楹羡被俘了。
说真的,楹羡很害怕。
她很害怕自己会被砍断双足,还会被当成人偶游街,脑海不禁浮现出那些曾看到的场景,触目惊心。
“你们这诱饵当的,能不能认真些,搞得我们这招将计就计跟闹着玩似的。”
脸被人用手狠狠拍了几下,楹羡甚觉耻辱,她紧咬住牙关,选择沉默,“你还闹脾气是吧?”
说着,那人站了起来,楹羡还未反应过来,腹部便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口腔一阵血腥味。
“我倒想知道你什么身份,不与那些人一起,单独行动,还有专人保护。”
楹羡侧头用肩头擦掉嘴角的血迹,继续保持沉默。
楹羡倒不担心他会发现自己是女儿身,她只是担心他会拷问她什么,楹羡必须承认自己怕疼,与其受折磨或背叛家国,她倒是愿意选择当一个哑巴,死也能死的快一些。
“哑巴吗?”那人开口,有些嘲讽的意思。
“勃统你闹够了吗?谁让你擅自行动的!还带着人跑。”
突然闯进帐房的人,看到如此场景,脸突然绷了起来,语气也变严肃多了,
“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你既然不能帮我们分担,那也别让我们多操心。以后行动你就别参与了!”说完,来人便走了。
“把他绑了!”
楹羡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用力往后拉,又被人用绳子使劲捆了起来,肉被扯得生疼,感觉骨头都要折了。
冷汗在她的额头上不断地滚落下来,整个脑海只有一个字浮现:“疼”。
“绳子给我。”
听此,楹羡不由心一惊,看向自己背后,绳子还留出很长一段。
她的心瞬间跳的飞快,她抬头望向四周,没有马匹。
她不由看向那名为勃统的男子,目光警惕。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在被驯服着的野兽。
满是屈辱的同时,又是满满的未知恐惧,覆盖心头。
她被人推搡着来到河边。
楹羡突然就有些放松了。
她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个足够大的石头与她绑在一起,让她死后不再流浪。
猛的被人用力一推,触碰到的冰凉河水让楹羡瞬间觉得好冷。
没事,她安慰自己,死亡很快就来临,忍耐一会儿就好。
楹羡感到鼻子酸的难受,嗓子生疼,胸口也闷得慌。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往下沉,她一点不希望会有人救自己。
尽管不能呼吸让她难受的崩溃,可是对她来说,她更期待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她突然想对自己的母亲说一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她想请她原谅她这个不安生的女儿,是她辜负了她。
恍惚间,母亲的呼喊犹在耳畔……
别了,我这一生再回不去的家。
我这一世再无法见到的人。
可是你们呐,会一直在我的梦乡里存在……
楹羡鼓起勇气,咧嘴笑了,她睁开双眼看向水面。
太阳的光依旧绚烂,在水下也依旧如此的耀眼。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有没有眼泪,但真觉得,真的很轻松……
水面上,浮现了少时的好友……
翰月呐,真是的,都没能亲眼看你出嫁。
没机会看一看你与他幸福的模样真遗憾啊……
还有,我爱的你,有等我吧。
我马上,就来了……
意志朦胧之时,眼前浮现了爱人的脸庞,楹羡试着伸出手,但双手绑的太结实,怎么都动不了……
“咳……咳……”
嗓子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腑全都震了震的感觉。
楹羡睁开眼,刺目的日光,她突然就抑制不住的泪目……
仿佛经历了生死,身子都感觉轻了许多,她大口呼吸着,脑海茫茫的一片。
楹羡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还在绑着,她看向一侧,勃统也正看着她,她勾起唇角无奈一笑。
长这么大,还真没被男的这么盯着看过,她沉默,他亦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帮楹羡解开了绳子,楹羡活动着僵疼的双臂,揣摩着他会有什么想法。
“压下去!”勃统怒了。
不一会儿,楹羡便被一人押走了。
与另一个少年捆在了一根柱子上。
楹羡看着和她捆在同一根柱子上的人,暗想着如何逃离这敌营。
可眼前的人看起来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她不禁犹豫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
“多大了?”
“……”
那孩子始终不说话。
“姐姐,我十二了。”
许久,那孩子怯生生的开口。
楹羡不禁握紧了拳头,掌心一直冒汗。
成功固然好,可若失败……我岂不害了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
“姐姐你带我走吧,死也好,活也好,永儿绝不会怪你。”
“……好。”
纠结良久,楹羡一咬牙开口,“那永儿可要跟紧姐姐了,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发出声音。”
趁着夜深,小心的用藏于袖口的小刀划开了绳子,楹羡悄悄喊醒永儿,蹑手蹑脚的走出账外。
她打晕了看守的人,永儿这时出来了,将那人藏了起来。
楹羡忍不住一笑,这孩子还挺有意思。
但途中还是发生了不幸,楹羡拉着永儿的手腕一沉,永儿突然倒下,面目全然中毒的模样。
她查看他的脉象,又快速查看了下他的小腿,赫然两个牙印。
“我刚不小心被蛇咬了,”
永儿气若游丝道,
“我尽力了,我真的没有力气了,姐姐你不要管我了,姐姐你赶快跑,跑的远远的……”
声音越来越低了。
楹羡无助的望向四周。
除了枯草,便是树木石子。
这荒山之中,她如何能救他?
楹羡顿时觉得自己真像极了个废物!
可是为什么,明明战争已经够残酷了,命运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戏弄人命!
人命在战争面前已经够倒贴的了……战死,没有药品,没来得及清理伤口导致感染的死亡。
被敌军俘虏,当做活靶子用来提高他们武力的死亡,完完全全为了炫耀,为了娱乐而被惨杀的无辜百姓。
如今,算什么……
“姐姐……我冷……”
听着永儿那气若游丝的声音,楹羡突然觉得心里憋的难受。
她好想大声的,放肆的嘶吼……
可她不能,敌军就在不远处,她只能选择咽下,让心中沸腾的血液,变成无声的泪水……
她只能再抱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楹羡看向他的脸,见他嘴角浮现了一丝的笑容,她突然就哭的更厉害了……
怀里的永儿变得安静了,他沉睡着……
只是脸色变了,呼吸声没了……
但这唯一不变的,依旧是这安静。
无止境的安静。
楹羡不知道自己死的那一天,是不是也是这样直叫人想疯的安静。
她突然有些沉思,在她死的那一刻,她会想到什么,又想见到什么?
又可不可以见得到呢?
她突然想到了他刚才脸上的一抹微笑,他,一定是见到了他最想见到的人了。
母亲?父亲?还是他的兄弟姐妹呢?
楹羡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遍是泪水……
她突然间忍不住的,笑了。
可笑着笑着,不知为何,泪水却更无法控制……
苍天,你能告诉我,我来这世间是为了什么吗?是为了见证每一个人的离世吗?
可我明明是医者!
“人在这!”
“找着了!”
……