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擅自拜访的大小姐自出了酒店后,便一路狂奔。陈中尉说的那个港口我依稀有些印象,似乎离我的住处并不远。于是我和风子便决定徒步过去。
大概她也明白,今夜就是决定性的一刻。我们两个谁也没有说话,大街上静悄悄的,夜里清凉的、带有淡淡咸味的海风吹拂着我们的面颊。
我极力压抑着波澜迭起的心,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血流冲击着大脑,精神也不由得兴奋起来,步伐也迈得越来越大。
“稍微慢一点啊,跑得太快了。”
“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眼下就到我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怎么样,有信心吗?这应该是你头一次做这种事吧。”
“哼,别小看我啊。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风子无畏的笑容,俨然像是出征的战士一样。
看到她这样自信,我也会心一笑。
“原本我以为,你会不惜任何代价阻挡我呢。”
是啊,就连我自己,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自从那个春天以来,我一次次反省自己,推演着另一种可能性。我洗脱了原本的傲骨,终于清楚自己也有极限,证据就是,当那样的命运降临我们的头顶时,我竟感到束手无策。面临重重围困,“吸血鬼”部队的指战员带着走向死亡的觉悟,齐声高歌,整齐列队,目睹这样景象的我,只能茫然地看着。尽管心里有说不清的复杂味道,但也只能去接受,不再想着会有命运的逆转,接受这种必然。
“墓碑雕刻着我们的过往,
山河诉说着保卫军旗的荣光。
只有人民会将我们铭记,
将‘吸血鬼’的功绩颂扬。”
在火药味弥漫的前线,声嘶力竭唱响这首战歌的日子,我永远不会遗忘。正因我不会遗忘,我才明白,爱衣与我是同样的,在同一个战壕里抗争,为了同样的目标奋斗。我无权阻挡一位真正的战士,无权阻挡她为了崇高的目标而奋斗。
而如今,风子的笑容仿佛让我看到了他们的影子。
当我们两个气喘吁吁地赶到基希港的时候,特遣队的人已经在港口等候了,大概有七八个人,穿着黑色的甲种执勤服,与黑夜融为一体。两艘小艇在码头停泊着,发动机在轰鸣。陈中尉正打着手电筒,端详着手上的地图,仔细研究着路线。
“中尉同志,我们可以出发了。”
“诶?你怎么还带了家属过来?”
“什么家属啊!我没谈过恋爱已经是本地区众所周知的秘密了,请不要再鞭尸我。”我把风子拉过来,“她算是我的工作助手吧,调查的事情也多亏她了。”
“不过,她去执行任务没问题吗?”
“好歹也是将军的女儿,应该不成问题吧。”
“这哪里能算没问题啊,”他瞪了我一样,“是将军子女的话,那不是更危险了吗?我只是个卑微的中尉,可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放心,我的用人眼光还需要担心吗?她可算是经验丰富了。”
“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啊。”他不断摇着头抱怨着。
我和风子无视他的抱怨,直接登上了第一艘小艇。陈中尉看我坚持这样,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登上了第二艘艇。士兵操纵着小艇,全速驶向广阔的海洋。
按照地图上标红的路线,我们顺利在派阿罗阿泊地停了船。
“中士同志,里面水太浅了,没办法靠岸,只能在这里上岸了。”
我向外一瞧,离岸边只有大概五十步的距离了。特遣队的其他指战员都在整理装具,准备下船,我也小心翼翼从船边上跳下去,踩在了半个小腿深的水里。风子犹豫了一下,也紧随着我跳进水里。
“临走之前我还犹豫了一下,还好没有穿裙子。我还以为探员都是像电视里那样,身着西装去勘察现场呢。”
“毕竟那个家伙可不会躲在高楼大厦里,只能去荒无人烟的地方了。”
“小一点声!”
陈中尉拍了拍我的肩膀,悄悄地向岸边走去。
临着海岸边,是一条双车道的高速公路。可能由于是深夜,附近一点人烟都没有,公路上也没有任何车辆。我们便迅速穿过公路,钻进了林子里。
陈中尉下达了灯光管制的命令,我们都熄掉了手电筒,摸黑在林子间走着,行军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皱着眉头,借着月光仔细辨认着地图上的位置。直升机停留的坐标,貌似是在我们的前面,就在这个偌大的森林公园里。
相对于夏威夷的其他岛屿,莫罗凯岛给人一种十分明显的荒凉感。该岛由于许多复杂的原因,始终未能得到大规模开发,因此也处于原始状态。对于想要隐藏自己的人来说,应该是个非常不错的隐匿地点。
对于森林来说,夜晚不是我们的,而是其他生物的。走在原始的林间,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间荒无一人,时不时传来阵阵阴风。我的内心不由得感到有些发怵,但是特遣队的指战员们显得习以为常,他们无所畏惧,只是紧张细致地观察着周围,在我的前面开辟着道路。陈劲中尉走在第一个,他拿着卫星导航仪器引路,我和风子被夹在中间,明显是在被保护着。我的右手紧紧攥着西格绍尔,里面装填了10发子弹,但是没有上膛——我对保险装置并不放心。
陈中尉示意我们停下脚步。
“目标点就在前面了,这附近一带。”
我们排成一列前进,寻找着痕迹。我也用自己那夜视能力不很强的眼睛观察着。微光夜视器材也许会有用,但可能会丢失掉一些细节。
这是一片还算开阔的草地,地势算作平稳,在这里起降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南面有一片小树林——我们就是从这里走过来的,北面则是一个小高地,隐蔽性还算不错。
“这里的草貌似有点怪怪的。”
风子这样说道。
我前去查看了一下,那一片的草明显有点偏低,而且也不是草的长度短,而是……
——被压低了。
我感到这是个非同小可的痕迹,便把特遣队的人召了过去,让他们在附近寻找其他痕迹。
我环视了一圈,最近的树是在十几米开外。
十几米?那该不会有点太近了吧。
我上前看了看,果不其然,树下莫名其妙掉了些叶子,树枝上也有刮蹭的痕迹。
“没错,就是这里,我敢肯定。”
陈中尉朝前挥了一下手。
“全体都有,成两路队形,螺旋式寻迹。”
特遣队沿着那片压塌的草,一点点向外扩散,螺旋着找寻痕迹。
也许是刚下过雨不久,地面还是潮乎乎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微微有些下陷,应该超容易留痕迹的。
“报告中尉同志,发现鞋印一趟。”
一个浅褐色头发的下士举手报了告。
我随着陈中尉向前查看了一下。
“作业包给我。”
我接过作业包,取出来一把卷尺。
我仔细端详着鞋印。鞋印里没有积水,而且边缘还比较清晰,看起来是不久之前刚踩过的。
“直升机是什么时候停留的?”
“晚上10点12分。”
两个小时之前吗?这样也说得过去。
我翻出随身的笔记本,里面记了嫌疑人大概的体貌特征,同时比对着鞋印。
“嗯哼,脚跟比脚尖深,说明嫌疑人走路习惯脚跟先着地。脚印内沿比外沿深,并且比对成趟足迹所指方向,脚尖朝向明显偏外,说明嫌疑人有外八字脚走路习惯。”
很好,这些都能在档案里得到印证。我甚至研究过他原来供职公司的摄像头录像,钻研过他的走路姿势,以便于能一眼认出他。
我拉出卷尺,测量了鞋长和步伐长度。
这鞋的花纹看起来像是靴子一类留下的,这样一来,那脚长就是将近27厘米,这也与他的身高相符。
“这鞋印貌似左右深浅不一啊。”
风子指出了我原本忽略的地方。
“对啊,还真是这样,右脚要浅一些。”
“这家伙肯定是右脚受过什么伤,行动不便,估计不会走太远。”
“那就前进吧。”
我们顺着这些足迹一路摸过去,穿过另一片小树林后,一栋木制的小屋出现在眼前。
“火力组,在我右前方15米处灌木丛处占领阵地,听我的号令,随时准备射击。指挥组,跟我来,端了他这鸟窝。”
“停停停!”
我把陈中尉拦住了。
“你先别急,还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先去侦察一下,你们在这里待机,隐蔽着包围整栋房子。万一里面出现很大的响动,那就是我遇见麻烦了,你们就武力突破吧。”
“好吧,那交给你了。”
陈中尉随着我蹑手蹑脚上前查看了一下。屋里似乎亮着灯,但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窗户甚至钉上了木板。
这绝对有问题啊,必须进去看看了。
我摸到正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撬棒,研究着撬锁。
“浅野中士,你在干什么,你不会是在撬锁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别作声啊。”
“我貌似找到了潜在的危险分子,你以后就是警备队的重点观察对象了。”
“别这么死板嘛,政治委员老兄。干这一行就要所谓的技多不压身,向落网的小偷学点招数也是有用的。”
锁舌轻轻发出喀哒一声,门渐渐开了,我钻了进去。
这木屋有两个房间,外面的房间黑漆漆一片,我很难看到什么东西,只有里面的屋子发出点光亮。
为了避免撞到什么发出响动,我只好俯身在地上,一点点匍匐着前进。
我微微拨开里面的门,沿着门缝我可以看到那个相片里的男人坐在笔记本电脑前面聚精会神看着什么。
他的右脚上好像缠着绷带,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没错,就是这个人。
我猛地一脚踹开房门,举起枪来对着他。
“举起双手抱头,我是联合警备力量浅野中士。”
“呜哇!”
他明显吓了一大跳,几乎是弹射起步蹦了起来。估计是吓慌了神,他顺从地举起了双手。
“你是重井义,对吧。”
他大概也清楚自己逃不掉了,没做什么反抗。
哼,这就束手就擒了?我掏出手铐准备把他拷上。
我一边用枪指着他,一边走近他。
嗬,这家伙居然大半夜在看片,这精力也太旺盛了,换做是我早就昏昏欲睡了。
啊,萝莉,学校课桌,制服背书包。
啊,这……这很懂啊,超级戳我XP啊。
“警官,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吗?”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连忙摇了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这是可耻的诬陷。”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看在都是同道中人的份上,硬盘里的几百G珍贵资源都给你了,这可是我多年的珍藏,我还可以给你联系,安排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你就放我走吧。”
“谁特么和你同道中人啊?!”
我立刻扑上去和他扭打起来。
“谁和你是同道中人?我身为赫赫的战斗英雄,每个月都会氪金资助贫苦女孩子。我特么才是真正的热爱幼女之人啊!我才是正牌的萝莉控啊!”
扭打中,嫌疑人还企图抢夺我的武器,枪走火了。特遣队员立刻冲了进来。
我们两个缠斗在一起,特遣队很难瞄准他。
我们两个边厮打边咒骂着。
“你这个千古大变态。”
“你不也是一样吗,死变态!”
一颗震爆弹扔了过来。
那之后,我就失去知觉了。
啊,是白色天花板。
等一下,这里我有印象。这里好像是,我住的酒店?
啊,我好像被什么震晕了来着。
秋叶那张精致的面孔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醒啦。”
我吓得一激灵,立刻坐起身子,碰到了秋叶的头。
“你干嘛啊!”
“我才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
“还不是因为你昏睡了一整天,才来照顾你的啊。”
这女人……会干这种事?
我疑惑地看了一下智能机,果不其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近几日工作实在疲惫不堪,也不算出乎我意料。
“嫌疑人,嫌疑人怎么样了?”
“安心好了。警备队的人租了一架公务机,昨天晚上已经连夜把嫌疑人押回共管区了。那个领头的中尉来看望过你,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我接过白色的盒子,一把崭新的西格绍尔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家伙,还真的给我了啊,这也太够义气了。
等一下,原来只送给我枪,却不给我子弹吗?仔细想想我确实也没索要过子弹啊。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啊,你到底都知道了哪些事?”
“所有,都是风子告诉我的。”
“哦。”
她一脸不爽地盯着我。
“为什么你们两个偷偷去干大事,却单单把我扔下了啊。”
“其实原本也不应该算上她的,只是很不巧被她撞见了而已,我也不想啊。”
“哼,原来是谁都可以吗?”
“多余的人手只会妨碍工作,我巴不得一个人干呢,也省得牵连到你们……”
“嗯?”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她,不能让她知道为什么让风子插手了,说不定会被她杀掉的。别看她平时总是一副傲娇样子,对谁都爱答不理,但是对风子可是异常地爱护。
所以说这两个人也太适合组CP搞百合了吧。
“我不在的时候,你没有对风子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说……说什么呢,我才不可能……”
我错开视线。
“那就好。你要是敢对风子下手,我一定会用匕首,把你的指甲连皮带肉拔下来的。”
好可怕!为什么这女人的恐吓那么有真实感啊。
该不会,这女人其实是隐藏的惯犯吧。在这美丽少女的外表下,隐藏着杀人如麻的另一面。
以前也不是没看到过女高中生杀人的新闻。
搞不好这女人真干过啊——
“那个,尊敬的秋叶女士,”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她,“虽然我们两个矛盾频发,但好歹也是同学一场。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啊——要去自首啊——”
“开玩笑啦,只是突发奇想,捉弄你一下。”她露出顽皮的笑容。
啊,好可爱。
什么嘛。这女人本质上还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嘛。
“我不会用匕首的所以请放心。”
“噫!”
好可怕,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在我盘算着要离她远一点的时候,风子推了门进来。
“小枫,你身体怎么样啦。”
看到我的一瞬间,她的身子抖了一下。
非常抱歉,说真的。因为我的原因造成了心理阴影的话,我也是会有负罪感的。
不过幸好她也没有揭穿我的打算,她只是朝着我们两个笑了笑。
“要不要出去玩玩。”
“我正有此意。”
说起来我来到夏威夷,原本是因为毕业旅行之类的吧,结果中途给我来了个小插曲,这下应当回归到原本的目的当中了。我还没好好地在这边玩过呢。
“说起来明天下午就是返程的飞机了啊。”
现场的气氛突然僵住了。
真不愧是你啊,秋叶遥。
话说这几天忙得根本就没停下来过,根本是把返程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好家伙,我这极为宝贵的,和前心上人同吃住的旅行只剩下不到两天了啊。
不到两天的旅行,绝对不可能玩遍夏威夷了。
“我还没去过大岛呢!我们去那里玩吧!”
秋叶翻看着地图,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我们。
“你不会是其他地方都去过了吧。”
“有什么办法嘛,”她幽幽地抱怨着,“还不是因为你,打乱了我原本好好的计划,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那我们就去大岛吧!”风子抢先作出了回答。
你也太偏向她了吧。
虽说如此,去哪个岛旅行我没有什么好介意的,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结果就是,我们订了三张前往大岛西面科洛城的机票。
旅程比我们预想得快很多,只花费了四十分钟。到达科洛机场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唔哦——”
走出航站楼的一刹那,秋叶不禁发出来惊叹。
来到了大岛,一股浓厚的度假村的感觉涌了上来。这里没有那种大城市的感觉,没有那么繁荣。天空和地面都十分开阔,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这才是度假该有的样子嘛。
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机场的租车公司租一辆车。似乎这里租车出行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总共只花了大概八十美元,但是汽油要贵得多——在这样的小岛上,生活成本高昂也在我的意料之内,只能租辆小排量车了,还能节省一些成本。
从科洛机场出发之后,我们便沿着环岛公路一直朝南开。我和秋叶都没有驾照,只好让风子开车。
只需安安静静当个乘客的我,在后座上伸了个懒腰,心情不错地望着窗外。这样才像是正经的度假嘛!说起来,才刚到这里不久,就被强行拜托了麻烦的任务,此后连续五天都在不间断工作什么的,这也太荒唐了。
不过,至少还有这个。
我从口袋里拿出U盘大小的NVME硬盘。幸亏事前拜托了克劳斯下士,从重井的电脑里拆出了这个。好家伙,这硬盘有2T大啊,存货不少嘛。
“这是什么?”
“珍贵的资源。”
“这是从嫌疑人的电脑里拆出来的吗?”
“没…”我错开了视线。
“拜托,你那笑容早就露馅了好嘛。”
秋叶从我手中夺走了硬盘,啪地掰成了两半。
“喂!你干什么!”
“这是那种…很糟糕的东西吧,是不好的东西吧。”秋叶直勾勾地盯着我。
“喂,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装出那种格格不入的清纯感啊。话说,你珍藏的小黄书明明比我还多,身为同道中人,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某萝莉控的良心都不会痛呢,哪有资格说我。”
“唔——”
虽然很气人,但是更气人的是我竟然没法反驳她。自己的癖好很糟糕什么的,我也心知肚明啊。
但是这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善恶并存,这正是我立足人间的证明,不自视清高,也不放纵无度,这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感和真实感。
说到底,在我生命的前十几年里,我总是抱着那种无谓的责任感,像是背负着什么一样,不断勉强自己,想要照顾别人的想法,但最终又如何呢?
早在最早与这女人的争斗中,我就得来一个信条。
——要会取悦自己,要忠于自己。
我逐渐接纳了自己的堕落,从一个黑白分明的人,到一个模糊的人。同样是接受着骂名,还不如躺平任嘲,我行我素。
我自身的命运,说白了只和我有关,谁又会真正在意呢。干脆随他们去好了,我绝不会向芦苇草一样随随便便弯腰屈服,要抱着宁折不弯的觉悟,要在精神上忠实自己。
秋叶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转过头去,她微笑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诶?
“你你你…你有什么企图?”
我不由得向后移了移身子。
这女人太危险了,她不会是真的打算对我下手了吧?
“说什么呢你!”她几乎嚷了起来,“明明只是想着安慰你一下,问你要不要膝枕而已。你居然?!”
听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躺了下去。
这样的提议,我根本…没理由拒绝。
秋叶的身材在同届的女学生中一直数一数二,身材又高挑,腿又长又细,有时让人怀疑是不是陶瓷做的。我不敢把重量全部加在她大腿上,只保留了一点接触。
秋叶温柔地轻揉着我的头发。
“做了这么多工作,真是辛苦你了。全部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为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伸张正义,兢兢业业,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还孤身一人去抓逃犯。就把这当作是我对你的慰劳吧。”
我红着脸笑了笑。
“这些其实都是满寻常的事情了,在这三年里,类似这样的事情有许多许多,我差不多都习惯这样不讲理的生活了,也懒得去抱怨了。倒不如就这样折磨我一个人好了,让大家都能舒服地生活。这就是所谓的,士兵的宿命吧。”
“但是在我看来你很厉害啊,很耀眼。义无反顾为大家做了那么多辛苦事,谢谢你保护了大家。”
我噗地笑出声来。
“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有点太沉重了喂。这只是我追求童话世界的一种方式而已,难做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啊。说真的我也想开一家甜点店,只是听着大家的絮絮叨叨,聊一些生活的琐事,我就很开心了。但这也是一样的,追求的东西是一样的。”
虽然这样说,但还是感到眼眶热热的。
我从未期待过被人感谢,因为这是不切实际的指望。人们的痛苦那么多,那么细小,那么繁杂,谁都没有精力去顾及别人。就算做了再多的事情,别人看来都与自己无关。而相反,只要出现了一丁点缺点,他们就会嚷着,以此为破绽,攻击、谩骂,直至上升到否定存在的价值。
我曾经是不被人信任的。也许是社交的笨拙,也许是年轻的冲动,我一面在一线为了公理而斗争,一面却要忍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偏见。他们歪曲、他们放大,把话术的把戏发挥到了极致,有些传言甚至连我也无力回应。我不能诉说,甚至也没办法写下来,每次都败在拙劣的表达上,只剩着一腔悲愤无处可去,只能慢慢去接受,当成我毕生的宿命。也许这世上的确需要不计回报的付出罢!
我也不需要被理解,不需要谁来同情,因为我是个光荣的战士,而不是乞求施舍的流浪汉,我生下来就为了不断的斗争,这不被安恬的牺牲是高洁而壮丽的。它是超脱世俗的信念,也逐渐成为了一种追求。
但我依然期冀过能被你承认,能被你拥抱。无论是多么深重的痛苦,你赞许的话语都将成为我镇痛的香氛。最无奈的时刻,我也曾被逼迫着死了这条心。
什么嘛,这女人什么时候换了人设了,简直就像天使一样,真迷人。
不妙啊,我要变成gachi恋了。
我光速坐起身子,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
给我清醒一点啊浅野枫,千万不要被魅惑了。
有的时候,美好的期待恰恰是最危险的啊。
车子缓慢地停了下来。我们在海边寻得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决定在这里住下了。考虑到一男两女这种尴尬的情况,我们租了一个双人间和一个单人间——理所当然地我自己一个人住,不过自己一个人住要舒服得多,我自认为生活习惯绝对算不上健康,这样也免得添麻烦给别人。
意外的是,仅仅是在酒店停车,就缴纳了50美元的停车费。
意外的花费好高!
不过考虑到这次旅行,我也没掏多少钱这种实际状况,只能强行忍下了吐槽的想法。
甩掉了行李的负担,两个女生便商量着一定要去附近的商店街走一走,作为陪同的工具人,我也顺其自然地一起去了。
所谓的商店街,其实仅仅是一条普通的步行街而已,两边都摆满了摊位,这样看起来和普通的祭典没什么区别,售卖的也大都是当地特色的手工艺品。
秋叶和风子在一家售卖银饰的摊子前停住了。
“哇,这个好漂亮啊。”
她拿起了一枚戒指。我出于好奇凑过去看了看,雕刻还挺精美的,标价也就四十美元。就当地的物价来看,算是良心价了。秋叶掏钱买了下来。
“小遥,这不是情侣用的吗?”
她尴尬地游离着视线。
“因为很好看嘛…所以…虽然我又没恋爱对象,自己戴也是可以的吧。”
“戴错了指头小心葬送了姻缘哦。”
“等等!不会吧!”
雪白的右手上,无名指上的指环闪闪发亮。
配对的戒指…?
趁着她们两个走远了,我急忙压低声线。
“有没有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戒指?”
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五十美元。”
竟然还顺势涨价了!奸商!
我心有不甘地扔下五十美元,拿了和秋叶一模一样的戒指,偷偷放在口袋里。
“好慢啊,小枫。”
“我来啦。”
我向她们两个跑了过去。
“不觉得很想游泳吗?”
“啊?”
走在前面的秋叶遥又突发奇想了什么。
“你今天兴致很高啊。”
她轻轻哼了一声。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啧,这女人又在装青春靓丽了。对这女人还不太熟悉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谁知道这女人竟是深藏不漏的变态宅女啊。
我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然后错开了视线。
“喂,你这个表情!”
秋叶刚想和我吵架,就被风子拦住了。
“好啦好啦,已经下午四点钟了,马上就要天黑了。”
“去嘛,只有一个小时也可以嘛。”
风子拗不过她,只好随着她去了。顺带一提,这两个人还真的带了泳装,看来沙滩的事情是预谋已久啊。无奈之下,我只能在临近的商店随便买了条泳裤,顺便备齐了三个人使用的拖鞋。
两个人在海滩的更衣室里换好了泳衣。
“啊——”
肉体的新鲜感让我的大脑暂停了几秒。
风子虽然身材比较矮,但身材却十分傲人,竟然不是我想象当中的萝莉体型。秋叶也是一样,平时不显身材,但真正穿上泳衣时,才让人感到身材的美妙之处。
这…这就是少女吗?
“呜哇,这里有个看女孩子的比基尼看呆了的大叔啊。”
“小枫真是好色啊。”
“谁会看啊,笨蛋!”我瞬间脸红了,“是风吹的啊,风吹的。再者说,就你们两个平时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做不到用那种眼光看待你们了,就算是有,生理本能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就像是人要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两个人凑过来戳着我的脸颊。
明明知道我不敢动所以这样吗?!
“哎呦,害羞成这样了。”
“吵死了吵死了,那边不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海滩吗?”
话还没说完,秋叶遥便朝着海岸冲了过去。
“耶,我要游一个小时!”
“小遥,等等我。”
我用温暖的目光,目送两个会水的家伙扑向广袤的海洋,然后独自默默拎着租来的泳圈走向水中。
没错,我是个典型的旱鸭子。
呜哇——话说这水也太凉了吧,明明白天那么热。
虽然这样,我还是咬着牙一点点涉水前进。只要身子泡在水里,一会便会觉得暖和许多的。我喜欢被水环绕的感觉,在家的时候也喜欢泡澡,有的时候端上一杯白兰地,拿上平板电脑,便能消磨许久时光。当然,父母在家的时候是不敢的,绝对会被骂。
套着泳圈,我自在地划着水。
“嘿!”
一捧海水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头发全都湿透了。
秋叶遥在一旁坏笑着。
“你丫——别跑,秋叶遥!”
我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划过去,但尽管我很卖力地游,却没怎么前进。
“区区旱鸭子可别想——呜哇!”
该说是意料之中吗,总之她被风子泼的水击中了。
“抱歉啦小遥。”
“啊啊啊风子你别跑——”
“停停停,”她躲闪着,“小遥,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比试一下吧,目标是那里!”
话音刚落她就扎入了水中。
“不许抢跑,这是犯规!”
她们两个很快消失在了我眼中。
青春真好啊…
一边发出着老大爷一样的感叹,我心情愉悦地望着她们所在的方向,就这样懒洋洋泡着水,意识陷入了混沌。
“呜哇,这是哪?!”
突然惊醒的我发现已经离开海岸线挺远了,我只能奋力向海岸的方向游过去,最终费了好大力气才回到岸上。等我精疲力竭地上岸后,发现她们两个也瘫倒在沙滩上。
“发生什么事了?”
秋叶的头朝我侧过来。
“游…游过头了…”
“你们游了多长时间啊?”
“大概半个小时?”风子有气无力地回答我。
说好的游一个小时呢?
我伸展了一下同样疲乏的身体,然后在风子旁边寻了个空位,与她们并排躺在沙滩上。
我呆呆地望着纯净的天空,稀少的几朵云在天空中漂流,只有强烈的阳光映照着地面,我轻轻呼吸着吹来的干净空气,夹杂着淡淡咸味的海腥气,仿佛漂游在海上。
“能和你们一起来玩,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诶?”
“等等,你真的是浅野枫吧。”
“你是突然怎么了,灵魂互换了?”
“说起人格突变,我才不想被你说呢…”
我略带嫌弃地看着另一侧的前·文静女孩。
“因为啊,换做之前的你,绝对会嫌麻烦的吧。”
“不,其实现在也这么觉得,但似乎没有以前那样反感这些事了。”
“小枫也变了好多呢,能信任别人了,也爱笑了,能够接受别人了。”
或许吧…相比那段与一切作斗争的时光,的确可以算是这样。一个人深重地挣扎、抗争,然后妄想,可悲的幻想家形象。但是今天,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比如说我身边还有这两位的存在。或许我没资格称她们是朋友,但也是可靠的同伴。
“因为,你们两个都很棒啊。”
我温柔地注视着她们。
“哎呀,小枫说话超好听。”
“天哪,这还是那个死毒舌浅野吗?”
这两个家伙真会破坏气氛!
“再这样下去,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离开沙滩后,我们几个在公用水龙头下冲了冲身子,然后轮流换了衣服。
那之后秋叶便嚷着肚子饿了,我们便决定去吃晚饭。风子用手机导航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夏威夷特色餐厅。但是夏威夷和整个美国都没有什么特色菜肴,都是各国菜式的超级混搭。我们要了一些烤鸡、披萨和苹果馅饼,味道居然还不错,因此吃得很饱。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们只好早早回到酒店去了。
“风子,给我钥匙。”
一边乘着电梯,我为晚上做着打算。白天我刚刚买了一瓶看起来还不错的香槟——当然价格也不怎么美丽。初次之外还要洗个干净,还得考虑一下写作的事情。
早在挺早之前,我就盘算着要进行一次写作考察了,正巧又逢上这次意料之外的旅行,我想把这次观光的经历也用在《日出之歌》里。该作第一卷已经以纯文学的形式出版了,但后续却遥遥无期——这一年,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想把心思整理好,恐怕还没那么容易。
我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诶?”
算盘显然落空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居然是双人床的房间。
给错钥匙了吧,这家伙,真是迷糊啊。
我掏出手机,有一条风子发来的消息。
——好好改善一下关系吧(笑)
这个家伙!
这是个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我以为不把我和秋叶遥安排在一个房间应当是常识,就好似不能把油浇在燃烧正旺的火上一样,但现在显然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我正烦恼的时候,秋叶黑着脸进来了。
“风子到底怎么想的,把绵羊关在野兽笼里。”
“谁是野兽啊你这个家伙!”
她瞟了我一眼,然后双手紧紧护着胸,后退了几步。
“你别过来,离开我一米以外。”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变态。”她毫不犹豫答道。
“我怎么可能会做奇怪的事啊?好歹我也算是有常识的人。”
“少骗人了,深更半夜的酒店,房间里的孤男寡女,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尤其是当中还有青春靓丽的美少女的,绝对会发生R18剧情的,同人志里都是这么画的。”
“那个…秋叶啊,我以前就在想,虽然表面上不是这样,但是你实际上是不是比我混沌多了。从你说出这种发言开始,你就离美少女这种角色很远了。”
“怎么可能啊?”
“这才是我要说的好不?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就没有那种可能性存在吗?”
“啊,这…”我语塞了。
这女人到底在期待什么鬼东西?像是在暗示我一样。
不对不对,这女人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至于暗示我啊!谁都有可能,唯独我不可能,不可能有这种发展的。
那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这不还是要看意愿的吗?”我结结巴巴地说出了口。
这种意愿简直是绝无可能。虽说这女人从长相到身材都是一流水准,但是一想到是她,就有种…错综复杂的心情。
她看起来安心了许多,便自顾自去洗澡了。
我靠在沙发上抽着五乌尼瓦一包的烟丝,一边刷着SNS等着她。话说这家伙洗澡时间好长啊,我倒是能够理解,因为曾经灵魂互换过的缘故,我对她那一头漂亮的亚麻色长发束手无策。
等我洗完出来后,秋叶遥已经坐在床上开始打游戏了,伸出来的双脚前后晃来晃去。
这女人游戏瘾好大!
“真是争分夺秒啊你…”
“就是在抽卡而已嘛,又没有真的在玩。”
“抽卡?那概率挺迷的吧。”
“就是嘛,我明明氪金六百乌尼瓦来了个五十连抽,结果没抽到什么像样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退坑保平安吧你。”
“不行!我要是弃坑了,那之前花的不都白费了,我不要。”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心理,抽卡制度才会流行那么快吧。运营也太赚了,都赚麻了。
一点点拧开铁环,木塞“砰”地弹了出来。
“咦,什么声音?”
秋叶终于抬起了头。
“是香槟啦,”我举起瓶子给她看,“要不要喝一点?”
“味道怎么样?”
“唔…总之是不差啦,我买的是半干型,味道会有点酸酸的,像汽水一样。”
“那我要喝!”
我在杯子里倒满了整整一杯,然后递给她。
“好喝,再给我点。”
“你喝得也太快了。”
秋叶刚接过杯子,就直接喝干净了,我只好再倒一杯给她。
感到身子热乎一些了,我便坐在写字台前,翻开袖珍笔记本。
“小枫,你在干什么呢?”
噫!这女人竟然用这么奇怪的方法称呼我,是喝了酒的缘故吗?
“只是记录一些灵感和想法嘛,写小说应该能用得上。”
“啊,我记得小枫你在写小说来着,写得还不错呢。”
“写倒是再写,好不好另当别论,只是我喜欢这个而已。大概是去年的这个时候吧,出版了《日出之歌》第一卷,是我写的第一步作品,作为传统文学出版的。因为迟迟找不到合适的画师为我画插画,就暂且这样了。”
“我记得好像是废土文学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作品呢。话说你为什么想写这种题材啊。”
“说不定是内心的黑暗呢,故意营造一个超恶劣的环境来折磨主角,说不定是种恶趣味。”
“我不大喜欢这种,总感觉很压抑。”
“嘛,压抑总是存在的,这很难避免。只要担负着某种责任,就会感到不同寻常的压力,经受着某些苦难,你我将来都是一样的啊。”
“实话说,未来的事情我还没有去想。”
“谁知道呢,谁知道未来会经受着怎样的历练,我也不知道,也会有些迷茫,也会有些害怕,但这是种必然啊。说实在,人是很抗性很大的生物,抗压能力超乎想象,就算是人本身腐朽了,意志也会留在世上吧。”
“但是现在脆弱的人很多呢,我所见到的,类似精神病啊、抑郁、自杀倾向,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呢。”
“我想这就是我写作的目的,要将力量带给大家,要让大家相信幸福,相信它的存在,为之再多坚持一下。如果能因此拯救什么人,那就值了。”
等到我手头写完之后,秋叶已经睡着了。
最终还是没听到我的愿望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温柔地望着入睡的她。
以前从没注意到,她有着这样长的睫毛,精致可爱的脸蛋随着呼吸颤动。
不知为什么,好像摸一摸她的脸,吸收可爱的能量。
什么鬼!
我使劲摇了摇头,驱除奇怪的念头。
记好写作的素材,喝干了最后一点香槟,我便爬上了床,在床的另一端边缘躺下了。
说到奇怪的想法,这又何尝不是呢?
背对着她,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银戒指,它在月光下微微闪着银光。
不知道为什么买了它,只是头脑一热而已。
看着这枚戒指,我露出柔和的笑容。
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想做就去做了,这果然是非常有浅野枫风格的事情。
悄悄地,我把它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幸好我的指头比较细,没费什么力气。
这样大概就凑成一对了吧。
呜啊——我在干什么啊,这简直是处男立场全开啊,羞死人了!
我急忙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攥在手心里。
“咯滋,咯滋。”
我在被窝里扭动了一下身体。
“咯滋,咯滋。”
我翻了一下身子,脸颊贴到了塑料包装袋上。我轻轻嗅了嗅,一股浓厚的玉米片的味道传来,我微微睁开眼。
亚麻色长发的女孩正趴在床上,一边用手机刷着视频,一边对玉米片大嚼特嚼。
“你在干什么啊?”
“你醒啦,要吃玉米片吗?”
“居然真的有人一大早就吃薯片、玉米片之类的东西。”
“玉米片不也是食物吗?”
“我更希望你健康地吃个早餐。”
“冷知识,在美国,玉米片也可以当成早餐的哦。”
“烫知识,虽然薯片、玉米片很好吃,可是这热量超高的吧,”我仔细看着包装袋,“有1.5千卡呢没关系吗?毕竟是油炸的。”
她不满地爬起来,往我嘴里塞了一块玉米片。
“这样就有垫背的了。”
“哦…哦…”
味道还是不错的,但是关于我根本就吃不胖这种事,绝对说不出来吧。
“那我来帮你减肥吧。”
我索性把整袋玉米片都抢了过来。
“啊,零食被抢了,快还给我。”
“有什么不好?这样就白费你那傲人的身材了,想想这样的身材马上就要变成正宗肥宅了,多可惜呀。”
“我才不会胖呢,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事。”
“不过你就算胖了也很可爱吧,”我扫视了一下她的身子,“倒不如说你现在太瘦了啊,稍微增添点肥肉反而更能衬托出可爱来。”
大概5秒钟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说了什么。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居然又对这女人说出溢美之词,上次还是一年级生的时候吧,简直不可原谅!
唔…这样一来这女人肯定又会嘲笑我了,嘲笑我还是那个恶心的舔狗!别看她没表现出来,绝对有在这么想!
失算了啊…
我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帅气人设…
秋叶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眼神慌张地游离着,不时用余光偷瞄着我。
似乎她也倍感意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早上好啊,小枫、小遥!”早晨一向情绪高涨的风子敲响了我们的房门。
得救了!风子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里刚刚简直是社交恐惧症的地狱啊!
“你们两个还发什么呆啊,晚上四点就是回程的飞机了,那之前我们还要回到檀香山。现在出发的话还能游玩两个景点。”
秋叶把最后一点玉米片倒进嘴里,我们就退房出发了。
开着车,我们继续沿着高速公路向南边驶去。
“怎么样,昨天晚上开心吗?”
“不,”我困惑地答道,“其实就是非常寻常的一晚,没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到最后也什么都没发生,那我不是白费这些心思了吗?”
“这点我才想抗议呢!话说你也太乱来了吧。”
而且就刚刚的事情来看,关系分明是更僵硬了。
在告白被拒的舔狗和告白对象之间寻求改善关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凡是理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干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对于我们两个的现状,我不能更清楚了。在高中的那些漫长年月,我不止一次试探,碰壁,再试探,再碰壁,在同她一起欢笑、一起打闹的美梦中,做那些无谓的努力。
虽然现在看起来改善了很多,特别是自扫除日行动之后,但是我们都自觉地谁都没有触碰关系的实质,只是刻意维持着现在的样子。这绝不是一个夜晚便能轻易解决的事情,甚至连能否解决我都迷茫不清。
虽然和爱衣第一晚同居就上本垒了。
没有感情基础的话,是很难取得实质进展的吧。
担心路程太远,我们略过了绿沙滩,直奔普纳鲁吾公园。
“快看,那沙滩是黑色的诶!”
“莫名其妙有种帅气的感觉。”
我蹲下捧起一些沙子,细细端详着。
啊,原来当真是黑色的沙砾啊。相比于家那边的风草海岸,这边的沙砾看起来要粗糙一些,摸起来也是一样。用磨砂黑来概括可能要准确一些。
自然界真是不得了啊,无论多么意料之外的事物都存在着可能。
“据说这里的沙滩,是火山熔岩遇到海水迅速冷却形成的,这些都是火山岩哦。”
“好厉害呀。”
火山岩吗?那样就说得通了,毕竟都是深层地底的成分,不是我们平时常见的。
秋叶和风子沿着海岸线,踩着海水一点点前行。经过低纬度日光的照射,沙滩上暖和和的,凉飕飕的海水不时没过凉鞋的脚面,偶尔有高一点的海浪冲过来,打湿了我们的膝盖。
“诶,那是什么?好大!”
我侧过头一看,两头很大的海龟正从海里爬上来。话说本地人之前告诉过我们不能接触海龟来着,我们只能远远看着。
“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龟啊。”
小学的时候,自然科学课的老师有叫我们养过巴西龟,只有三根手指那样长,小小的很可爱。
“这样大的都能当成坐骑了诶。”
“但是就它的行动速度,没有人想要骑着它出行吧。”
“毕竟有点憨憨的呢,行动又慢。”
“是啊,反应迟钝这一点好像小枫啊。”
“又躺枪了!我才没那么憨呢!”
大概…
不过海龟的生态的确也很有趣。
我故意模仿着海龟的步伐走了几步。
“怎么样,绝对不像吧。”
结果只惹得两人大笑。
“小枫,小枫,给我们两个拍个照嘛。”
我拿出手机,后退了几步。
两个人坐在沙滩上,就在海龟几米远之前的地方。
我把海龟纳入取景框里,调好焦距。
“好嘞,一,二,三!”
我连拍了几张照片。
“喂,你也过来一起拍嘛。”秋叶朝我招了招手。
昨天晚上还亲密地叫我小枫,今天就改叫“喂”了吗??
我只好拜托不远处拍照的一家三口帮我们拍照。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坐在两个人之间。
噫!真正坐过来之后才感觉超级害羞的啊。虽然由我来说实在是有点恶心,不过这两个人实际上都超级好闻的啊,身材也小小的,实在是让人心里痒痒的。
作为结果,照片上我的表情超级僵硬。
等到两个人尽兴了,我们便继续开车,前往火山公园。说到夏威夷,那便是火山了。我们所处的这个岛,便由许多火山口组成了这个公园,供游客自行参观。
我们在入口处交了25美元,在游客中心拿了地图,然后就一直开车走着。
一路上,外面的土地都黑乎乎的,地面也不怎么平坦,保留了半凝固岩浆的形状。我试着踩上去,果然是坚实的,很可靠的感觉,但是想到火山爆发,果然心里还是不怎么可靠。这地面一下可是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啊,是毁灭性灾难流下的痕迹。
和许多小孩子一样,我的童年是狂热爱好自然科学与历史的童年,自然读过庞贝城的故事。看着书上的描述,我会想象自己是古罗马庞贝城的普通居民,想象着自己遭遇了那场猛烈的火山喷发,想象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逃亡这一路上该目睹了多少人间惨剧。这样的灾难,从古至今,再到未来万年,将一直伴随着我们。
“我以前看过国家地理的著名纪录片《重返危机现场》,某一集就是描述火山突然喷发,仅仅4分钟就夷平了五百多平方公里的土地,真是吓人啊。”
“与自然相比,人类的力量真是很渺小呢。”
“是啊,这样一想,人类真是微不足道,生与死都是很普通的事情。”
秋叶张开双臂,走在火山岩的“山脊”上。
“世间随时都存在着意外,活着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是啊,我们能够呼吸着清凉的空气,看着这样纯净的天空,能够自在地生活,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不知有多少人,他们碰上了艰难的命运。交通意外、重病、谋杀,这些随时都存在着,像是笼罩的暗影。平常地走在路上也可能会被跳楼的人砸死,可能会被抢劫、强奸。就算是呆在家里也不能完全避开风险。更别提有那么一群人,他们迎着面、高歌着去迎接着激荡的命运。
见我陷入沉思,风子关切地望着我。
“我没事,只是我们活着的这些健康人,却在讨论死亡,这很奇怪啊。”
“如果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那我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啦,”我笑一笑,“活着不是我们的错误,只是他们不该这样离开,他们都本应该和我们一样站在这里。对我们来说,为此忧虑是没必要的,只要按自己的想法去过日子,这就足够了。”
我一直自认为是幸运儿,我穿越着战火与危机,但死亡环绕着我,唯独避开了我。我的青梅竹马——槙岛爱衣,死于七颗7.62mm机枪弹,“吸血鬼”部队的伙计瓦列里·米哈洛维奇上士死于火箭弹碎片,哈桑·努尔曼少尉死于狙击手一枪爆头。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但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故事还在继续。
“爱衣要是还活着,看见你和其他女孩子走那么近,绝对会生气吧。”
“她绝对会说‘诶?原来小枫这么花心啊,对谁都一样温柔啊,渣男!’”
听到这句话,爱衣的声音似乎在我脑中回响起来。牺牲近一年了,她的语气和调音还是那样生动而亲切。
“不过啊,那孩子可是标准的阳角呢,可是能主动介入男生之间谈话的角色,她的交际面可比我广多了,对这些事情大概会见怪不怪吧。”
而且,才不像某伪优等生一样有那么多面孔。
“不过,她一定也想不到吧,我们三个人会像今天这样聚在一起,就算是没有她这个粘合剂,也能好好地坐在一起。”
“从前明明是敌人的,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也很意外吧。”
“这也说明了,我们三个人至少都有向前了一步,真是不可思议啊。”
“嘿!我把刚才拍的照片传到SNS上了。”
“哪张啊?”
“当然是我们三个人的合照了。”
“风子,你动作也太快了啊。”
“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啊啊——求求你别这么干,”我使劲摇着风子的肩膀,“那上面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吧,包括所有老同学!我绝对会被炎上的!说不定还会遇到刺杀。”
“安心啦,小枫,有我在不会的。而且,这就当成我们三个人史诗级活动留下的纪念了。”
我看着照片里兴奋的秋叶遥和榛名风子。
嘛,就这样算了。
毕竟这也曾是我心心念念的理想啊。能加入她所在的圈子,能普普通通的和她聊天、欢笑,能像现在这样互相肩并肩。在那些孤军奋战、孑然一身的日子里,只是妄想起来,就觉得十分幸福了。
而如今,这妄想仅此一次地竟然实现了。从明日回到远东共管区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要踏上各自的道路了,也许此生再无交集。结果,到最后一刻为止我也没能融入她的圈子里,没能实现你当初的心愿呢。我心知肚明,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可能被她接受。这次旅行,也许就是我们三人长久旅途的终结。
一切都源于那个灵魂互换的傍晚,起源于那个公园的长椅上,我们三个人因此才有了交集。但是相交的直线,终究还是要走向不同的方向。
我忽然很害怕,不,是一直都在害怕才对。过去我害怕秋叶,害怕突然传来的字条,害怕受到伤害,害怕会被讨厌。而现在,我害怕旅途的完结。
“不过我相信,前面还有更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呢。虽然这之后我们还有各自的许多事情,有学业、生活,以后还有各自的工作,但是机会还是很多的啊,我们以后还要筹划更多的活动,见识更多的美好。”
秋叶遥朝我们转过身来,继续说着。
“虽然走了不同的路,但是只要还存留着这颗心,就一定能实现。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们便会‘哇,是你诶,好久不见!’带着这种感觉再会的。”
“哇,小遥敞开心扉了呢,真稀奇啊。”
“不要揪着这一点啊,风子!”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秋叶,你快一点嘛,要迟到了!”
“稍稍等我一下,很快的。”
在檀香山机场,我们路过了一家糖果店,种类丰富,包装也十分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秋叶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风子焦急地看着她。
“航班快要来不及了,还是走吧。”
“不,我要买。”
“可是要错过飞机了啊,还得付改签费的。”
“没关系,这是自助糖果,我塞完立刻就能走的。”
结果我和风子也买了不少糖果。当然代价就是拼命赶路才没有误了飞机。
劳斯莱斯的引擎发出震耳的轰鸣,飞机冲上了云霄,蓝色海洋簇拥下的小岛终于离我们越来越远。
隔着厚重而狭小的玻璃窗,我望着外面的云层,夕阳透过云层照在了客舱里。暗黄的光线和客舱暗淡的灯光照在两个人可爱的睡脸上。在她们两个人中间,我安心的躺在椅子上。
童年的时候我曾发誓,永远不放开紧握朋友的手。虽然在艰难历程中,我也曾背叛过誓言。但是如今我感谢她们,正因为她们在我身边,我才感到这样的安心,得以走过那不平凡的命运,与死神擦肩而过。
抵达第二十三警备区空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由于时区的关系,我们实际上坐了8个小时的飞机。
“那…我们就在这里分别了?”
站在交通枢纽大厅里,风子轻轻朝我挥了挥手。
我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默默看着她。机场是那样的繁忙,旅行的人也好、公务的人也好,形形色色的人与我们擦肩而过,像是一种隐形的催促,但我依旧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呆站在那。
秋叶灿烂地笑着,就像是过去我熟知的那样。这个笑容曾经深深地俘获了我,为之我曾宁愿与世界作对,当成我一生中最珍贵的事物。
她轻轻拉了拉我的手。
“你可要加油啊,荣誉少尉同志,千万别向我认输。”
看着她顽皮可爱的笑容,一丝十分怀念的心情涌了上来,鼻子瞬间有些发酸,我不知该作何反应。
手足无措的我只好无言地挥了挥手以示回应,向着我这位可爱过头了的,性格一言难尽的一生的对手——也是许久之前就将我的恋心偷走,却不还给我的女人。
呵,没办法,谁叫我可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啊。
那熟悉而亲切的亚麻色长发一点点飘动着,一点、一点飘向远方。像是迷醉了一样,我的眼神也随着那高挑的身影渐渐远去。
等到我回过神来,已经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存在了。人群依旧吵吵闹闹,行李箱的轮子咯吱咯吱响着,不时有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大概,已经是启程的时候了。
我浅浅地笑出声来,为这扭曲过头的堕落之心,也为了这荒唐不已的梦。
向前走。
你是否听到,夜晚的城市在欢笑。
向前走。
华美的夜色欢迎着我们的归来。
要不停地向前走!
为了热爱的土地和可爱的人们。
我哼着歌,步伐轻快地向电车站的方向走去。
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秋叶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