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山岛一直向南,到了湖州府南浔镇。两人一路步行实在是不便,计划在南浔镇买上一辆马车,驾车前往也比步行快一点。
永乐二年,湖州、嘉兴、杭州、绍兴寺府刚闹过水患,低田尽没,农民车水救田,腹饥力竭,仰天而哭。别说马车了,吃饭的粮食都快了没了。朝廷赈灾的粮食这几天才运到,凭户籍人口册子领粮,秋后还给朝廷。
俩人在南浔镇白走一遭,商量去嘉兴府。这一路饥民遍地,虽然朝廷赈灾的粮食发了,但是还有很多年老之人进城乞讨,农活干不动,朝廷给的粮食也是有限,不如进城乞讨也算给家里减轻负担。
这一帮老年人的队伍中,却有一个中年人,这个中年人相貌平平,身高比杨士奇要矮一些大概有五尺,一张圆脸,浓八字眉,高鼻梁,厚嘴唇。一身粗布衣服,脚踩一双布鞋。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包裹里不知道包的什么,很重的样子。
追上去询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年轻人叫穆信。是嘉兴府乌镇的一个手工匠人,祖传的手艺,会做一些奇妙的玩意。今年闹水患,饥民遍地,歹人出没,往来的客商都绕过乌镇直接去往嘉兴府了,所以生意也就没了。
穆信将这几个月来做的玩意全部带上,想着去嘉兴府卖一些。如果卖不掉,就去宁波府卖给东洋人或者西洋人。他别的也不会,家里也没有田地,只能靠此为生。家里也没有别人了,所以无牵无挂。将近百里的路程,走了一多半,天就黑了。灾民都无所谓席地而坐,和衣而睡。公孙颖和杨士奇就比较尴尬了,他们都是锦衣卫明教出身,没有亲身体会过这种场面,这也是第一次遇到。
傍晚时分,两人将包袱里的干粮吃了,又把剩下的给附近的几个灾民分了,包括那个穆信。然后各找了一颗互相挨着近的树倚着,打算把这一夜凑合过去。
这江南地区,夏天燥热不说,蚊虫甚多。何况刚闹完水灾,蚊虫简直能吃人。那些难民有自己的办法,有的将全身裹得一丝不漏,有的用河水和泥抹在露着的地方,也算能将就。
杨士奇没有行李,怀里揣着银票也没什么用。现在要是掏出银子来买块布,这一路的伪装就露馅了。只能不停的挥手拍打蚊子,用内力抵抗蚊虫叮咬带来的瘙痒。
忽然一股清香飘来,虽然杨士奇没有睁开眼,但是已经知道是公孙颖过来了。他闭着眼说:“多谢娘子关爱,你这香味能驱蚊虫吗?”
公孙颖小声的说:“当然,这香味是我身上各种毒药、解药的混合气体。别说蚊虫了,一般的走兽都害怕。”
杨士奇继续闭着眼睛说:“甚好甚好”,虽然应付般的随口说说,但是心里很是美滋滋的。
说罢,俩人同倚着一棵树,安静的度过了一夜。
次日上午,杨士奇公孙颖俩人与这帮难民一起前往嘉兴府,趁着人多,一同混进了嘉兴城里。这一路与穆信聊得挺投缘,所以就先一起去穆信摆摊的街上看看有什么其他的新鲜玩意。
这街上,乞讨的居多,都是四里八乡的灾民,剩下的就是摆摊的和开铺面的商家。有卖吃的,卖菜的,卖艺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杨士奇趁着上街,去票号兑换了点散碎银子。眼看着快中午了,穆信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摆摊。杨士奇便说:“穆大哥,眼瞅着就中午了,咱们这一路聊得挺投机,我请你吃顿饭可好。”
公孙颖也附和道:“是啊是啊,穆大哥,吃完饭在找地方。”
这穆信也是一个实诚人,说道:“我身上可是没什么钱,要是吃好的得你们请,我是请不起”。
说话间三人正好走到一处饭馆,杨士奇一马当先的进去了。公孙颖和穆信对视了一下,也就跟进去了。
店小二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几位客爷,您吃点什么?”
杨士奇问道:“有雅间吗?”
店小二:“有、有,几位客官二楼雅间请”。
说罢将几人引到了二楼雅间,三人落座后,杨士奇问道:‘你们这有什么拿手菜?’
店小二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几位爷,现在闹水灾好几种特色菜做不了了。现在有咱嘉兴粽子,海宁缸肉,还有就是酱鸭了,其他的就是普通的家常素菜。’
穆信道:“杨兄弟,咱吃点普通家常的就行,别破费了”。
公孙颖接着说:“你刚说的那个三个都做了,再上点饺子什么的,再来点酸梅汤,行了去吧。”
店小二听完满脸堆笑:“得嘞几位稍等,一会就给您上得了。”说完便跑下楼张罗去了。
杨士奇刚要说话,穆信首先压低了声音说:‘你俩小心点不要乱动,这店里有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