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了看少年,沉吟半响,神色间露出一抹浓郁到化不开的哀伤,继而叹息一声。
“既然你想听,我就给你说说,正好婉儿也大了,一直追问我她的身世,也该让她知道了。”老人说着把女孩拉到了身前,女孩乖巧坐在老人跟前,伸手摸摸少女的小脑袋,老者面色先是温柔,随后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痛苦神色。
老者略微浑浊的眼眸,深深望了一眼天际,陷入了回忆,慢慢讲述起来。
十三年前,南宫家族内。
“爹爹,我在云岭山脉采药遇到了一个伤的很重的人,我把他带回来了,爹爹你救救他吧。”一名青年对着高台上坐着的威严男子请求道。
“墨儿,我说过多少次了,在议事厅,在公共场合不要叫我爹爹,要叫我族长,你怎么老是记不住?这样很容易招惹非议,旁人会觉得我做事难免有失公允!还有随便把人带回家里,是很危险的,不要再有下次了。”老者一脸严厉的对男子一顿训斥。说完后语气却软了,道“带我去看看吧”看得出这是一位很疼爱孩子的严父。
青年领着老者七拐八绕,走过重重楼阁,最后在一座种植满药草的院子停了下来。院子中,一名美丽的少妇正在倒腾药田,药田中的草药长势都很喜人,看得出那名少妇很是用心在悉心照料。
“夫君,爹爹”少妇看到打院外走来的两人,急忙迎到跟前。
“嗯,不错,玉儿你嫁过来也有些时候了,如今有了孩子好好照顾孩子就行了,这些药草暂时放一放也不碍事。”
青年给女子一个宽慰的眼神,接着带着老者进去里屋了。一番忙碌,持续了两天,老者和青年一脸疲惫的离开了那间里屋。
“墨儿,他的伤势基本控制住了,没多大问题了,等他醒了你就抓紧时间就把人送走吧。”老者叮嘱一声便走了。
可老者不知道的是,他儿子并没有听他的话。自幼出生在医药世家,心中有济世救民情节的青年,在救醒了男子以后,觉得他还很虚弱,可能有隐患,并且又好像无家可归,就把男子留了下来,并让妻子空出闲暇时间日夜照顾。
在南宫墨夫妻的共同努力下,没过多久男子便痊愈了。而他在确认他痊愈的那一天,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强暴了日夜照料他的那名少妇!
在他伤病的时间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少妇了,但有些人是不配称之为人的,这么灭绝人性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少妇被捂住了嘴,经过一番挣扎,还是没能逃脱那种厄运,最后不堪受辱的她,咬舌自尽于自己的家中……
天色微暗,外出采药救人的南宫墨回到了家中,看到的是早已死去的妻子,和无人照料正哇哇大哭的幼女。
这一幕犹如晴天霹雳般,把男子心中的仁义道德善良理智,于一瞬间全部击溃!南宫墨一口钢牙咬碎,双目赤红,瞬间失去了理智进入了疯魔状态。
神志不清的他,一声爆吼惊动了府内上下,随后他发了疯般冲出家门,消失不知去向。
南宫家主第一时间得知了情况,虽然他也是目眦欲裂,但他多年的风雨经历告诉他必须冷静下来,否则一切全完了。
南宫家主发动所有家族势力,全力搜寻南宫墨。等到三天后,终于在一处荒野发现南宫墨时,他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老人当场崩溃嚎啕大哭,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还没白尽的头发于须臾之间也白了个彻底。
南宫家族的人默默全体跪下,为他们的少家主送行。一向热心肠仁义善良的男子,深受所有族人的爱戴,如今看到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惨死暴尸荒野,他们暗自咬牙切齿,心中滴血!
来不及处理好子女的后事,刚回到家中,老者便准备不惜代价找到害他儿子、儿媳的人,誓要报仇!但更大的祸事却是接踵而来。
黑夜降临,血月当空,突然一队黑色铁甲的骑兵将南宫家族重重包围,为首者正是那名被他和他儿子救起来的男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老者的视野瞬间被蒙上了一层血色,浑身颤抖。但就算咬碎了钢牙老者也没办法出手,他是南宫家族家主,身负一族生死存亡,必须要理智对待任何问题,如果可以,他真想不顾一切出手,哪怕是以卵击石!但,他不能。
“哈哈哈哈哈哈~”
为首黑甲男子,看到老者一副欲把他生死活剥却不得不强行忍住的样子,不禁猖狂大笑起来,继而道“传大皇子手谕!南宫家族,涉嫌私通敌国,大皇子有令,将南宫家族之人全部擒拿收押等候发落,胆敢反抗者全部就地格杀!”
老者听到此言,瞬间心神恍惚,当场喷出一口鲜血,这接二连三的重重巨大打击,已经快把老人坚韧的心神彻底摧毁。
老人看着那名黑甲男子目眦欲裂,指着他颤抖着手指,却是被气的半句话都说不出!
黑甲士兵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开始把一名名南宫家族族人抓拿锁住。老者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士兵,目光突然变得极度冰冷,他知道其他人被抓了可能不会死,但他和他的孙女将必死无疑!一番心思电转,老者悍然发动了反抗!南宫家族虽然是草药世家,但了解人体结构的他们,修炼一道也弱不了多少。在南宫家族老者的悍然反扑及族人有意无意帮助之下,硬生生被他冲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儿子唯一的骨肉血脉艰难逃出生天,一路逃亡到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隐居起来,直到了今日。
短短数日,以济世救民为己任的南宫家族毁于一旦,甚至府邸都被付之一炬,平时被救过性命的达官显贵也无人胆敢站出来阻止……私通敌国,这罪名太大了。
老人说完,浑浊的眼中已经是一种哀莫过于心死的灰暗,老泪纵横,只默默看着天际不语。
陈子羽拳头捏的咯嘣乱响,牙关紧咬,忍不住一掌把身前桌子拍个稀烂!
看了看在他身旁已经哭成泪人的南宫婉儿,陈子羽心疼的把她缓缓抱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尽量安抚她,变着花样逗她开心。可惜百般安慰,也收效甚微,小女孩哭至无声,而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少年抬头,再问老者“这么多年,您老没尝试过报仇吗?”老者苦笑一声,“怎么可能没试过,我找到了以前受过我们家族恩惠的达官显贵,但要么不见,要么说无能为力,我甚至自己亲自动手刺杀过他,各种办法试遍,但都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少年眯起星眸,清澈的眼眸中有一条条思绪流转,心中却是暗自下定决心:既然这世道不公,律法无用,我便为您、为整个南宫家族,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