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破晓,钟云书便准时地醒了过来。
一起身,他便将桌上那一堆铁片给绑在了手臂和腿上。
所谓的魔鬼训练就此开始,看着绑在身上的那些铁片,钟云书的内心稍稍有些期待。
练功之前要紧的当然是吃饱肚子,幸好这会杂役们已经将早饭送了过来。
钟云书坐在桌前,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在思索着前一日里学过的青鸾剑法中的那几招挡势。
此时,窗外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鹰啼,钟云书很快便想到了孙玄庭的坐骑。
没想到这么早,训练就开始了。
来不及多想,钟云书扒拉两口馒头后推开门,便朝着通往山顶上的石阶上发足奔去。
十五斤的铁片,或许本就没那么沉重,但绑在双腿双脚上,并且爬山,那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而言可并不那么轻松。
起初的时候,钟云书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跑了半个时辰后,便明显地感觉到肌肉开始酸痛起来。
抬头一看,离山顶上还有很长很长一截距离呢。
钟云书稍稍停了下来,调匀呼吸,从而保存力气。
刚准备继续奔跑时,又听见一声鹰啼破空而来。
这一啼叫声让他冷不丁地想到了那次去脊背山采药时遇上体型巨大的五彩妖隼的情景。
由于这声音很大很清晰,所以那只黑鹰应该就在附近。
一回头,他注意到眼前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漆黑的影子。
同时,他也察觉到四周的气流突然涌动了起来,卷起一阵劲风。
地面上的一些枯萎的落叶就此被卷了起来,有几只还飘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他一抬头,赫然发现孙玄庭的那只黑色的巨鹰这会居然正盘旋在自己的头顶上空!
那巨鹰突然啼叫了一声,接着突然掉头,扑棱着翅膀,往山下飞去。
钟云书正疑惑着,扭头往后一看,只见那黑影突然像一只离弦的利箭一般,居然来了个回马枪,疾速朝自己扑来。
“喂!搞什么!你这大黑鸟,可别啄我的屁股!”
钟云书担心孙玄庭的坐骑会打自己屁股的注意,当下便紧张地发足奔跑了起来。
有句话说的很好:怕什么,来什么。
钟云书的担心还就真的就灵验了。
此时,黑鹰居然真的就朝着钟云书的臀部靠近,尖利的喙冷不丁地往他的臀上一啄。
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就此袭来。
这感觉让钟云书觉得很像是小时候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烧红的木炭上一样,又烫又辣。
顿时忍不住开口骂道:“傻鸟,给老子滚啊!”
正抱怨着,钟云书的身后突然猛地窜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的奔跑速度极快,在靠近钟云书的身边的时候,刻意放缓了速度,与他并行了起来。
钟云书定神一看,只见那人头戴一顶圆帽,像是武官的帽子。
那张黝黑的脸庞上最突兀的鹰钩鼻,让钟云书一眼便认出来,他便是指导自己青鸾剑法的孙玄庭。
“孙大人!”钟云书在认出他的身份后,连忙问候道。
“太慢了,再快点!我在前面等你!”
孙玄庭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带着几分明显的苛责。
话音刚落,他便又健步如飞地奔跑起来。
很快,他在钟云书的眼里变成了一个遥远的黑点。
“这身手,这速度,和太叔晟没什么两样嘛。”
这不禁让钟云书觉得,这个大内侍郎实在是深藏不露。
突然,他又“啊!”的一声叫喊了起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那黑鹰又开始啄自己的屁股了。
钟云书心里叫骂道:“我靠,我的裤子可别被你给啄光了,你要是害我光着腚去修炼剑法,我特么一定要把你给烹了!”
吐槽归吐槽,但他知道,这一定是孙玄庭刻意安排的。
显然,这黑鹰是在催促自己。
钟云书可忍不了屁股上的疼痛,于是赶紧发足奔跑起来,想摆脱掉这个麻烦。
毅力的训练本就痛苦不堪,在这个过程中,一丝丝的懈怠就可能会断送掉此前所有的辛苦努力。
钟云书明白这个道理,所有他只有咬着牙,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提高速度上才行。
而与此同时,孙玄庭则在远处的一棵树旁边停靠了下来,安静地喝着酒。
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喝了十六口了。
他可不是为了消遣,而是在给钟云书计时。
这当儿,正当他准备喝第十七口酒时,突然耳朵微微一动,仿佛听到台阶下的动静了。
跟着,他冷哼了一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盯着手里的酒囊,他犹豫了一会后,最后还是将其一把举起,又饮了一口。
然后冲着底下喊道:“第十七口了!再快点!”
钟云书听到了孙玄庭的声音,抬头一看,见到他在正在喝酒,不禁在心里吐槽道:“孙大人可真会享受,我在这辛苦地训练,他倒快活,在这喝酒!”
见钟云书还没跑过自己的身边,孙玄庭不禁有点不耐烦了,再次举起酒囊,朗声道:“第十八口!”
这时,他的坐骑也跟着啼叫了起来,很快便追上了钟云书。
这声啼叫大概是最让钟云书心烦的声音了,钟云书心里骂了一句“该死!”。
然后大喝一声,继续狂奔了起来,从孙玄庭所在的树旁边快速略过。
孙玄庭这才将靠近嘴边的酒囊放了下来,然后盖上了盖子,喃喃道:“十七口。”
从千影门总堂前的广场到达练功场,中间这条石阶路全程大约长六里(约3000米左右),孙玄庭对这条路的情况再熟悉不过。
刚刚他坐在树上喝酒,就是在测算钟云书的速度。
目前,钟云书负重奔行一里左右的距离,等于他饮酒十七杯。
“再快点,就完美了。”
孙玄庭将酒囊收好,吹了声口哨,那黑鹰便乖乖掉转方向回到主人身边。
孙玄庭骑在上面,直接飞往山顶。
“咦?那傻鸟没跟过来,哈哈,总算甩掉你了。”
回头一看,钟云书发现这时,孙玄庭的坐骑没有再穷追不舍了。
不禁心下一喜,继续奔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他突然低下头,观察着脚下的台阶,这才恍然了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那段路怎么那么难跑,原来是台阶之间的高低落差不同。
现在他脚下的这段路,每一级的落差很低,所以跑起来甚是轻松。
而此前的台阶落差,比这恐怕要多出两倍左右。
而这下,他也突然明白了孙玄庭口中的“十七杯”的含义。
“原来如此,孙大人可真是煞费苦心。”
想到这,钟云书的速度再次提高了起来,这一次,他原本所剩无几的力量仿佛全部都集中到了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全部灌输到了两条腿上。
这个时候,孙玄庭正坐在练功场的台阶口上,静静地等待着钟云书的出现。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孙玄庭隐约之间听到了下面的动静,随即便出现了钟云书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步步走来的身影。
当钟云书爬到练功场上时,早已是累的浑身酸软,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被抽去了,只剩下一堆皮肉一般。
见到孙玄庭后,他胀红了脸连连喘气,然后直接趴在了地上。
“如何?少年郎?”孙玄庭坐在一旁,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看着钟云书问道。
钟云书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哪里还顾得上搭话。
孙玄庭笑了笑,问道:“你可知我之前在树上为什么要饮酒?我真的是在作乐吗?”
钟云书在跑上山顶之前便已经悟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缓缓地爬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孙玄庭倒是吃了一惊,正要上前扶他一把,却被钟云书推开了手。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
钟云书靠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调匀了呼吸后,将自己的发现说给了孙玄庭听。
孙玄庭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心思缜密,原以为你只会用蛮力埋头苦跑呢。”
钟云书抱拳道:“孙大人过奖了,只是,你怎么会想出放出坐骑来啄我屁股这一招?”
钟云书回头扯了扯裤子,发现上面果然被啄了好几个洞,索性都是小洞,顿时心里暗道:“哇!宫里的尚衣监做工果然精细,衣服质量这么好,这要是换上往日的粗布,估计早就被啄个大口子不可。”
孙玄庭摘下帽子,捯饬了一下上面的褶皱,漫不经心道:“不这样,你哪能跑得快呢?”
看了一眼钟云书后,接着道:“十天后,十五斤的铁片再翻一倍的重量,三十斤的重量,如何?”
钟云书深知,如果自己此时不能够爽快的答应,必然会被他看不起,于是一咬牙,朗声道:“三十斤算什么,再加五斤,凑个整吧!”
这完全出乎孙玄庭的意料,他冷笑了一会,心里暗道:“年轻气盛的少年郎,真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倒是流利的很,罢了,干脆就如你所愿。”
“好,那就依你所言。再休息半柱香的时间,随后,继续修习青鸾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