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羡,我回来了。”
霂蜀走进营帐。
见没有动静,她看向床的位置。
走的时候,楹羡还在床上躺着。
只是此刻,那人坐了起来。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霂蜀。
霂蜀不禁停下了动作。道,
“顾泽调去泱城了,新任副将令钿,带我去山上寻找几个迷路的纨绔子弟。”霂蜀道。
“……”楹羡依旧不说话,紧紧盯着霂蜀,只是眸子有了些许光亮。
霂蜀一时不知所措。
“我,我不会再走了,现在开始,我就在这好好陪着你。”霂蜀道。
说着,她坐到床旁,拍了拍楹羡的肩膀,笑道,“你别烦我哦。”
“我只是怕黑。”楹羡低眸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怕黑了,天亮了才敢睡觉。”
霂蜀启唇想说什么,但还是闭嘴沉默了。
她不知道楹羡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带给了她怎样的伤痛与苦恼。
所以,她没法劝慰楹羡,没有办法对着她说,看开一点。
“战争快结束了吧。”楹羡低眸,嗓音有些沙哑道。
“罡国与甸国达成了协议,若甸国成功占领我国,给罡国六座城池。”
霂蜀道,“现在涑国的援军已经被阻断在边界了,他们现在都难以脱身,就别说支援我们了。”
“看来,联姻比起送几座城池来,还是太小气了。”楹羡冷哼道。
大将军帐。
“我们现在唯一的难处,是分不清,来者是敌是友。”
骠骑将军皱眉道。
语气中,满是惆怅。
翰月看着满面愁容的父亲,不禁低眸叹了口气。
“这可如何是好?”凛王道。
“在下有一计。”令钿行礼道。
……
楹羡帐。
代倩也来到楹羡帐门。
楹羡用手擦着代倩脸上的泪珠,却怎么也擦不干。
“怎么了这是?”
“队长说我活该被欺负,没大没小的。”
代倩哽咽道,“为什么他们不讨论这个事的对错,都来说我没大没小。”
“你做什么了?”霂蜀摸着代倩的头发道。
“就是那些姐姐们,她们把没来得及洗的绷带和洗好的绷带弄混了,一个个都说是我收的绷带。”
代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确实帮她们收过几次,可是这次真不是我啊……”
说着,代倩就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霂蜀和楹羡对视一眼,也是埋首沉默。
“我就说她们血口喷人,”代倩缓了一会儿,接着道,“一个个的不想担责任,就推给我。”
霂蜀不禁低眸,暗暗叹了口气。
“有一个姐姐就上来拧我的脸,掌我嘴,说我从小就恶毒,长大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霂蜀又不禁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打回去?”楹羡开口了,
“你也有手啊,打不过也要打,这是你的态度问题,遇到压迫,不平等的时候,你得懂得反抗。”
“楹羡,”
霂蜀开口,接过了楹羡接下来的话。
她目光温和的看向了代倩。
“姐姐们也是为了你好啊,可能你自己弄错了,你不知道,所以你觉得自己没错。”
霂蜀依旧温柔道,
“她们是在教你东西,你怎么能说姐姐们的坏话呢?这样不对知道吗?”
楹羡欲言又止。
霂蜀看出来了楹羡的意思,赶紧开口,让代倩回去好好道个歉,回营帐休息了。
“你不该教她事事忍让,做人得有刺,有原则,有底线,还有行为处事必须该有的分寸。”楹羡道。
“可我更不想让孩子们觉得,世上没有温暖,他们眼里的每个人都应该是温暖的,是和善可亲的。”
霂蜀道。
“过早的看清世间百态,也不算坏事。”
楹羡低眸悄声道,“活那么怂干嘛,告诉别人自己好欺负?”
“人生很长,多快乐活一天就多快乐活一天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苦恼忧愁。”
“越早懂得世态如此,才能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武装,用来成熟,才能更快的打败他人,成为胜者。”
楹羡认真道。
“可万一,温暖能感染他人呢?那世间岂不是就是美好的,又何必非要……”
“不可能的,利益永远存在,永远都有人是对立的。”
楹羡打断霂蜀的话道。
“唉,”霂蜀深深叹了口气,“你是真觉得你自己有刺,还是你真觉得自己成熟?”
霂蜀一阵嫌弃道,“你也就会窝里横。”
“再说,代倩那么小,周围人都是她的长辈,她得懂得尊重长辈不是?”霂蜀语重心长道。
“不。正因为是长辈,所以才更不该不分对错是非了。
长辈错了,晚辈却要道歉认错,这对晚辈不公平,也更会让长辈们恃宠而骄,得寸进尺。
我们的国家,不该什么都讲究尊老爱幼,应讲究是非对错,应做到万事公平公正。”
“唉,”霂蜀摇摇头,叹道,“你这,完全不现实。”
霂蜀道,“你改变不了什么的,最后你会发现,你最需要改变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思想。”
“是啊,”楹羡苦笑道,“否则,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那一句你变了,是积攒了别人多少的血与泪啊。
可是,从来不会有人管你为什么变了,怎么变得。他们只看你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霂蜀沉默。
楹羡也跟着沉默。
她抬首看着窗外复苏过来的世界,眼睛酸疼。
她曾经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不是无所畏惧的人。
她怕死亡,怕战争,怕人心叵测和人情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