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有三大销金窟,皇城最大的歌舞坊——绮情阁,最大的客栈——馔汇楼,最大的卖行——百宝斋。
而现下,在馔汇楼里的二楼一间雅间里,端坐着一位身穿紫色锦袍的男子。
紫华服黄金冠,在这男子身上不见得俗气,倒让人觉得贵气逼人,全是因为男子的一副好相貌,是眉飞入鬓,眼若朗星,唇似朱丹,见之忘俗。
这男子就是当世楚王朝三皇子楚离镜。
馔汇楼二楼的雅间设计的得趣,主人家若是不关上门,只设一道屏风,便可看见楼底下的状况,又不会路过的人看见里头。
楚离镜此时便没有将门拉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是楼下角落里的一桌,这桌子上围坐着四五名男子,几人正在夸夸其谈。
其中一人说道:“各位可听说了绮情阁里新出的那位绮情娘子?”
此言一出,立马就有人接到:“可是那秦婉?”
正是!正是!”
那人显得极为高兴,又道:“诸君皆知那秦婉一支蝶恋花夺得了绮情的称号,”
“可不一定晓得前不久这秦婉又跳了一支水墨舞,这水墨舞可了不得,被那些个儒修称作是惊鸿一舞,风骨自成,我们这些个俗人不懂那劳什子风骨,但愚弟有幸看了一回,真真是神妃仙子。”
时人皆修灵,楚离镜修为已入筑基,楼下几人的交谈自是皆入了他耳中,他晃了晃手上的茶盏,唇角露出一抹笑来,心下衬道:婉儿真是愈发好了。
再接着听下去,刚刚那人已不再说了。
又是一人到:“话说这秦婉,最值得称道的莫不是她与那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风流韵事,要我说来,休提什么舞姿倾城,风度不俗,分明是那身段儿窈窕,勾人的紧,哄得人魂儿都跑了,自然美名就来了。”
说这话的那人面目发白,眼下发青,分明一副色胚像。
楚离镜听得这些,便是一股子怒气涌上心头,猛的一下站起来。
忽的,又不知想到什么,慢慢的又坐了下去,只能从泛白的指尖上看得出他心中怒气不平,一杯一杯的牛饮着茶水。
听过这样一番话,当下也失了在听下去的乐趣,楚离镜便将门拉了起来,不再理会。
过了一会儿,馔汇楼里突然来了一名穿着朱红色襦裙的少女。
女孩儿眉眼生得极好,才初初长开,便已经可以窥得以后摄魂夺魄的倾国之貌。
眉如新月,眼含秋波,嘴唇弯弯似银钩,肌肤赛雪,乌发如云,身姿丰满,脚步蹁跹,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
这名绝色女子就是先前那些人口中的秦婉,只一出现,便叫这大堂中静了一瞬,随即便是更加热烈的讨论。
秦婉见此,眉眼都弯了弯,似乎对此极为满意。
然后便目不斜视的往二楼的雅间走了去。
二楼楚离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动静,忙将走了出来。
一见正上来的秦婉,便笑着说到:“我便晓得定是婉儿来了,不然谁能闹出这般动静来。”
楚离镜一出来,楼下众人便都是一径看向了这方,可见众人八卦之心。
秦婉则是笑着回道:“这倒是婉儿不是了,罪过也。”
楚离镜见这小女子笑得揶揄,脸上表情更是古灵精怪,心情大好,当下便大笑起来。
秦婉见他笑,便打趣说:“奇也怪哉,三王爷成日里一张冷面皮,如今笑得开怀,定然全是婉儿的功劳了,若是三王爷不给赏,婉儿可是不依的。”
楚离镜闻言,笑着说:“本来是给婉儿备得生辰礼,婉儿却非要个赏赐,倒正好借用来。”
一边说着,边从一旁的侍者手里将一个雕花木盒拿过来,对着秦婉打开木匣,便将匣中的白玉簪子取出来往秦婉头上送去。
还未等楚离镜将簪子钗到秦婉头上,秦婉忙伸手将他的动作拦了下来。
楚离镜看着她,秦婉只笑着道:“那匣子里头,刻得是什么?”
被如此一问,楚离镜显然也征了一征,但是随后便回神,将那匣子迪到秦婉面前。
念到:“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是凤求凰里头的诗句,大胆直白,这下换做秦婉怔愣了。
心里想:我是知他爱慕于我的,却没想到这样的直白了,但我是未有打算与他相守……
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不显。
秦婉只做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秦婉惶恐,婉儿不愿许人,还望三王爷不要逼迫于我,伤了你我之间的情分。”
这便是拒绝了,楚离镜也是没想过秦婉会拒绝的。
又说道:“离镜之心,无半点轻慢,愿以正妻之礼,与卿结为夫妻。”
虽然这世道以强为尊,看中的是天赋。
但是秦婉一个孤女,虽然绮情阁里的姑娘都是修士,与普通的舞乐坊有着差别,但终究是没有家族,没有靠山。
楚离镜并不受宠,但是要以正妻之礼娶她,也是不怎么可能的。
说出这话来,可见其真心了。
秦婉手紧了紧,不语。
楚离镜便明了她是真心不愿嫁自己了,眸光微暗。
转而有露出笑来:“是某唐突了,我心悦婉儿,如此确是捉急了,但绝无半点逼迫之意,”
听他这话,秦婉微微抬起头来打量,看他们这处早已被侍者围住,旁人是看不见的,便知道自己觉得他在逼自己是误会了。
又听楚离镜接着说道:“还望婉儿勿要与我生疏。”
秦婉听了,回道:“自然。”
心中想的确是,若不是我不会久留于此界,与你相守也是好了。
楚离镜知秦婉性舒朗,这样回答,也就是真的不介意了,当下心中微定,又将那白玉簪钗到了秦婉的头上,这一次便没有让秦婉躲过去,又解释说:“婉儿收下这簪子罢,总听你说头疼,这白玉簪中有一丝碧血,该是能助你的。”
“药女血?”秦婉惊诧。
楚离镜点头。
秦婉又说:“如此珍贵……”
话未说出口,楚离镜便说:“婉儿定要收下,宝物自然是要有用处才不辱没它的,也当是我向婉儿赔罪了,若是婉儿不收下,我宁可将它毁了去。”
话既然已经说道这个份上,秦婉便也不会再去矫情,道谢之后便收下了,楚离镜见她收下,心中才是真正安定下来,知道她不会同自己疏远了。
“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婉儿同我一起去映月湖的画舫中等着百宝斋的拍卖会开始罢,那里也近些。”
两人约在此处便是为了此事,便往楼下走了,自然又是一阵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