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一天真的有些累了,有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少爷,少夫人。可起了吗?”
有卿半梦半醒中似是听见开门的声音,接着就是林柏舟压低的声音说道:“还没醒。”
林柏舟关上房门,回头见她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醒了?”
见她点头,又将门打开,对着门外的人说道:“你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沛儿就端着洗脸水进得门来,林柏舟闪身出去。
沛儿将水盆放在一边,身后有丫头捧着衣服上前。
有卿坐起身来说道:“我自己来吧。”
“还是让奴婢们替少夫人更衣吧,这样快些,少夫人一会儿还要去给老爷夫人敬茶呢。”
沛儿拿起衣服,上前帮有卿穿好。
“敬茶?”
“是呀,新妇新婚第一天早上要去向公婆敬茶的。”
早上?
有卿抬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已是接近晌午。
“这…怎么没有人和我说过?”
她有些慌了,这嫁来第一天就如此没有规矩可怎么得了。
“啊?这是老规矩呀,一般出嫁前爹娘会告知的,我以为少夫人你知道的。”沛儿解释道。
“这样啊…那我们快些吧。
几个帮着打扮的丫头格外用心,有卿心急,但既是要去给公婆敬茶,又不得衣冠不整,只能小声催促两句。
梳妆完毕,有卿急急忙忙起身向外走去,一跨出门才发现,原来林柏舟一直在门口站着,见她出来,说道:“好了?走吧。”
“公子,你也知道早上要去敬茶?”两人前后差着半步,有卿小声问道。
“嗯。”林柏舟点头。
“嗯?你知道早上怎么没有叫我一下。”
林柏舟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有卿,回道:“昨天我可比你还要累,早上也没起。”
“也是。”有卿想着昨日来了那么些人,他一直在外面忙着,是比自己要累的多。
身后传来几声轻笑,有卿回头想看他们在笑什么,可身后跟着的家仆见她回头,纷纷收了笑意。
到了主宅中堂,林夫人林大夫早早已经坐在上位聊着天,见两人前来,林夫人微笑着说道:“都起来了?快些过来。”
“对不起,早上起的太迟了些。”有卿头都没敢抬,进门便先道歉。
“无事无事,咱们林家人啊,都不起早的,你若起的早了,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去。”
听见林夫人这么说,有卿终于心安了些,抬头看着上座的两人。
一旁有丫头端来茶杯,有卿见地上有垫子,便接过茶杯,跪在上面。
“老爷,请喝茶。”她将茶杯向林大夫举过去。
“什么?”
有卿听见林夫人的质疑声,以为自己哪里没有做对,紧张不已。
“老爷?这里哪有你的老爷。”林夫人似是有些不满。
有卿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除了差错,开始慌张起来。
林夫人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看着她,“你要叫爹啊傻丫头。”
“哦!爹,请喝茶。”听见这话,有卿连忙改口,又将茶杯递过去。
林大夫摸着胡子笑了笑,伸手接过茶杯,点头说道:“好,好,喝茶。”
有卿又接过另一个茶杯,递给林夫人说道:“夫人…娘,请喝茶。”
林夫人笑着喝了茶,指着自己身边的座位说道:“快起来吧卿儿,坐到娘这里来。”
有卿听见林夫人的称呼,愣了愣,赶忙起身坐到林夫人身边。
林夫人将手覆在她手上,柔声说着:“昨夜睡得可好?”
见她点头,继续说道:“日后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吩咐沛儿去做。她啊,之前可是我这里最机灵的丫头,若不是你,旁人可是谁都要不走的。”
“一会儿来人送布料过来,你挑挑看有没有喜欢的,做几套衣裳,之前我挑着给你做了几套,你且换着穿。”
“你一会儿陪娘去街上逛逛,娘从前啊,最希望能有个女儿一起挽着手四处闲逛了……”
“卿儿?”
林夫人喋喋不休,不停说着话,扭头却看有卿愣神的样子,轻轻唤了一声。
“嗯?”有卿被唤回了神,回应一声。
“可是娘有些唠叨了,这年纪大了,总是喜欢说个没完。”林夫人以为是自己太过话多,让人烦闷。
“没有没有,只是…只是…”
见有她吞吞吐吐,林夫人向前凑过去说道:“只是什么?你只管说给娘听听。”
“只是从前,不曾有人唤我卿儿。”有卿说完便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夫人听见这话,有些怜爱的攥着有卿的手,帮她将多余散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
几人晌午用过午膳后,布庄的掌柜就差人送来了好些料子。
“夫人,我们掌柜的说了,林家有喜,这新来的料子,都先紧着林少夫人选。”
送东西来的小伙计人机灵,嘴又甜,说了不少吉祥话,哄得林夫人心情大悦,赏了他好些银钱。
“来,卿儿,看有你喜欢的就留下。”林夫人拉着有卿上前翻看。
有卿见都是些绫罗绸缎,想来定是价值不菲,自己不好平白拿人东西,一时间站在一旁,没有动作。
“这个怎么样?这个也不错!嘶…这个好,这个衬肤色。”
林夫人有些兴奋的拿着布料在有卿身上比比划划,看她好像兴致不高的样子,好奇问道:“怎么了卿儿?可是没见到喜欢的,要不我叫他们再换一批过来?”
有卿见林夫人盛情难却,自己不好拒绝,就随手指着一匹月白色的布料说道,“娘,我看这个就不错,就留它就好。”
“少夫人真是好眼力,这次来的云锦是我们最好的一批了,颜色极好。平日里林少爷也是爱穿云锦的,夫人要不要给少爷也留一匹。”
“你既这么说了,那就再多留一些吧,这孩子眼光倒与舟儿有些像,都喜欢些素雅的颜色。”
林夫人回头指着自己刚刚拿起过的料子说道:“这些都留下,剩下的拿回去吧。”
布庄小伙计又说了不少好听话,带着挑剩下的料子离开。
“这颜色不错,可与你那月白的云锦搭一起做襦裙,一定好看…”
有卿听着林夫人说话,扭头望了一眼远处小凉亭里坐着喝茶的林柏舟。
早上过后,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林夫人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说道:“舟儿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素来不喜与人亲近,友人也不多,平日里,也就与书辰还算交好,他就是不爱说话,你莫要多心。”
“不会不会。”有卿乖巧的笑。
‘忽然娶了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女子,会亲近才奇怪吧。’她心想。
夜里有卿借着吃多了消消食的由头,在院里转了好半天才回到房里。
本想着晚回来些,林柏舟能在榻上睡,她便自然睡在矮榻上就是。
可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他已经在矮榻上睡着了。
无奈,她只得睡在榻上去。
林夫人接连几日都带着有卿四处拜访亲友,脸上带着掩不住地笑意。
晚上时常回去的晚,林柏舟都在矮榻上睡的安稳。
这一日回去的早些,他还在灯下翻着书,见有卿进门,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她。
“今日回来的倒早。”
有卿乖巧的点点头“嗯,亲戚都拜访过了。”
“这几日辛苦你了。”林柏舟说道:“娘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四处走动,很难闲住。日后,怕是还要不少辛苦你的。”
“不辛苦的。”有卿抬手晃了晃,“我平时里也喜欢四处乱晃,如今与夫人一起作伴,再好不过了。”
“那就好。”
林柏舟点点头,伸手去拿茶杯,却被有卿一把按住,他有些奇怪的抬头看过去,她又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卿想起他不喜与人亲近一事,心想可千万别惹恼了他才好。
“我…我是想说,晚上最好不要喝茶,不太好。”
林柏舟看着眼前的姑娘低着头死命扣着手的样子,不禁问道:“有什么对不起的?”
“啊?”有卿抬头。
“晚上喝茶的确不太好,你哪里有什么对不起的。”林柏舟将茶杯放下,看着她说道:“多谢提醒。”
“时候不早,休息吧。”林柏舟起身去将矮榻拉出来。
“公子!”
“嗯?”
有卿三步两步走过去,蹲在矮榻边上。
“今日我睡这里吧。”
“你不能睡这里,还是去榻上睡吧。”林柏舟示意她起来。
“有什么不能睡的,公子你都能睡,我怎么睡不得。”有卿一动不动。
“女儿家哪能睡地上,湿气重,对身体不好。”
“男子湿气重了不也对身体不好。”
“女儿家的身体哪能与男子相较,你快些上去休息吧,别蹲在这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
林柏舟钳住有卿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送到床榻边坐下。
“可是……”
有卿看着林柏舟没给她一丝反悔的机会,迅速躺好的样子,抿了抿嘴,小声自语道:“可我本就是想来报恩的,哪有让恩人睡地上的道理。”
“报恩?”
林柏舟听见有卿喃喃自语,不禁问道:“你是因我救过你,想要报恩才嫁进来的是吗?”
许久未听见回话,他想她这应是默认了。
两人沉默半晌,林柏舟张口说道:“我可有让你报恩?”
“没有。”有卿小声回话。
“没有你报给谁去。”
“可是……”
“好了,早些睡吧。”
听着林柏舟语气中似是有些愠意,有卿想定是自己话多惹他厌烦了,便不敢再说话,和衣躺下。
第二日一早,有卿起来时,林柏舟已经不在房里。
沛儿进来替有卿梳妆打扮好,扭头端起林柏舟的茶杯。
“嗯?昨日少爷没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