓地遮着头，或者将什么东西捂在怀中，急急忙忙地寻找能挡雨的屋檐，刚才还了无人迹的校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锅沸腾的开水。
“这不是更找不到人了嘛！”
张道之气得跺了跺脚，即便浑身都已经被冰冷的雨水打湿，他依旧在混乱的人群当中一边小心不被撞倒，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等等，哪来的妖气？”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警觉地皱起了眉头。
“……二，身体不能沾到水，不然隐藏妖气的法术会产生副作用……”
“原来，这就是法术的副作用……”
敖梦佝偻着身子，贴着路边的矮墙艰难地前进着，抱着双臂的手时不时会用力挠两下。
“痒，好痒，就像是要蜕掉一层皮的感觉……”
她努力抬起眼皮，雨水夹杂着汗珠大颗大颗地从额前，脸颊与颈后流下，视线一点点模糊了起来。
良久，敖梦的意识从一片黑暗中恢复了回来。
“哥哥，看我捡到了什么？”
视野中出现了一张小孩的脸。
“哇塞！好大！”
“我们可以美餐一顿了。”
大鱼？美餐？啊，我懂我懂，特别是鱼身上最肥的那部分，真的是很美味呢。
敖梦吃力地试图点头。
“我们家现在也不缺鱼啊，总之先做成咸鱼吧。”
诶？咸鱼那么难吃的东西，你们人类真是没劲。
“总之我们把它先抬回去吧。”
“好的好的！”
敖梦还没来得及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见另一个十三岁左右的男孩朝自己走了过来，并在自己的面前蹲下了身，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诶？”
“诶！”
当敖梦终于意识到了他们一直在说的鱼就是自己的时候，惊得几乎叫了出来，然而作为一条鱼的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救命啊！我不要变成咸鱼！”
自然，呼救的声音也完全不会被谁听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透过淅淅沥沥雨幕，敖梦渐渐看到了一扇门。
“啊，再见，我可爱的弟弟妹妹们，你们的大姐就要变成人类口中的咸鱼干了。”
两滴眼泪混杂在雨水中，从她的眼眶里流淌了下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那条鱼是我掉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街角传来了一个男孩高亢的吼叫声，与此同时，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也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被刻意绑在一起的衣服因长时间的奔跑而散了开来，一身道袍在风雨中飘动着。
“啊，救星！”
“你掉的？你凭什么说这是你掉的？”
“对啊对啊，我和我哥冒雨花这么大的力气搬回来的，你说是你掉的，我们就拱手给你了？”
面对两人的质问，张道之也显得有些面露难色。
“加油啊！你不要认输啊！”
敖梦在两人手中挣扎着跳了跳。
“应该说这条鱼其实很难吃呢……还是应该说这本来就不是人类应该吃的东西……”
“喂，你说谁是东西啊！”
敖梦心头顿时生起了一阵不满地情绪，却被张道之冷冷地瞪了一眼，就好像是在说“你给我闭嘴”。
“总而言之，你们不能吃它。”
“说了半天，原来你就是想说这事啊。那真不巧，这么肥的鱼，我们哪有不吃的道理？你要是想让我们放鱼，除非给钱！”
年长的那个孩子的态度很坚决，看起来是没有让步的余地了。
“我说你们在海边遇到那种很鲜艳的螃蟹的时候，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会遭天谴的哦。”
“哼，别给我转移话题，你到底是买还是不买？”
“唉。”
交涉无望，张道之长长地叹了口气。
“行行行，我买就是了，要多少钱？”
“一百文！”
“喂喂喂，我可是说过，这鱼难吃得很，顶多值五十文。”
张道之开始讨价还价。
“你说谁难吃！？你说谁值五十文！？”
“你给我闭嘴！”
面对敖梦无声的抗议，张道之再次瞪了她一眼。
“那行那行，五十文就五十文吧。”
这场小孩子间的讨价还价进行得意外顺利。
量这两小屁孩也不知道当今的物价几何……不过五十文也够他们当零花钱用了，啊！我好不容易赚来的钱都喂鱼了！
张道之欲哭无泪，极不情愿地抱起了变成了鱼的敖梦，默默地朝城门外走去。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点毛毛雨。
“总之把你扔河里就行了吧？可以自己游回去的吧？”
看来张道之是想就这么回去，但是敖梦并没有立即回答他。
“你之前知道我是妖怪吗？”
她提出了别的问题。
“多少隐约也感受到了。你之所以会变成鱼，恐怕是受到了某种用来隐藏妖气的法术的反噬吧，在那之后你身上就开始散发妖气，虽然妖气弱得我都跟丢好几次了。”
“我妖力很弱还真是抱歉啊。”
敖梦恶狠狠地瞪了张道之一眼。
“不过你既然知道我是个妖怪，为什么还要救我？你不是个道士吗？”
“师父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自然，我觉得除了坏妖怪以外，也会有好妖怪，至少你不像坏人。”
“……”
冷风吹过，张道之刚刚淋了一身雨，再次打了个哆嗦。
“噗……”
“你，你笑什么笑啊？”
“哈哈哈哈，好人和坏人……哈哈，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
“我怎么想要你管……”
似乎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发言有些幼稚，张道之的脸颊也挂上了些许害臊的绯红色。
“不过作为报答，我不会再叫你臭小鬼了。”
“和更改称呼比起来，我倒更希望你把那五十文钱还我，那可是我好不容易赚来的工钱。”
“你个小鬼少给我装成熟。”
她调侃了起来。
“不过还钱的事，就等我回去再说了~”
“哧——咚！”
就在这时，一片五彩斑斓的亮光伴随着爆竹爆炸的声响点亮了两人身后的整片天空。
“咚！”
“咚咚！”
爆炸声连绵不绝，亮光自然也经久不息，就像是一朵朵本不应存在于人间的鲜花，在忽明忽暗的巨型黑色幕布上怒放。
和校场周围比起来——
“这里，也不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