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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是谁啊

安陵县,乃是东晟国一个小县城,距离东晟都城盛阳甚远。

此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出入极为不便,但这里周遭山林郁郁葱葱,一江湖水碧波荡漾,青山绿水,钟灵毓秀,美不胜收,一直以来都被人称作风水宝地。

虽说全县不过万余人,但也是不胜繁华,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

安陵有医馆名为善医堂,医馆掌柜姓林。

林家乃是杏林世家,世代行医,虽是比不上富如吉隆当铺般财大气粗,但在这安陵也算是大户人家,如今的林大夫更是妙手仁心,堪称医中圣手。

林大夫与今时的县长,以及吉隆当铺的宋掌柜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县长姓平,家境贫寒,幼时有幸与林大夫宋掌柜相识,得二人相助,才可安心读书考试。

年少时三人苦读诗书,一同考试,发誓日后定要做个济世安民之人。

可宋掌柜连县里的院试都没有中,心灰意冷之下只得接手自家吉隆当铺。

林大夫与平县长二人一路高歌猛进通过了院试乡试,无奈会试之时只有平县长一人考中,得以回到安陵坐上县长之位。

林大夫不甘心就此回乡,便决心先在外四处游学精进医术,终是硕果累累满载而归。

林大夫归乡不久,林老爷子不幸逝世。

林大夫自此便接手善医堂,活用所学,专心于伤患病人,上至官爷权贵,下至沿街乞丐皆一视同仁,提起林大夫,县中百姓无不交口称赞,都说林大夫是仁心仁术,济世良医,林家的声望在这安陵也是水涨船高。

林大夫与林夫人年近三十才有一子,取名柏舟。

林柏舟天资聪慧过人,伶俐可爱,于文章更是过目不忘,三岁时即可背诵四书五经,五岁时便可自行作诗写文,任谁看了都说得子如此,是林大夫平日积德甚多才有的福气。

可天有不测风云,林柏舟七岁时忽生怪病,咳血不止,卧床不起,几度差点夭亡。

林夫人日日以泪洗面,林大夫也是用尽自己毕生所学,没日没夜翻阅医书以及各种典籍,找来无数珍奇药材,终是保住林柏舟一条性命,但无奈还是无法痊愈,身体羸弱,易感风寒,一发病便咳嗽不止,终日药不离口。

因着身体不好的缘故,林柏舟无法与其他小孩子一起游戏玩耍,平日里只能由仆人陪着端端正正坐在一边看着旁人笑闹。

不过几岁的孩子,要这样禁锢着自己爱玩的天性,大概就是顶痛苦的事情了。

不觉间一年过去,这天,林柏舟实在无聊,想起前几日听自己的好朋友宋书辰讲在他家吉隆当铺翻墙的事,心痒难耐,便跑到后院,爬上墙头,想体验一下翻墙的乐趣。

后院的墙还是有些高的,林柏舟费了好些功夫,终于气喘吁吁的爬到了墙头上。

他趴在墙头向外面地上一看,还真有些害怕,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跳,一扭头,看见外边墙角缩着小小的一团。

“喂,你是谁啊,为什么蹲在这儿。”

那小小的一团被吓的弹了起来,原来是一个小姑娘,好像四五岁的样子,穿着麻布织的衣服,瘦瘦小小的,在衣服里面直晃,脸上还挂着泪珠。

“我…我…对不起…我不是…呜呜呜…。”

小姑娘抬头看见有人,一句话都没说全,哭着跑走了。

“哎你,你别走啊,哎…”

林柏舟一看是个在哭的小姑娘,忽然有点手足无措,可还没等他再说话,小姑娘就跑的只剩背影了。

“哎哟,少爷,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您快下来,可别摔着了!快去,把少爷抱下来。”

林家的老总管一到后院来就看见林柏舟在墙上挂着,吓得差点半条命都没了,赶紧吩咐几人上去将林柏舟抱了下来。

隔天,林柏舟带着家仆去吉隆当铺找宋书辰,想炫耀一下自己昨日的翻墙大举,半路上走过一条小巷子时,眼睛仿佛瞟到一件有一点熟悉的麻布衣服,走回来仔细看看,果然是昨日蹲在墙角的小姑娘,被一个妇人扯着说话。

林柏舟看着妇人脸色不善的样子,小姑娘也是泫然欲泣,心想别是欺负了那小小的一小团,便叫住了家仆,站在一旁观望。

“有卿,娘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家里已经没有吃食养活这么多人了,不得已才把你送人的,你不能总是往家里跑,知道吗?”

“娘,有卿…不想去…去别人家。”小姑娘泣不成声。

“别哭了你!哭哭哭,就知道哭!”妇人勃然大怒,一边说话一边用手狠打着小姑娘。

“你不去,你不去让我们一家都饿死吗!你说不去就不去吗!我看你是活腻了是不是!”

“你做什么打人!别打了!”林柏舟见状,连忙上前制止。

“我自己家的女儿,打就打了,不用旁人来管。”

听着是个小孩子的声音,那妇人头也不抬的拧了小姑娘胳膊一下,又抬起手来。

一旁的家仆两步上去抓住妇人的手,“我们少爷说让你别打了,是听不见吗?!”

妇人手被抓的生疼,这才注意到来的人。

小孩子一身绫罗绸缎,连仆人都穿着比她好上十倍的布衣,想来也是惹不起的人家,便立马换上谄媚的笑容对林柏舟说道:“哎哟,这位小少爷,我的错,我也是着急才对孩子凶了点,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就拉着小姑娘快步离开。

“少爷,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人家家事,咱们怕是不好插手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母亲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

林柏舟想想母亲平日里对自己的百般爱护,看着几次因为跟不上妇人的脚步差点跌倒的小背影,重重的叹了口气,直到那背影彻底没了踪迹,才转身离开。

“书辰,你在不在。”

吉隆当铺的账房先生听见声音,赶忙迎了出来“林少爷来了,我们少爷在后院玩儿呢,我这就带你去找他。”

宋书辰正与家仆一起射箭,六箭连中靶心,正得意着,就听见林柏舟的呼唤,赶紧过去将人拉过来。

“柏舟你看,我的射术真是越发精湛了,我真是厉害,箭无虚发,百发百中……”

宋书辰正说的慷慨激昂,好像想起什么一样突然禁声,扭头看向柏舟。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林柏舟有些奇怪的问道。

“哎呀,我们不说这些个东西了,咱们又不去打仗,这些都是没用的,没用的玩意儿,走,我爹啊,前段时间去到南夏国的都城拿回来一种像烧饼的东西,可好吃了,我带你吃去。”

宋书辰说着,就将林柏舟拉到中堂坐下,命人去拿他口中所说像烧饼很好吃的东西。

“是柏舟哥哥来了吗?!”

人还未到,先闻其声。

一个清脆婉转的欢快女声传来,接着一个身着淡湘妃色衣裙的身影飞奔而至。

“宋书言,女孩子家要注意仪态啊仪态。”宋书辰脸上尽是写着不忍直视。

“宋书辰,不要又在那里学爹爹教训我。”宋书言翻了个白眼。。

“书言啊,几日不见,真是越发温婉了。”

宋书言听见林柏舟说话,扭头看了一眼就立马垂下眼睛盯着地,用手指绞着裙子,“许久不见,柏舟哥哥怎么一来就打趣书言啊。”

宋书辰看着眼前扭捏作态的宋书言,忍俊不禁,出言调侃道:“许久不见?一共也才三日不见吧?哦~我知道了,我妹妹这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一边说,一边还学教书先生扭着脖子。

宋书言看着宋书辰故意揶揄的模样,咬牙切齿压低声音恶狠狠的说:“宋书辰,你是不是想死啊!!”

“不想不想,你昨天那个飞踢……”

“你!你!你给我闭嘴,不许再说了!”

宋书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书言急匆匆气哄哄的打断。

“怎么,踢了人还不准说啊,啊~我知道了,你还要扮演你柔弱娇羞小女子对吧啊哈哈哈哈!”

“宋书辰!!你真是想死!!!”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言言,你听哥说…诶!不能踢…哎哎!那个不能扔!别别别!你这是要杀了我嘛?!”

林柏舟看着两人围着桌椅追逐打闹,不免觉得好笑,摇了摇头,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嬉笑怒骂粉衣飞扬的宋书言,却忽然想起刚刚又见到的那个小姑娘。

那看起来比宋书言要小上几岁,本该被母亲抱在怀中疼爱的小姑娘,一双含泪的大眼睛不停在他脑海中浮现。

她那么瘦瘦小小又软软弱弱,怕是根本护不得自己周全,回去必是免不了被欺负了的。

‘刚刚就应该……想必她家也就在那周遭,回去还是找找她,莫要再叫人欺负了。’

林柏舟心中涌起一丝懊悔。

“柏舟哥哥!想什么呢?”

正追着宋书辰打闹的宋书言,扭头看见林柏舟端着茶杯有些怔愣,便停下来询问。

“没什么。”柏舟将手中茶杯放下,摇摇头回应。

此时并不知道自己被惦念着的小姑娘,正被自己娘亲拖着,踉踉跄跄回到那原本不应该是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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