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成,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药铺伙计。不过前不久刚刚升为了药铺的管事,涨了薪水,新老板对我们这些伙计也十分客气,我很开心。这一切都要从那一天说起。
武平(启皇赫连昊登基后新通行的年号)四十七年五月二十八日,约摸刚到未时,我从外面送药回来,正要回铺子,却瞧见街头那边好生热闹。恰逢铺子里没什么生意,我便过去看了看。
原来是刑部尚书家的左公子又在惹是生非了。这个左德彪公子啊,生性顽劣,有些嚣张跋扈,蛮不讲理,喜欢在街头巷尾惹些是非,总是跟着几个壮硕的随从,一般人也不敢反抗。不过他基本只是做些调戏良家妇女,捉弄街边小贩之类的小事,偶尔教训教训一两个倒霉蛋,罪大恶极之事从来没有涉及。吃霸王餐,收保护费这些勾当他也不曾有过,偶尔还多给些小费。说他是恶霸,倒不如说是一个小流氓,虽不讨喜,但也不至于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这回呢,左德彪公子又在调戏一个少女,但是却被人阻拦了。我凑着热闹挤进人群中,左德彪手下一位壮汉看起来是想动手,却被一个身穿麻布衣,着草鞋,体型精瘦皮肤黝黑,但相貌十分俊俏的年轻男子给抓住了手腕,任由他怎么用力也没能抽出手来。突然那黑瘦青年松开了手,壮汉扑通摔了一大跤,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左德彪气急败坏,又让剩下的随从一起上,却都被那黑瘦青年给打趴下了,速度之快,我没怎么看清。
随后,又从街那头走来一个同样装束的长脸青年,那黑瘦青年叫了他一声“哥。”我想他们都不是本地人。他和左德彪对峙了片刻,左德彪大概是发现形势不利,放下狠话,逃之夭夭了。
平日里都是左德彪欺负别人,这次却反被教训了,有幸亲眼目睹,真是大快人心。这两个外乡人英勇事迹也成了大家伙闲暇时的话资。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那个长脸青年竟然成了我的新老板。
我们陈记药铺也算是永定街一家有名的药铺,虽然铺子不算大,但常用药材都齐全。掌柜的叫陈升,是个老头。我在这里当伙计已经有两年了。
五月三十日傍晚,陈掌柜的突然召集了铺子里的几位伙计:“喂!你们几个都过来,我有话要与你们交代一声。”
我和其他几位伙计放下手中的事,聚到掌柜的身边。掌柜的笑了笑开口道:“我呢,今天把这药铺子盘给一位富家公子了,以后我就不是你们的老板了。”
大家面面相觑,有点紧张,我率先开口问道:“掌柜的,那我们岂不是要丢了饭碗?”
掌柜的摆了摆手:“你们不必担心,那位公子说了,你们还可在此当伙计。天色也不早了,今日你们就早些回家吧。”
听到掌柜的这样说,大家都吃了颗定心丸。
隔天,我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来到了药铺,却发现药铺的牌匾已经换了。“平心堂”,名字还挺好听,我书读得不多,不懂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刻含义。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陈掌柜的虽然严厉,但是心地善良,不知新掌柜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时候,铺子里走出来一个羊胡子中年人,两手各提着一块招牌,一左一右就摆在了门前。见到我,他笑着打了声招呼:“哟,这位小兄弟是药铺原来的伙计吧。”
这人我见过,时常在街头巷尾逗猫逗狗,偶尔也摆摊卖些字画,听旁人说他有些疯癫。虽然他面容和善,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弯腰做礼,战战兢兢地问道:“请问您就是药铺的新掌柜吗?”
“哈哈,我不是,我不是,新老板在里院坐着呢。你来的可真早,勤快勤快,哈哈。”那羊胡子中年人看起来很高兴。
我瞥了两眼,瞧见了那两块招牌:路有平陡,心无高低。有钱交钱,没钱免费。
这是什么奇怪的招牌,做买卖不是为了挣钱吗?这位新掌柜的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把免费的招牌光明正大的摆在外面。
羊胡子中年人叫我随他一起,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到了后院,两个年轻人正坐在石凳上有说有笑。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天在街头教训左德彪的两个青年,只是现在和当时完全不一样了,换了装束,一白一黑,比起麻布衣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白衣青年微笑着说:“你是原先的伙计吧,快过来坐,以后我就是你新老板了。”
“老板好,小的名叫赵成。”我低声回答,没敢过去坐。想着那天他连左德彪都不怕,想来不是普通人。
“赵兄,不要慌张啊,我又不吃人,过来坐过来坐。”
……
新老板叫武山几,他说我比他年长,叫我一声赵兄,我便和那羊胡子一样叫他一声公子。
公子为人非常和善,待我们这些伙计很好,还请来了一位医术颇高的老先生。药铺子最近生意好的不得了,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但也涨了薪水,第一天就发给大伙了。公子还任命我做了管事,将平心堂的诸事都交于我掌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信任我,但我很自豪,这下我可不比兄长差了。只是药铺子每天都亏钱,我很担心,不知道药铺这样还能经营多久。
我还是个光棍,家里有个老母
,还有一个年长的哥哥。兄长名叫赵行,比常人多些气力,在大名鼎鼎的九霄行会做伙计。前不久,兄长说他也见到了我家武公子,说果然是与众不同。
兄长对我说:“你是不知道,云芊芊姑娘还请武公子去喝茶呢!”
听到公子如此大面子,我竟也有些骄傲:“哈哈哈,我们武公子自然是惊世之人。”
虽然武公子相貌平平,但我总感觉他是个行大事之人,在他手底下做事,也算得上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不说了,铺子里的事都指着我操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