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说了。”伏缨径自朝前走去,只留给褚修一个背影,“其实从王爷你说出要找我去书房谈话时,就无异于已经将你心中所想告诉了所有人。”
褚修站在原地不动,漠然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本王心中是如何想的?”
伏缨脚步稍滞,犹豫了下,终是牵着嘴角凉薄一笑。
她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要真说出来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多少显得太小家子气。
再说,他褚修要将柳绾儿宠在心尖尖上,她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可前提是,别再几次三番打搅到自己的安生日子。
“众所周知的事情,又有什么说头。”
也不知是总感觉有人处处针对着自己,还是褚修眼中无时无刻不透露出的猜忌怀疑,伏缨心里说不上来的烦闷,不想再同他浪费唇舌。
“王爷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伏缨毫无起伏的声音响了起来,语带冰冷。
虽与褚修相识无久,更未到相熟相知的地步,可在她印象中,褚修并非是多话之人。
果然,在她说完那一句后,褚修终是没再多问,亦没再追上来。
伏缨轻吐口气,心中却丝毫没有甩掉麻烦后该有的轻松之感。
垂头耷脑地回到厢房,像是发泄般重重将门摔上,伏缨正要回到榻上小憩上片刻,角落里却毫无预兆隐出了两团黑烟。
袅袅黑烟散去后,现形的正是刘重禄与张登的魂缕。
伏缨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他们前来是所为何事,忙坐直了身子,朝着来“人”道:“抱歉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魂缕不会开口将话,却也懂得客套摇头。
伏缨笑笑,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水饮了个一干二净。
“渴死我了,忙活了半天竟是连杯水都没讨着喝。”伏缨将茶杯倒扣在了桌上,空出的一只手扇着风,慢条斯理地说道。
刘重禄与张登眼也不眨地盯着她,眼中满是焦急。
他们是来求伏缨办事的,可不是听她说些有用没用的!
伏缨虽不能感同身受,可在那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也一下严肃了起来,正声道:“我从那翠波楼里的杂役口中无意听到了湘玉的名字,可是有这一号人?”
刘重禄与张登一怔,面面相觑了片刻,却是一个使劲点头,一个拼命摇头。
“这是何意?”伏缨不解,疑惑地皱了皱眉,“认识?还是不认识?”
刘重禄重又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张登亦是努力回想,然片刻后还是笃定摇头。
“难道这翠波楼里不止湘玉一个招待军爷的姑娘?”伏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回忆了起来,“可按那老鸨的话,翠波楼里本就不怎么接这档子活,更别说来客是裕武军中的人了。”
倒不是这些将士们拿不出那几两日子,只是军中纪律向来严明,鲜少有人敢顶风作案。
更别提是由褚修一手管率的裕武军了,若是叫褚修知道了,可不单单只是除去军籍这般简单了,恐是要掉脑袋的大事!
是以翠波楼里招待军爷的活计都只在明面之下进行,只由一位姑娘来负责接待自然也就足够。
那老鸨应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可瞧着刘重禄与张登的反应,也不像是说假。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呐......
伏缨一手支着脑袋,“咚咚”轻敲着脑门,一脸的若有所思。
只是刚想了没多久,困意便席卷而来,重重打了个哈欠,眼中氤起了水汽不说,眼皮也紧跟着耷拉了下来。
那刘重禄与张登没见过伏缨这副懒态度,登时心急如焚了起来,眼巴巴望着她。
伏缨只得擦了擦打哈欠时候带出的眼泪,强迫自己坐正了身子。
“我们方才说到哪儿了?”伏缨倦倦地想了想,“哦哦,应是说到湘玉这姑娘从翠波楼逃了出去。”
她假模假样地叹着大气,“看来这事比我们所想的要更棘手啊。”
“棘手什么棘手,我看你就是想犯懒!”
就在伏缨盘算着怎么找个借口先去床上躺上一躺的时候,金咕不知从哪窜了出来,操着大嗓门嚷嚷开道。
刘重禄与张登循声回望,
没瞧着人影子......
目光逐渐下移,才瞧见了堪堪高过门槛的金咕......
伏缨细眉跳了跳,干笑了两声。
金咕大摇大摆走到了桌边,仰着脖子盯着张登与刘重禄细细打量了一番,鸟嘴张了张道:“这二位便是刘兄与张兄吧,幸会幸会。”
刘重禄与张登神情木然,不明所以地望着金咕,一脸的状况外。
谁能告诉他们,这个话没说几句就同自己称兄道弟的丑八怪玩意儿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放心,你二位的事也就是我金咕之前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也定要管上一管了。”
边说边嫌弃地瞥了伏缨一眼,“本小仙可不像伏缨这般不思进取。”
伏缨神情懒懒,很是无所谓。
不过是被金咕嘴上讨两句便宜罢了,又不会少几两肉,眼下她一心所愿只有好好睡上一觉,当枚安逸的咸鱼。
可也不知道金咕忽然抽了哪门子的风,明明是懒鸟一只,现下却对刘重禄与张登的事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热情。
“金咕。”伏缨不满地盯着它,故意压低的声线中不难听出带着警告的意味。
可谁知金咕却将她的警告全然置之不理,飞上桌子,朝着刘重禄与张登一本正经地细细盘问了起来。
伏缨恹恹,也懒得再管它的闲事,伸着懒腰去了床上。
耳边金咕叽叽喳喳的声响完全影响不到她,这一睡再醒来便又过去了两三时辰。
意外的是,金咕竟是还未离开,瞧见伏缨醒来,只缓道:“去收拾一下,一会儿我们要出趟门。”
伏缨常听人说起起床气一事,先前她不知道是何意,现在却是了解得明明白白!
因为她此时此刻垂手坐在床上,听着金咕一派自以为是的腔调,心中忽的生出一股将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捅了的冲动!
但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勉强地笑着道:“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同谁说话?”
如若细看,那笑简直有如无声的威胁,直让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