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哥……”
街道中传出慢慢拉长声音的呼喊。
“娘喊你回家吃饭！哥……”
声音绵延，传至村口。
村口。破破烂烂，荒草中间不宽的一条土路穿进村中。一辆破旧的单板车。两个木轮也残破，但尚可行驶。
车上放着堆桃子。个头不大，倒看着新鲜无比。车子边上一个少年席地而躺，一顶草帽盖在脸上。
少年听见呼喊，慢慢起身。用帽子粗略的拍打身上的尘土。嘴里嘟囔道，“这丫头，以后哪家敢要。一副泼妇的嗓门！”
边嘟囔边推起车子往村子走去。
“哥！你是不是聋了。喊你听不见啊。倒是答应一声呀。”
对面蹦蹦哒哒跑过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面色清秀，稚嫩的脸庞却挡不住双眼的灵气。只是这浑身的粗布衣实在衬托不出女子的秀丽。
这少女跑到少年车边，顺势就坐在了少年的破车上。
“回家喽！”
少女坐在车上笑着。
“你这闺女，马上就到嫁人年纪了，还这样大大咧咧。以后谁敢要你。”
少年咧嘴笑着调侃。
“谁说本公主要嫁人了……”
“呸，还公主……”
兄妹二人吵吵闹闹……
“娘！我们回来了”少年把车推进院里。妹妹跳下车。往屋里跑去。
这是一个篱笆小院。院内往北修有两间土坯房。靠右的稍大一些。是父母的房间。父母屋子外再稍往右，有一个用粗木搭建的简陋厨房。
穷人。寒门。
母亲早把饭菜端上桌。父亲坐在桌边低头吃着饭。
“你是不是又欺负你哥了。”母亲假装生气的质问女子。“一点不知道疼人，你哥一天够累了，又赖在车上不下是不?”
看来这不是妹妹第一次如此了。
“娘，没事，依依就是贪玩。不碍事。”少年坐在边上拿毛巾擦着汗，傻傻笑着。
“爹，下午我再去趟山里，看好地形，明早上山采桃。城里来的富家人可是喜欢新鲜的桃子”说着少年起身把车子里剩的不多的桃子拿上餐桌。
“这些卖不掉了，您和娘吃了。”少年摆好桃子。
“都吃腻了。哥，下午带着我把，我想吃酸枣了。”妹妹撒着娇，看着哥哥。
“山桃马上也快落了。”父亲叹了口气。
少年看出来父亲的忧愁。
“对了，爹，这是今天进账，给您。”说着在腰间破布钱袋里掏出二十文钱放在父亲手里。
父亲数也没数交给了母亲。
随后起身走进了屋里。
少年缓缓坐下，拿起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
母亲坐了过来。
“天赐啊，爹娘没本事，耽搁你了。你也不小了，咱家穷，至今没给你说下门亲事。”母亲说着眼里泛起了泪光，“苦了你了。”
“没事，娘！男儿志在四方。放心，孩儿心里没有半点埋怨。再说了，我才二十。不急。”少年脸上瞬间堆满笑容。不想让母亲伤心。
“娘，你和爹不要急。等我嫁人多要些聘礼不就可以给我哥成亲了。”妹子吃着饭也没堵住他的嘴。
“傻孩子！”母亲摸了摸少女的头，笑出了声。
“哥，你说是不是，妹子还是聪明的，所以，大可不必担心。”少女嘴里的饭未下咽。向外喷着米饭。
“你听说过嫁妆吗?”少年把头伸向少女。
“嫁妆。哦，对吆。”少女双眼望向天空。瞬间露出嬉笑。“哥，你得给我出嫁妆，嘻嘻嘻”
“哈哈哈哈……”
母子三人笑弯了腰。
盛夏的午后异常炎热。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
申时初，天气稍微凉快。父亲拿着工具出去了。看来今天又有瓦匠的工可开。
少年在睡了一觉后，感觉神清气爽。坐起身来，看着另张床上睡着妹妹。心里一阵难受。
“依依。”少年起身轻轻推着妹妹。
“走了，上山了。”
妹妹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情愿穿起鞋子。被哥哥拉着出了门。
路上。少女醒透了。开始又开始缠着哥哥打闹。一会让哥哥背，一会又采些花撒在哥哥头顶。
“哥，你说那个青龙潭有啥好看的，天天来那么多人看。”少女蹲在路边观察着花朵上的蝴蝶。
“不管青龙潭好不好看，他们来了，哥才能挣钱给你买嫁妆啊。”少年探头寻找山上的桃树。“过两天要卖不了这些山果了，我就去给他们赶马驾车带路。”
“哥，你想不想成亲啊”
少女忽然认真的问道。两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少年。
“废话，哥哥不成亲咱们方家怎么延续香火。”哥哥随口答道。
妹妹眼神瞬间变得忧伤，低头弱弱的声音说。
“那我就快点嫁出去，让他们不要嫁妆，彩礼拿来给哥哥结婚。”
少年猛然愣住，心头一颤。眼泪充盈眼眶。摸了摸少女的头。
“傻子，不许这样说。你哥就算不娶，也不会把依依卖了。”
少女听到这话，开心了一些。
“走吧，不然天黑都回不去了。”少年似是已经看好地形。
“哥，要不咱们去青龙潭看看。”
青龙潭距此并不算远，时间上完全可以来的及。少年思索着。
“好吧，那咱们得快些。”
“好的”少女高兴的向青龙潭方向跑去。
少年在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青龙潭边。
日暮即来，仍有两三个锦衣玉冠的翩翩公子站在潭边。低头说着什么。
此时兄妹二人也来到。
三位公子走向少年。
作揖行礼。
少年见状。忙回礼。
少女见状，也欲学哥哥模样回礼。
少年故作干咳“不是这样！”
“啊！”少女不解的看了哥哥一眼，眉头微蹙。灵光一闪。“哦！”
噗通！少女跪在这几人面前。
少年见证忙扶起少女。“各位见谅。舍妹不懂礼数。多多包涵。”
“不妨事不妨事”几位公子乐的直不起腰。
“小兄弟，请问这青龙潭的传说是真是假？”中一位白衣公子问道。
“传说，什么传说，未曾听闻。”少年挠着脑袋。
少女早就跑在潭边戏水弄花。
“你不是此村之人?”白衣公子不解。
“是啊”
“传说未曾听闻？”
“嗯”
“村里无人知晓?”
“不知。”
“村里无人知晓，不可能吧。”
“我是说我不知村里人知不知。”
少年与公子在潭边说着话。
这时暮色也临。少年看向少女。“依依，回家了。天黑了。”
“哦。”少女起身走向少年。
少年与公子们拜别。若不是少年拉着少女。少女又要跪下。
走出一半之始，少女仿似想起什么，挣开少年的少，转身飞奔到三位公子面前。
“你们三个谁愿意娶我。我叫依依，今年十六。你们不许要嫁妆，必须给聘礼。我识字，能吃苦。”少女认真的说完。正欲施礼却不知怎么行礼。又结结实实跪了下去。
三位公子满脸茫然。
“依依！”少年跑过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少女。恶狠狠的说道。
“给我回家！”
戌时三刻。
少年独自坐在院中。今夜月色皎白。
“哥。”少女从屋里出来，坐在少年身边。“咋不睡觉呀。”
少年没有作声。
“哥，你理我一下嘛，今天回来你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讲。”少女拽着少年的衣角，扭捏的撒娇。
“方天依。你给我听好了。”少年转身看着少女。双手握着她的手。眼里泪珠打转。
“我这辈子就算不成亲也决不会卖掉你。再有些念想，我就不是你哥哥。”
依依呆呆的看着哥哥。
“我小时候怎么教你的。虽为女子，也切勿有不劳而获，一步登天的想法。我们可以吃苦，但要有尊严。我们可以穷，但不能给别人下跪。”
“哥，我只是……”
“今天哥哥在教给你，我们这双膝盖已经跪了父母，旁人何德何能让我们给他们同样的礼遇。你哥我可是连天都不跪的人。”
“地，地也不跪。”依依瞪大眼睛说道。
“傻子，我们不跪地跪在哪。”
天赐舒心了许多。
“睡觉去吧，相信哥哥。我会努力挣钱，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依依点点头。“哥，其实我是想问你青龙潭有啥传说。嘿嘿。”说完便跑进屋内。
“这孩子”天赐无奈。便也想起了他们说的传说。
翌日。
午时。
天赐一家围着桌子吃着午饭。
“娘，青龙潭有什么传说?”天赐边吃饭边说。
父母几乎同时被这话惊住，筷子都停了一瞬。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吃饭。
天赐眼珠从左至右观察到父母的反常“不便说与孩儿听?”
“有啥不便，就是说多年前，有人在潭里看见鲛人了，说是鲛人发怒，一夜间几乎吃掉全村人，血流十里。龙潭水都被染成红色了。都是些人胡诌的。不可信”父亲说道。
“就是就是，这些年吃水用水可不少在龙潭，有鲛人的话早就看见了。”母亲附和着。
“完了?”天赐问道。
“嗯”父母齐神答道。
天赐满腹疑问。
依依则听得入了神。
就这?屁的传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