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误会被张老解释清楚了,李客平对从心派也有了基本的了解,一个难题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不,不是如何振兴从心派。这个目标比较远大,而且需要费时费力的长期工作,暂时可以往后放一放。
李客平目前遇到最棘手的问题是,学校那边该怎么办。
他无故翘了三四天的课,答应写的论文只字未动,而且已经错过了最后的期限。
他应该不会真的就这么毁了吧?不能这么狗血吧??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面对这个糟糕的状况。只要一个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会造成比较严重的后果。
可是,糟糕的现状总是躲不过的。
李客平实在感到糟心得很,忍不住在心里惆怅地说:“系统,要不我就永远留在从心派这边算了?
这也算重新开始一个新的事业嘛,也勉强算是个正经营生……
我现在是真不想去面对学校那边。一个处理不好,我怕是会死在老徐手里,可我现在想不到任何能向老徐辩解的理由啊!”
还没等系统回答,他又赶紧否定了之前的提议,在心里无奈地说:
“不行不行,学费贵得很呢。我绝不能就这样两手空空地被学校赶出来……我非得去学校那边不可。
如果说被老虎带走了,老徐估计会认为我是个疯子。如果说被人绑架了,也会给从心派带来麻烦……
啊啊啊,不管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走一步看一步!”
系统一如既往地恶毒,冰冷的电子音不急不缓地给出了它的偏激建议:
【依我之见,你还是直接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滚蛋!别总说这些晦气的话。你以为我会白白送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奔赴黄泉吗?
不,你可别想得太美了。如果哪天真碰上了不得已的状况,就算再仓促,我也要带上你一起走的。”
【……】
在怼完系统后,李客平顿时感到了神清气爽,他快速做好了一系列的安排。
由于时间紧急,他让从心派众人暂时一切如旧。
他还向林石借了笔钱去修手机和打车。在临走前,他留下了他们的联络方式,并问他们借了台满电的笔记本电脑。
此处距离镇南书院,大概是五个小时半的车程。
他一想到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写完一篇三万字的优秀论文,他就感到头痛欲裂。不过,他总得试一试了。
人必须为自己的错误买单,不想买也得买。
虽然被老虎驮走不是他能预料到的事情,不过他在完成论文前浪到飞起,也是造成这个局面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只能坦然接受老天爷的惩罚,疯狂爆肝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他甚至来不及整理自己邋遢的形象,也不顾饥肠辘辘的肚子,抱着笔记本便在车上快速码字。
终于,在快到学校的时候,他写好了论文。
虽然有些匆忙,不过这篇论文大体来看还是很不错的。换做旁人,估计此刻只能抓瞎了。
查阅大量的相关文献,确定研究视角和研究价值,搜集相关数据,树立文章结构,之后再引经据典、寻找案例……
把整整三万字有灵魂地敲进去,并做到重复率在10%以下,这不是件容易事情,谁都不会相信在五个小时内能统统做完这些。
李客平却对此表示,小意思。
他可是从小浪到大的,每次都是完全抛却求生欲,浪到最后一刻才动笔写作业,极致的刺激总能让他的潜力喷涌而出。
李客平看着写完的论文,心里刚忍不住有些小得意,一个电子音就忍不住在他脑中疯狂吐槽道:
【好好的宿主,莫名其妙就傻了。你忘了你还要过老徐那关吗?
到底是什么让你飘成了这样?喝了点啤酒,几天后你都能醉成这样吗??】
“……滚开。”
当李客平抵达学校时,已经是周六下午三点多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见徐老师,李客平换了身衣服,打印好了论文,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他的办公室。
徐友天老师是他们镇南书院里的“中流砥柱”,威望极高。
他治学严谨、认真严格、极富学术热情,和自由散漫、咸鱼一条的李客平性格截然相反。
在过去的一年中,徐老师多次督促李客平的学业,不断逼他上进。
因此,李客平对他是又敬又怕。尤其在他这次犯错之后,他虽然表面上努力保持镇定,内心早就慌得一批了。
当李客平走进老徐的办公室后,发现此时已有几个师兄师姐在里面和老徐讨论着问题。
徐友天面无表情地冲他点了点头,便继续和学生讨论着他之前提出的问题:
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人类的未来会何去何从?
一位师姐迟疑着回答:“我认为,人类与昆仑的关系会更加紧密。
目前资源有限,人口却不断增加。为了能减轻人口造成的压力,充分加强与昆仑的合作、申请深入开发昆仑大陆势在必行。”
另一人立刻补充道:“我认为,根本的希望还在于攀登昆仑天梯。
人族如果有足够多的人去攀登昆仑天梯,获得神明的赐福,实力会大为上涨。
如果能有人族至强者能登上顶峰,更是能向西王母陛下提出请求,一举扭转人族命运。”
一位学长反驳道:“我不赞同刚才那位同学的看法。
攀登昆仑天梯危险重重,堪称九死一生。盲目消耗人族的数量优势,只是为了求得神明的恩赐,性价比太低。
我认为还是要将人族的精英送往昆仑天梯接受试炼,兵贵精不贵多。”
……
李客平站在人群后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大家做什么动作,他就跟着也那么做。
表面上,他满脸严肃,不时点头表示赞同,实际上,他的思绪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研究人类与昆仑神明的关系问题一直是学界热门领域。
就拿这个问题来看,刚才他们提到的是业界大佬几乎已经提烂了的主流学说——“合作说”和“天梯有生发展说”。
李客平却认为,这两种学说都不对。人类应该直接架起核弹怼在昆仑神族脸上,让他们尝尝厉害。
这是个畸形的世界,神明占住了这世间八成的资源,仅留出两成来让众人争夺。
自古以来,利益之争就最是凶险,求着对方肯定是不顶用的。他一直认为,双方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人族和神明终有一战。
即使这样,他也不能公然提出对抗昆仑神族的言论。
一旦有人举报,他的言论顷刻间就会被打上“反抗思想”的标签,他随时有被昆仑雷打成灰的可能性。
谨言慎行才会有条活路,放肆地去作死的话,可能灰都不剩了。李客平闭紧嘴巴,乖巧地听着众人的讨论。
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逐渐到了尾声。
徐友天最后宣布讨论结束,众人可以回去了。不过,他示意李客平留下来。
在众人散去后,徐友天对着顽劣的学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开口道:“你是不是还差我一个解释?”
李客平恭恭敬敬地递上论文,认真回答道:“因为一些急事,所以耽搁了。这确实是学生的错,以后必定不会了。”
他路上想过很多花里胡哨的解释,但不论他怎么想,都感觉坦诚相告是最好的办法。
事实归事实,他没有夸大或者缩小它。同时,他心里也隐隐希望,惩罚归惩罚,他只接受他应得的惩罚,过度的惩戒也是不正当的。
徐友天盯着李客平看了好一阵。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发落”。
徐友天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他转头盯着窗外的人群看了一会儿,缓缓提出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人族逐渐强大,整个种族如初升朝阳一样灿烂,为什么总有一些人年纪轻轻却暮气沉沉呢?”
李客平沉思片刻后,朗声回答道:“学生曾在书上看到过一个传闻,或许可以对此作出一定的解释。
据说,神明是不会死的。他们即使遭遇了死亡的大恐怖,也能在昆仑山下的幽都重生,开始第二次生命。
所以,他们是不怕死的,只有人类才会怕死。
即使是科技高度发达的今天,人类对死亡也无可奈何,享受生的乐趣就必须尽死的义务。
怕死是人之常情,可人类又不能怕死。生活在贫瘠的龙泉大陆上,人类不斗争就活不了,人类不舍生忘死,就没办法生存。
那么,即使人类被催赶着、强行不怕死地一直奋斗,整个人族就像高速列车一样气势惊人,可乘坐列车的人们中,会有多少人内心空白、思想空洞,连他们要去哪里、为什么去那里都不知道呢?
他们中有些人甚至糊里糊涂,对自己人生中已然经过的风景和将要面对的处境都一片茫然!
如果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高速列车上免费供应的餐食足以让他们轻松生存,又有多少人还愿意吃更多的苦,走一条艰难的路呢?
即便有人愿意走一条艰难的路,他还算幸福的。更多的人还是一片茫然,做不出选择或没能力做出自己渴望的选择,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闻言,徐友天久久不语,最后淡淡地说了句:“你以后,不用来书院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