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寒风萧瑟,夜空中不时有几只怪鸟扑棱着翅膀,发出阵阵惊悚的怪鸣。
此时,一个仅仅穿着白色内衣的少年,正散乱着乌黑的头发,低着头,疾步爬向山丘的顶部。
山顶上,荒凉的地面上伫立着一个体态如柳,披着件黑色大氅,右边的脸颊上刺着一朵青色的彼岸花图案的女子,正全神贯注地施展着神秘的术法。
悬在她的头顶上方,身前,共有三只不停地旋转,不时发出阵阵“浮咻”的摩擦声的黑色火轮。那些火轮随着她结印的手的变化,而跟着放大缩小。
“放!”那女子突然一声娇吒,三只火轮好似蓄力已久的弓弩一样,里面登时出现三道血红色的光晕的影子,在她的一声命令之下,立刻从火轮里弹了出去,裹挟着阵阵啸声。
血红色的光晕如一只巨大的信号弹一般,瞬间将这荒凉的山顶给映出了阴森森的血色,和着空中那几只怪鸟的啼叫声,显得霎时阴森。
待那女子准备继续变化手势之际,胸口却突然涌上一阵疼痛,一双秀眉随之紧锁了起来,神情霎时间变得有些扭曲。
突然,只觉得喉头一甜,那女子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随即吐出一股殷红的鲜血,喷在了脚边的石头上。
天空中的那三道光晕也因施术者的突然停止而立刻消失。
那女子正是再次修习最高级别的驱炎术,天煞炎轮的萧梦依。
“可恶,还差那么一点。”萧梦依弓着身子,右手紧紧捂着胸口,努力地调匀呼吸,试图让胸腔内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
目光不禁落在了脚边石头上那诸多血点,望着功亏一篑的修习结果,萧梦依忍不住直起身来,昂首望月,扼腕叹息。
光洁寒冷的月光下,萧梦依那张姣好的面容,此时却因为刚刚修习天煞炎轮突然遭到反噬,而变得毫无血色,神情疲惫,原本娇艳欲滴的香唇,也变得有些苍白。
“罢了,今夜就暂且到此为止吧。”萧梦依擦拭了嘴角边的血渍,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袖珍瓷瓶,从里面倒出两颗细小的青色丹药,将之一口吞下。
轻轻呼出一口白气后,她无奈地转过身,迈开脚步,准备就此返回山洞内。
谁知,就在她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到前方草丛里传来的阵阵沙沙声,跟着便出来一个裹着白色内衣的少年的身影。
萧梦依一眼便认出了那便是自己的弟子,钟云书。
“云书?这么晚了他来这干嘛?”萧梦依望着那熟悉的人影,一时疑惑道。
正待上前询问他在如此深夜上山的缘由,却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散乱着头发,一言不发地疾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萧梦依不由地心头一惊,连忙释放药火,借助火光,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了钟云书的神情面貌。
钟云书的双眼居然是紧闭着的!
这让萧梦依大为惊诧。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样了?罢了,先不惊扰他。”萧梦依以为钟云书只是单纯的梦游,顿时放下心来。见对方就要靠近自己,萧梦依接连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也做好了随时止住对方的准备。
萧梦依越退越紧张,因为随着脚步的不断后腿,距离断路也越来越近。
但所幸的是,钟云书最终在一块石头旁边停下脚步,跟着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上身笔挺而立,两手紧贴丹田,阵阵火光不时从体内散发出来,将其紧紧笼罩住。
“从这手势上看,这小子并不是要吸纳至阴之气,也不是在稳固瀚灵。”钟云书的举动让萧梦依大感疑惑,更多的还是来源于笼罩在其周身的那阵阵火光。
突然,一阵阵如牛哞的龙鸣声逐渐从钟云书的胸膛里往外迸射而出,声音逐渐变大,令萧梦依不由地往下山的方向撤退了几步,在附近一旁静静地观察着钟云书。
“看来,这又是他体内的力量在作祟,看样子应该是在修炼什么术法,既是如此,我也无法插手其中,只能静观其变。哼,臭小子,希望你能平安无事。”萧梦依倚在一棵干枯的矮树旁,心里暗道。
此时,在钟云书的身边的地面上,突然逐渐出现了几道白色的气态的墙面,将钟云书牢牢地包围在里面。
“这是什么?怎么好好地会突然从地面里生出这些东西?”萧梦依见到这副情形,忍不住蹙起眉头,耐不住好奇,便缓缓走上前去,近距离观察着。
很快,她的目光便被气墙里面,钟云书右手上戴着的玉戒里面散发出的碧油油的绿光给吸引住了。
只见那绿光缓缓地从那五只玉戒里流出,然后钻进了钟云书右手上的四处八邪穴里,往里面游动着。
“会不会要经过那几处关键穴位?”萧梦依自问道,瞪大了眼睛,仔细地观看着。
果然如其所猜测的一般,那绿色的光芒在钻入了钟云书的八邪穴后,透过皮肤,发出一点绿光,很快便消失了。但过了一会,在他的手背上,便又一次看到了一丝闪光。
跟着,萧梦依便看到了投影在钟云雪白的内衣上的绿光。她根据那投影的方位很快找到了发光的位置,正好在钟云书右手的掌根处,那儿正好对应的穴位是神门穴。
就这样,那进入钟云书右臂的绿光,在经过那几处关键穴位后,瞬间消失了一会,但又很快,那几处穴道像是几只火炬一样,被立刻点燃了,一同散发着绿色的光点。
萧梦依对眼前的情形忍不住连连咂舌,而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钟云书的左臂也有相同的情形。就这样,两条手臂上都出现了光点,但左臂上的光点确是红色,如鲜血般的暗红色。
萧梦依通过这些光点的位置似乎找到了什么线索,她突然想起来不久前给钟云书疏通的风门穴,于是立刻来了精神,饶到了钟云山的背后,定睛一看,果然,钟云书后背两只琵琶骨上端的两处风门穴,一左一右,分别闪着一红一绿的光点。
山顶上的寒风不停地刮着,由于此时已是深秋,萧梦依的大氅被阵阵寒风吹得响声阵阵,再看端坐在地上,稳坐如钟的,只披着单衣的钟云书,萧梦依不免有点担心钟云书会因此受凉。
但她发现,处在那气墙里的钟云书,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周围的寒风的影响。
萧梦依望着那两只光点,不禁陷入了沉思。
“由此看来,这小子体内有两种火焰,左边那暗红色的红点,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暗红色的黑焰,那绿色的便好认了。”萧梦依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血色,背过双手,心里思忖道。
尽管驱炎术释放出来的火焰时黑色的,实际上并非如墨水一般漆黑,最外层还是能够看到明显的红色,正如血液的颜色一样,因此,黑炎又称血火。
这个时候,钟云书后背上的那两个色彩各异的光点,又有了新的变化。
萧梦依揉了揉略有倦意的眼睛,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个光点纷纷被往下拉长了起来,原本是两正圆形状,此刻却突然变成了两只椭圆,而且正慢慢地往下延长,逐渐变成了两条彩线。
“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这样的变化又意味着什么呢?”带着好奇和疑问,萧梦依缓缓靠近钟云书的后背,用手比划了一下,大致测量出了这两条彩线的长度,二者均约莫一乍长,彩线的中间泛起一丝丝的亮光。
萧梦依抬起右手,心里暗道:“这一乍长的长度,我倒好像有些熟悉…哦,是了,当时给这小子扎针风门穴时,正好有两处狭长的淤青,与这长度应该差不了多少。”
萧梦依望着钟云书的后背,思考着这二者之间的联系。
此前那狭长的淤青,正是因为钟云书体内的淤气堆积,而淤气与钟云书长期使用那绿焰有关……
萧梦依的思路逐渐被引导了钟云书体内的两团邪火上来,顿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侧过身子,一只手背过去,在附近缓缓踱步,继续思考着。
“难道说,这两团火焰也可以从后背这两处地方释放出来?如果是的话,那……”
“熊!”
萧梦依正处于深思之中,突然被这一阵声响给打断了思路,顺着声音爆发的方向转身一看,脸色顿时有些错愕。
钟云书后背上那两条左右对称的彩色线条,里面的亮光正逐渐化作两团气流,像是突然绽放的花苞一样,逐渐向外扩散出去,一团暗红,一团幽绿,笼罩在这披着单衣,散着头发,一动不动的少年的身上,在清冷的月光下,突然涌出一抹邪魅的色彩。
萧梦依看那两团气流在空中,沿着钟云书的脊椎骨,对称地化作了一对翅膀的形态,同时,还能清楚地看到有些气流化作骨头一般的形态。
萧梦依看到这里,惊讶不已,忍不住惊呼道:“这形态,好像是对翅膀!”
确是如此,待那几根骨头形态的气流稳定下来之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翅膀的形态愈来愈明显,两团翅膀一样形态的气流缓缓向两边舒展了出去,这下看来,竟足有一丈长还多一点。
接着,在那气流流出的地方,也就是那两条彩色的纵向口子,里面突然往外各种冒出颜色各异的火焰出来,但火焰的数量很少,缓缓地流入了两边的气态翅膀中去,霎时间,这对气态的翅膀像是一幅画一样,在线条勾勒完毕后,开始往里面一点点地涂抹颜色一般。
“咻!咻!咻!”突然间,从钟云书的身边传来连续三声的怪啸,萧梦依转动视线,发现原来是之前围绕在钟云书身边的白色的气墙,正缓缓地消失,而罩在钟云书身上的那团气流也跟着逐渐消散。
那个静坐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有了动静,身子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一直低着的头逐渐抬起,仰望着无尽夜空中的那轮皎皎孤月。
萧梦依见到钟云书总算醒了过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小跑着赶过去。正准备开口,却又听到了来自钟云书喉咙里的阵阵如牛哞般的低沉的龙鸣,使得萧梦依不禁保持了警惕,稍稍往一旁退了退,小心地看着他,喃喃问道:“云书,你没事吧?”
钟云书默然不语。
未几,他缓缓睁开双眼来,嘴唇微动,萧梦依见状,小心地走上前去,仔细听辨着钟云书嘟囔的声音。
她弯下身子,凑到钟云书的身边,嘴上跟着重复道:“聚瀚灵,至风门,内焰外释,双焰化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