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跟贺信中闹得有点僵,他最近下班后或者周末都没怎么找我,我也乐得自由。
新年很快就到了,总共放假三天,我和程志飞出发去苏州,他们的加工厂在昆山的高新技术开发区。
“需要带什么?就我们两个吗?”出发前我发短信问他。
“我们两个同去,公司的技术人员已经去了几天了。”他回道。
高铁缩短了通行的距离,从北京到昆山短短5个小时。
程志飞让公司的人订的二等座。
“你怎么不订一等座或者商务座?”坐定后,我问他。
“感觉没有必要。”他解释的很简略。他拿出公文包,掏出电脑开始工作,看他样子应该是跟同事在沟通工作的事情。
我带上耳机开始看书,最近一直在读东野圭吾的书,《白夜行》是我看得第一本东野圭吾的书,看完之后很多天都沉浸在书的情节里,他已经完全超越了一般意义的推理小说作家,行文间充满着对人性的深刻刻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程志飞在叫我。
“快中午了,我们去餐厅吃点东西?”他问道。
“好。”我合上书,收拾东西走了。
十一点多吃饭的人并不多,我们找了个座位坐下。他跟服务员问了下有什么菜品,又过来问我吃什么。我点了鸡肉套餐,他则点了份大虾套餐。
“你很喜欢看书?”吃饭的时候程志飞问道。
“嗯,沉浸在书里可以让人忘掉所有的烦恼。”我说道。
“我看你在东野圭吾的小说,你最喜欢哪一本?”他问道。
“你也有看?”我惊喜地问道。
“是。”他答道。
“我最喜欢的是解忧杂货铺。”我说道。
“为什么?”他问道。
“里面有温情,有玄幻,故事情节一级棒!”我说道。
“我最喜欢的部分是穿越时空的来信。”他说道。
“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可以穿越时空。只是这都是虚构的。”我说。
“也许不是虚构呢。”他说道。“你还喜欢哪本?”他又问我。
“白夜行。”我说道。
“这一本应该是他的代表作。”他说。
“小说故事情节很曲折,但是有一点我总觉得不合情理。”我说。
“哦?哪一点?”他问道。
“桐原亮司怎么可能默默爱着雪穗十几年?如果几年还可以理解,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得到什么,最后还为了雪穗自杀了,这感情有些超出常理。”我点评道。
“爱一个人的缘起可能是那个人,但时间久了,这种爱会渗透到骨子里,会成为一种习惯,会像呼吸一样自然。这时候守护变成了一种信仰,对方即使只给很少的回应,也会产生莫大的鼓励。”程志飞难得发表长篇大论。
“可是于我而言,可能我没那么有恒心,很难坚守那么久。时间会磨灭很多东西。”我还是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守护。
“这种东西很难讲的,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知道。”他说道。
之后我们又从东野圭吾聊到村上春树,聊到三体。
“你那么忙,怎么有空看书呢?”我问他。
“也不是忙到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他说。
吃完饭我们没有直接回到座位,而是站在火车连接处消食。
窗外是大片的荒野山林,冬日里没什么景色,我们应该是经过山东枣庄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我在想住在这里的人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比如隐居山林?或者定居国外?”他反问我。
“没有,我现在比较喜欢在熟悉的环境里生活。”我说。
“其实我们眼下在乎的很多东西,换了环境之后,可能不值一提。可是处在当下,我们还是会那么的在乎,以至于忘了本心。”程志飞说。
“你说得有点像哲学,我觉得过好当下每一天就好,人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我跟他说。
“假如可以的话,你想过什么样的人生?”他问道。
“我想有个爱我的人,想有个家,一日三餐,日日想守,平淡度日。”我说。
“这个不难实现。”他笑了笑说。
“难就难在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我爱他他也爱我。”我有些怅然。
说到这个,他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可能不想触及关于我们的话题。“我们回去吧。”他说。
回到座位,他又开始工作,我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即使他的心不在我这,我自己也感觉很舒服。
到了昆山之后,我们打车去了同事所在的宾馆安顿下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去了工厂,听厂里的领导和技术人员汇报工作。
晚上我们和从北京来的同事还有厂里的领导一起吃饭。
程志飞介绍说我是公司的顾问专家,来陪同调查。
同事们都很热情,我们喝了不少酒。以前跟贺信中出去,他一般都能控制场面,自己喝得不多,也不会让别人灌我酒。
程志飞不太擅长控场,不过他身上的技术感,让人产生一点距离。
喝得差不多,我们就回了酒店。程志飞喝得很多,但面色如常,“程总,你没事吧?”我问道。
“没事。”他说话已经有点含糊不清。
“邓工,麻烦你送程总回房间吧?”我跟邓工说了一声。
“好,您早点回去休息吧。”邓工跟我说,技术人员做事都非常爽利,直来直往。
我刚回房间没多久,就听到敲门声,“若小姐,您休息了吗?”邓工在外面轻声说。
我把门打开,“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老大吐了,吐得很厉害。不知道你有没有带解酒的药?”邓工问道。
“有的。”每次跟贺总出差,我总会带应急药包,已经养成习惯了。
“太好了,那麻烦您给我两片吧。”邓工很高兴。
“好。”我进了房间取了应急药包,把解酒药拿了出来。我又想了一下,“邓工不如我跟你过去吧?”
“也好。”进了程志飞的房间,没看到他。
“在厕所。”邓工比划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我们等了一下,他许久没出来,邓工敲门进去,发现他坐在地上。
我们把他扶到床上,又给他喂了醒酒药。
“应该没事了。”看着他闭着眼睛的样子,我说。
“好,那您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叫服务员来打扫一下卫生间。”邓工说着起身。
“要不我在这里再守一会,免得有什么意外。”我想了想说道。
“成,那一会服务员来,您给开下门。”邓工叫了服务员来,就走了,他喝得也不少,但酒量比程志飞好点。
等服务员离开后,我拿毛巾帮程志飞擦了擦脸,坐在床头仔细看他的脸。
眼睛狭长,睫毛像小刷子,鼻子高挺,还有嘴唇性感。
我情不自禁凑了过去,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
不知道我遗忘的记忆里有没有他,看他睡得很熟,我的脑子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
我的心跳的厉害,就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程志飞睁开了眼睛,我吓得赶紧起身。
我有点失望,看来我的过去里跟他没有很深的渊源。
第二天,早起下楼去吃早饭,碰见了程志飞。
“早。”他很自然的跟我打招呼,显然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不记得了。
“早。”我有点尴尬,幸好他不记得了。
吃了早饭,我们就去了工厂,现场考察了零部件的生产和组装。细节的东西我也不懂,但能看出来工厂的管理是规范的。
程志飞和邓工一直在说参数的事情,我听着有点懵。下午我们又看了原料供给和发货流程,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晚上程志飞请大家吃饭,这次他点了红酒。大家没有放开喝,这次还好没醉。
晚上到宾馆,我就上床了。突然手机响了,是贺信中,“你在干嘛?”他问我。
“在休息。”我说。
“上次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看来他这几日里有在反省自己。
“没关系。希望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说。
“好。”贺信中说,这时听到有人喊贺信中的名字。
“你在干嘛?”我问他。
“在外面和朋友在一起。”他说。
“好,那先不打扰了。”我说。挂了电话,没一会听到敲门声,“谁呀?”我问。
“是我。”是程志飞。
我打开门,看他现在门外,“有事?”
“能找你聊一下吗?”他问道。
“好。”我示意他进来。
“我不进去了,我们去楼下吧。”他说,程志飞的分寸感很强。
“好。”我说。
这个酒店相对简陋,楼下没有咖啡厅,餐厅也关门了,我们就在大堂的沙发上坐着,好在周围也没人。
“找我什么事?”我问道。
“我听邓工说,昨晚是你帮忙照顾我的,谢谢你。”程志飞说道。
“不用客气,你今天好点了吗?”我问他。
“好多了。”他答道,这些显然不是他想说的。
“昨晚我做了个梦。”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什么梦?”我问他。
“梦里有你,但当时的感觉非常真实,醒来觉得不像梦。”他字斟句酌地说。
“哦。”他说得不是很详细,我也不敢追问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梦,我向你道歉,昨晚喝醉了,意识有点混乱。”他说道。
“昨晚没发生什么,你应该是做梦了。”我认怂。
“是么?”他不自觉摸了下嘴唇。
我的脸瞬间红了,坐立不安。他看我的样子明白了几分,但也没有立刻识破。
“明天早晨我还要去厂里一趟,你就不用去了,到时候我们在火车站碰面吧?”他说道。
“好,那到时候见。”我站起身来。
“你先上去吧,我想在这再坐一会。”程志飞说。
“嗯。”我起身回了房间。
程志飞在楼下坐了良久,昨晚他虽然喝得很醉,但醒来后还是记得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错把她当成琴妹呢?他反思自己以前的表现。她说想请他吃饭,他就去了,心下没有一丝犹豫,他喜欢她家里的氛围。她带围裙的样子真实又温馨。
她说她想见他,他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答应了。
还有昨晚那个吻,事后他也不是那么反感的。
他内心的坚守松动了,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但也许是以往的诱惑不够大。
要不要离她远点?他心下迷茫。
“琴妹,你还活着吧?你到底在哪里?我还要多久才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